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8　　但是我有你啊

<< 008但是我有你啊

石宸的黃色鬱金香，依然在送，欣然每隔幾天便收到一束鮮花，惹得辦公室一幹小姑娘豔羨不已，直說她好事將近，讓她請客。

“八字還沒一撇呢！”

“花都送了多這麼多了，還沒一撇，欣然，難道那追求者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嗎？”同事們有顆將八卦追問到底的好奇心。

“也不是。”欣然抱著花，神情複雜。

她想到那天從指尖書吧回來的晚上，當她邀請石宸上樓時，他臉上的心動、猶豫和掙紮，他到底在猶豫什麼？

最初在一場同城詩友活動中，相識了半年多來，他與她互動得真的蠻勤，時不時的微信，隔三岔五的電話，同城活動，共赴餐宴……不過她注意到，他從來沒有單獨與她吃過飯，一次都沒有，每次都是三五成群的朋友。

他難道是隻想玩玩暖昧？區別於許多第一次約會就恨不得將她撲倒的男人，與一直務實、每一次付出都是千方百計要引誘她和他在一起的婁昆侖，也完全不一樣。

尋思到這，欣然突然想起婁昆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與她聯係了。自從那天下午沒有及時回複他的消息，再打他的電話也無法接通後。

欣然本來想這樣也好，但是還是好奇他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遭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她打開婁昆侖的微信朋友圈，發現動態隻剩下一條橫杠，竟然看不到他所有的朋友圈動態了！

她試探著發了個”？”過去，對話框立即跳出來一個自動回複：”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顯然是被他拉進了黑名單，欣然的心裏一涼，他竟然如此怨恨我？

出於氣憤、不甘……還有一些莫明的心理衝動，欣然立即撥打了婁昆侖的電話，好在電話仍然可以接通。

“喂？”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冷淡。

”你拉黑了我？”欣然開門見山。

”是你哦。”婁昆侖好像有點莫明其妙，”什麼拉黑？”

”果然是手機號碼也沒有存了。”欣然恨恨的，”你微信裏將我拉入黑名單了！”

”我沒有啊！我不會做這種事。”婁昆侖頓了頓，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可能是我老婆拉的，她這些天動過我手機。”

”很好。”欣然咬著牙， “我打電話是有件事告訴你，家裏給我介紹了對象，我交了男朋友，馬上就要結婚了。希望你以後不再來打擾我。”

”那祝福你。”婁昆侖歎了一聲氣，聲音裏透著前所未有的蒼老，”希望你以後過得好，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時候可以來找我，我一定盡我所能地去幫你。”

”謝謝，不必了！”欣然說完，啪得先將電話掛了，一時感覺四肢都有些發冷。

雖然婁昆侖一直不是自己甘心情願想去愛的人，但是到了真結束的這一刻，卻像突然間掉了什麼東西，多少有點失落。

******

掛完婁昆侖的電話沒多久，欣然接到了老家父母的電話，問候了下，但聊到節假日要她回一趟老家，同時說鄰居的某個誰誰誰親戚要也要回來，與她年紀相仿，工作家境都還不錯如此種種……

“……好的，爸媽，我知道了，我會回去的。”

沒想到隨口與婁昆侖說的一個借口，竟然馬上中招，大齡女青年的婚姻大事，之所以能做擋箭牌，是因為大家都清楚有種迫在眉睫的緊迫感吧。

然而，那個一直暖昧的石宸卻明顯不急。

他不急，欣然已經等不及了。幹脆都來個了結吧？

一念至此，她主動經給石宸發了信息，”感謝你的鬱金香，還有你一直的照顧，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我請你吃個飯吧……”

