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硯的徒弟是厭食症。
當她兩天沒吃飯後,薑硯把她帶回了我們的婚房。
她紅著眼眶道:“師娘是吃播,如果多看師娘吃東西,或許我就有食欲了。我看那些吃播都吃辣的,姐姐你也吃給我看吧。”
為了哄她多吃飯,薑硯很快買了一大堆辛辣的食物,擺在我麵前。
為了她,我每天吃辣,一吃就是幾個小時。
吃到第99天時,我捂著肚子,慌張道:“我不能再吃了,我肚子裏已經有了…”
他冷笑:“裝什麼?可以吃給網友看,不能給楚楚看?”
被他逼著,我又吃了整整八個小時。
直到我再也無法吞咽,上吐下瀉。
最後直接倒在地上,身下流出一大灘血液。
我求薑硯救我,可他隻是捂住了他小徒弟的眼,厭惡道:“臟,別看。”
二人離去後,我絕望地撥打了國外繼兄的電話:“哥哥,可不可以來接我回家?”
1
手術室內,我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
手術刀劃開皮肉的瞬間,身體的疼痛將我淹沒。
我想尖叫,但喉嚨裏插著管子,肌肉鬆弛劑讓我連指尖都動不了。
“心率140,血壓還在升。”護士的聲音很遠。
“加鎮定劑。”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是薑硯,我的丈夫,此刻正戴著無菌手套,親手切開了我的肚子。
而站在麻醉機旁的林楚楚,衝我眨了眨眼。
很顯然她並沒有給我打夠麻藥。
“楚楚,把電凝刀給我。”薑硯的聲音溫柔得刺耳。
林楚楚遞過器械,指尖蹭過他的手背:“師傅,師娘會不會疼呀?”
“全麻病人哪來的知覺?”他輕笑,“專心點,做完這台手術,帶你繼續去吃日料。剛才好不容易才吃了兩塊壽司…”
騙子,我快痛死了。
可卻不知道是心更痛,還是身體更痛。
我能感覺到電刀灼燒血管的焦糊味,能聽見吸引器抽吸血液的汩汩聲。
最痛的是子宮——那裏本該有個九周的胎兒,現在隻剩一堆被辣到潰爛的胎盤。
“患者流淚了!”護士突然喊。
林楚楚湊近我,口罩上的眼睛彎成月牙:“哎呀,肯定是術中知曉啦~不過師娘別怕,很快就不痛了。”
刮宮器猛地捅進子宮時,我疼得眼前發黑。九周的胎兒混著血塊被吸走的聲音那麼清晰,像抽水馬桶卷走一團臟汙的紙巾。
“清幹淨點。”薑硯對護士說,“她天天吃辣椒精,子宮裏都是辣椒素。”
接著,林楚楚突然按下鎮痛泵的鎖定鍵。
劇痛炸開的瞬間,我聽見薑硯說:“都怪你,楚楚好不容易吃下飯了,怎麼就你矯情,吃點辣椒就需要手術,還流掉了我的第一個孩子。”
我實在無法忍受這種劇痛,暈死過去。
2
監護儀的“滴滴“聲將我拽回人間。
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睜開眼,渾身都在痛。
喉嚨裏還插著胃管,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著刀片。手機在床頭震動,是繼兄的短信:
“乖,明天晚上哥哥就來接你。”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
“師娘醒啦?“
林楚楚的聲音甜得像淬了毒。她推門而入,手裏拎著保溫桶,薑硯跟在她身後,白大褂纖塵不染。
“楚楚特意給你熬了粥。”薑硯掀開蓋子,濃鬱的鮮香飄出來。
是海鮮粥,而我剛做完胃部手術,根本吃不了海鮮這種發物。
薑硯是醫生,他不可能不知道,他隻是不在乎,不在乎我的死活。
林楚楚舀起一勺湊到我唇邊:“師娘嘗嘗?我放了雙倍蝦油呢~”
胃管突然被扯動,我疼得眼前發黑。薑硯皺眉按住我的手:“別躲,楚楚特意熬了三個小時,你別辜負她的好意。”
我疼的雙手用不上力,隻能撇過嘴,而林楚楚卻毫不客氣的將滾燙的粥懟在我的嘴唇上,我的唇立馬起了鮮紅的血泡。
還不等我說話,她立馬先一步紅了眼:“對不起師娘,我笨手笨腳的把你燙到了。我給你擦擦!”
