也就是說,鏡中的紅衣女子,是自己的前世?瑤音感到難以置信。
“不……不可能是我,我是無根的仙果。”
“那你怎麼解釋這麵鏡子?”
十宴沉思。
“……”
瑤音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但是看著鏡中人火紅的大氅,她突然想起了夢魘中的自己——那個喜歡穿紅衣大氅,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的神女。
這是她第一次身體力行的知道,原來梧桐樹上結的果子還會有前世。
以前她同師傅離笙仙人提起過自己的夢境,離笙總是溫柔敲她的頭,說:“梧桐樹是沒有根的,你隻是九天十地四海八荒內的仙氣結出的仙果,不必曆劫便生來仙胎,這是你的福緣。”
“等等,我似乎在哪裏見過你……”
就在瑤音思考著自己的前世時,十宴突然盯著鏡中的瑤音若有所思。
“我想起來在哪見過你了!”
沒過多久,便見十宴的眼裏寫滿了興奮,大笑道:“漓落啊漓落,以後怕是沒有你的舒坦日子了!”
十宴說著,掐了個法訣,便將瑤音的身形容貌變成了鏡中人的模樣,然後一把提起瑤音,帶著她向雲嶺深處飛去……
在雲嶺深處,霧靄氤氳之中,隱著一處莊園。
莊園內鬆竹遍地,流水潺潺,四周很是幽靜,隻偶爾聽得幾聲蟲鳴。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影子如煙一般飄散,逆風而行,然後又在假山上慢慢凝聚到一起,瞬間又化作了人形。
男子漂亮精致的五官上寫滿了淡漠,他輕輕落下,抄著手靠在假山之上。
他穿著一身黑衣,寬大的後擺長長地拖曳在地上,黑發亦如綢緞般垂於腰間,末尾處一根泛著銀色光芒的絲線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在假山旁邊,悄悄開著一朵含苞待放的曼珠沙華,他看著花兒半晌,見她始終不露出真麵目,才揚起嘴角,催促道:“出來吧。”
他說完,那尾花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抖了抖,不一會兒便盛開出來。
一縷輕煙升起,地上便幽幽出現一抹紅色的身影,花漓落捂住臉坐在地上,不肯起身。
“誰欺負你了?”
男子一臉溫柔的笑意,關切道。
花漓落看了他一眼,便撅起小嘴,嗔怪道:“你究竟綁了我來的目的是什麼?本就是你將我擄了來,卻又為何不給我名分?”
“……”
男子俯下身,牽起她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舉手投足間亦充滿了憐愛,但是他卻似乎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花漓落滿臉委屈,接連道:“你知不知道她們都在笑話我?十宴更是不將我放在眼裏,你看,這一巴掌就是她打的!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為你受盡了屈辱?”
麵對花漓落一係列的問話,男子始終都是一臉寵溺地看著她,明明充滿了憐惜,卻又似乎不那麼在意。
“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花漓落哭訴道。
“當然在聽,”男子微笑道:“我靜靜地聽你說完,等你發完脾氣,說完委屈,氣也就能消了一半了,對不對?”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花漓落眼眶泛紅,霎時間淚如雨下,連連道:“這麼多年來,你總是在回避這個問題,你究竟什麼時候才娶我?”
男子微微歎息,道:“我不過是想給你好的生活,讓你不用在黃泉路上開得那般辛苦。”
“黃泉路上開遍的苦,也不及你給我的十萬分之一!”花漓落抽回手,捂著臉大慟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落月宮裏待得很煎熬?你明明是我的,可我卻要忍受她們想盡辦法來拆散你和我!”
男子聽完,淡笑地搖了搖頭,又在一旁隨手摘起了一株曼珠沙華,放在她的手心裏,道:“莫要為這些小事不開心,你知我最疼你,旁人再是費盡心機,也無法撼動你的地位分毫。”
“你慣會哄我!”花漓落扭過頭,不再理他。她的眼眸裏分明是生氣的模樣,可嘴角卻又帶了絲絲笑意。
很明顯,她喜歡聽他的甜言蜜語,享受著他的寵溺,做的這所有的一切都隻是想要博得他的關心而已。
突然,男子的眼神變得淩厲,渾身上下充滿殺氣,他一拂袖,一道勁氣便破空而去,不遠處的樹枝應聲斷落,同時傳來的還有一名女子尖細的叫聲:
“好痛——”
男子應聲望去,便見著黑暗中,一個身穿紅衣、頭戴金冠的美人躲在樹叢後不知所措。
瑤音雙手捏著裙擺,呆呆地看著黑衣男子失了神。
而黑衣男子也是一臉錯愕,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瑤音咬了咬嘴唇,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容貌能與昊月帝相提並論的男人。
“你是何人?”男子高聲一喝,“誰派你來的?”
瑤音被他淩厲的眼神所驚嚇,這才回過神來。她一想起對方是術法高深的鬼族,便下意識祭起樹枝,飛身向南麵逃去。
“定是個普通的小仙女,你不要管她了。”
花漓落拽了拽男子的衣袖。
但是男子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他的身上升騰起一股強大的靈力,整個身體都跟著懸空起來,眼看便是要追上去,花漓落立刻起身拉住他。
“你要去哪?你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
“漓落,不要胡鬧。”
男子皺眉,甩開她的手便追了上去。
不遠處的十宴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她大敞著衣襟,露出雪白的香肩。
她靠在門廊上,笑得花枝亂顫,肩上一株纏繞的藤蘿在黑暗裏散發著幽幽的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