”欣然你太見外了，對美女，24小時都是有空。”石宸很快回了消息。

欣然回複了個笑臉，略加琢磨，找了麓江邊上的一個頗有情調的中西餐廳，發了地址過去。那邊回複收到，下班來接她。

放下手機，一絲微笑浮上她的麵頰，良辰好景，配紅酒良伴，她不信他不動心。

下班後，石宸按時接了欣然，一路順利地往定好的江景餐廳開去，晚風指動著欣然的長發，她的麵容嫵媚又多情，真好，今天終於可以單獨吃一頓晚餐。

他們挑了室外的座位，點了兩份牛排套餐，吹著江邊的夜風，欣賞著對岸的色彩斑斕城市夜景，好不自在。

隻是，他們剛坐下不久，石宸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什麼？你們就在這裏……我啊……兩個人……西餐呢……那好吧，你們快點，我已經點餐了。”

”怎麼呢？”欣然一聽，心裏立刻湧起不好的預感。

”我的幾個朋友聽說我在麓江西岸這裏吃晚餐，他們就在附近，嚷嚷著也要過來一起吃。”石宸的神色有點尷尬，對欣然歉意地說道，”真不好意思啊，欣然……”

”……”欣然有些不悅，也有些無言。這樣的時刻，就不會找個理由拒絕嗎，而石宸也壓根不像是那種不懂拒絕的人啊。

”沒關係，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嘛。”欣然強忍住心頭的不悅，故作大方的說道，”本來這餐就隻是為了感謝你，連你的朋友一起感謝也是應該的。”

”哪裏真要美女請客的道理，這頓還是算我的！”石宸笑著，”他們有三四個人呢，對了，那個啟明也在。”

“啟明？”欣然腦子裏一下子有點短路，回憶了下，”喔，麓城日報的那個攝影師。”

也加過微信，不時給她發一些不知所謂的網絡段子，欣然心情好時，也會回一兩條消息，更多的時候無視。

“對的，就是他。這麼多年，吃西餐好像不太合適，我們還是吃中餐吧。”石宸說著，叫來了服務員，重新點菜，將兩個人的西餐套餐，改成了六個人的中餐。

接著，他們重新換了張大桌子，等著他們到來。

******

沒過幾分鐘，石宸的朋友便來了，果然是在附近。

一男三女，其中有個眉目清秀的女子，看起來麵善。她穿一條素淡的淺黃色長裙，氣質文雅，打扮相對較成熟。

石宸將他們四人給欣然做了介紹，”方啟明，你們就不要介紹了吧，前不久才見過。這是淩秋，你們應該也見過一次，幾個月前我們一起在歡歌Ｋ過歌……”

欣然想起來了，上次在KTV時就是她，還喝多了，石宸送她回的家。在欣然看向她時，對方也在微笑著打量她，互相點了點頭。

石宸再讓啟明介紹了另外兩個女生，是啟明和淩秋的學妹，尚尚和小草，剛畢業，都是清澀麵孔、清瘦身材的學生模樣。

“他們都是校友，因為一樣喜歡攝影，平時經常一起活動。”石宸介紹完，招呼大家落座，同時拉過左邊的一條椅子，對著淩秋說，”來，淩秋，你坐這邊。”

欣然微怔，心中一涼，麵上不動聲色。

啟明看了看，立刻坐到欣然身邊，”宸哥就是會占便宜，讓兩大美女當左右護法。我看欣然美女，就由我來照顧好了，你全心全意照顧我們淩秋。”

“就是！”啟明的兩個學妹立刻捂嘴笑著附和。

石宸與淩秋笑著對視一眼，沒有說話，眉眼裏盡是溫柔與默契。

點的菜陸陸續續斷上桌，其中有一個涮羊肉的火鍋，擺在桌子正中間。大家埋頭吃的歡，啟明在身邊不時照顧著欣然的需要。

而欣然的目光，卻注意到，在涮羊肉的時候，石宸不時將涮熟的羊肉，用自己的筷子夾到一旁淩秋的碗裏，而淩秋也絲毫不介意。

欣然這下真的埋頭苦吃了起來，幾乎將整張臉都埋進了碗裏，雖然明明吃到嘴裏的所有食物，都食不知味。

一餐飯，能吃出個悲歡離合的滋味，她想自己活到近三十，才算真正體味到。

飯畢，啟明提出開車送欣然，欣然沒有拒絕。

坐在啟明的車上，聽著啟明興奮地跟她聊著一天的拍片收獲，她不時點頭出聲，應付著，眼睛看著街邊疾閃而過的路燈，昏黃迷離。突然想起一個小詩友寫的某行詩句，”一切都是那麼寂靜，如同一個人的轉身，就像一隻貝殼沉入沙子的悄無聲息……”

是啊，人世間有那麼多的轉身，都在悄無聲息中發生著，起意與放下，序幕和落幕，隻有當事人心中明白。

欣然知道，從今往後，婁昆侖不會再聯係她了，就如同，她也不會再聯係石宸。

就如哲學教授婁昆侖一生研究哲學，也要到心疼得不得不放下的時候，才能真正體味，在愛情的哲學裏沒有是非對錯，愛你你什麼都是對的，不愛你什麼都是錯的。

……

車載電台，播放著幾首陳年老歌，又插播了幾條本地地產廣告，裏麵是主持人假裝驚喜的聒噪驚呼聲，沒人去調換頻道，石宸沉默著，淩秋也沉默著。

車子在夜色裏疾速駛上高架橋，遠遠高出地麵的位置，讓燈火萬家的城市，仿佛在腳下深陷，眼前的夜景陡然開闊，眼前的兩排路燈如一路流火，有種迷幻而感傷的詩意。

“有沒有感到遺憾？”淩秋突然開口問道。

“遺憾什麼？”

“楚欣然，挺楚楚動人的一姑娘。”

“……”石宸看著前方，貌似專注的開著車。

“嗯？”見他沉默，淩秋依然沒放過。

“不要瞎想。”

“老實說，你沒有動過心？”

“更多的是歉疚感吧。我們有行規，不得愛上與委托相關的關鍵人。”石宸坦誠的說道。他沒有說出來的是，前一刻散席，當欣然默默地從桌子旁站起來那一刻，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有一點動心是真的，更多的是歉疚感也是真的。他是接受了婁昆侖妻子秦芬的委托，故意接近討好欣然，讓她對自己動心，並故意安排在與她親密接觸時，設法讓婁昆侖在”無意”中瞧見，製造他們的嫌隙，拆散他們。

用這種方式去完成的工作，內心不可能不背負著罪惡感，石宸也是。

每當他心生愧疚時，一次次想到委托人的交代和自己的職責，便不得不心硬起來……

“有一點嫌棄？因為他和別人不可告人的那段……”淩秋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與探究心理。

“那倒不是。”石宸正色道，”很多女孩子喜歡的段子派歌手薛之謙有句話很經典，‘活到最後才發現，誰都不清白’。所以，活著的人，沒有誰比誰更高級，沒有誰可以嫌棄誰的。欣然是個不錯的姑娘，隻是有時候不太能看得清自己的得失是什麼，更何況，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階段。”

”那是有一點心生憐愛嘍。”

”傻兔，是，她很嫵媚婉約，文雅的氣質也是我喜歡的。但是兔子，我有你啊……”石宸說著，左手駕著方向盤，右手覆在淩秋的手背上握緊。

淩秋心下一暖，低頭，為自己剛才的追問羞慚，他總是能細膩的捕捉並照顧到她的感受。

電台音樂突然停了，手機鈴聲通過車載藍牙，縈繞在車身狹小的空間內。

石宸直接點開車中的電子屏接聽，自從向淩秋坦白了自己的工作，現在許多電話，他也不再對她避嫌。

“喂，阿宸，你馬上回趟工作室。陸風失蹤了，現在有警察過來，要找你了解一些情況。”電話裏傳來一個女子聲音，她明顯說的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但聲音溫和，氣息很穩，一聽便是處變不驚的一號人物。

這便是阿黎了吧。淩秋聽著聲音，在心裏想像著她的樣子，又聽到她話中的內容，再看石宸已經麵色大變，立刻關切的問道，

“陸風是誰？要不要緊？”

“是我曾經的一個委托人，一個退伍轉業的年輕處長，長相很帥氣。”石宸蹙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