說完,她拿起直接直接蹭上了我嘴上的燎泡。
“痛!你別碰我!”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她,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薑硯趕緊把她扶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溫婉,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小肚雞腸?楚楚她才18歲!心思單純的很!你都三十了怎麼好意思和她一個小女孩斤斤計較!”
我的眼角流下一滴淚,看著他的樣子,隻覺得心痛,但很快就變得麻木,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我把床頭的粥摔在地上,林楚楚蹲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撿著,眼淚越流越凶。
“對不起師娘,都是我的錯,我從小就是孤兒,不知道怎麼孝敬長輩,我把你和師傅當成我的親哥哥和親嫂子…對不起,我這就走,再也不來打擾你們…”
又來這一套,每次我沒有按照她的心思來,她就會說自己是孤兒這種話。
然後薑硯就會心疼她,無條件的偏袒她,甚至不惜傷害與他年少情深的我。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亮起,是我吃播賬號的推送。
【#百萬吃播溫晚流產真相】的詞條已經爆了,我皺著眉點了進去,首頁第一條就是被偷拍的視頻:我滿嘴是血吞鬼椒麵的畫麵成了視頻封麵。
配文“為了流量連孩子都不要了”。
視頻裏的我毫無往日漂亮溫柔的形象,一邊擦眼淚一邊瘋狂吞咽。
視頻發布的時間正是昨晚。
底下的評論全是在罵我為了博流量炒作,這麼喪盡天良的事兒都能幹的出來。
我努力經營兩年的賬號,頃刻間毀於一旦。但很恐怖的,是嚴重的網絡暴力,開盒,人肉。
而發布賬號的人被誇成揭秘的正義少女,漲粉幾十萬。
我難以置信地盯著林楚楚,她在薑硯懷裏瑟縮了一下。
薑硯冷冷地盯著我,在看到我慌亂地盯著手機的模樣,眼裏閃過一絲心疼,但很快,又被懷裏哭泣的林楚楚吸引走了目光。
半晌後,他居然開口說:
“你看到網上的視頻了吧?反正孩子也沒了,你害的楚楚吃不下飯,就讓她漲漲粉絲吧。”
而林楚楚像是得到了薑硯的示意一般,走上前掀開我的被單。
血跡斑斑的病號服下,腹腔引流袋還在滲著血水。她舉起手機哢嚓拍照:“師娘,網友都說想看您現在的樣子呢…你就當幫幫我,以後你當不了網紅了,我可以當,我可以賺錢養你們倆哦!”
“刪掉!不許拍!“我嘶啞著去搶,卻被薑硯一把扣住手腕。
他指尖按在我留置針上,鮮血逆流進輸液管:“你鬧夠沒有?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生病,楚楚今早稱體重已經掉了兩斤!她比誰都心疼你!“
我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可他卻像心虛一樣,猛地把臉別了過去。
等林楚楚拍夠了,他們兩個才離去。
我在床上哭的缺氧,不敢去麵對那些惡評。
3
我和薑硯是大學戀愛,為了他,我放棄和母親出國去和繼父他們一起生活,反而留在國內,用我的錢供養他讀上研究生,最後進入醫院。
可我的愛,變成了刺向我自己的刀。
身上疼痛明顯,我拿起手機,想要分散注意力緩解疼痛,期盼時間可以走的快一些,我想和媽媽他們團聚。
網上都是對我的惡評,和對林楚楚的誇讚。
突然,朋友圈更新一條,是林楚楚的。
照片上,林楚楚穿著黑色蕾絲內衣跨坐在男人身上,露出又瘦又白的兩條大腿,生魚片曖昧地鋪在男人腹肌上。
配文:“突然有食欲了呢,今晚要飽餐一頓嘍!”
男人腹肌上有一顆小痣,我一眼認出,這就是薑硯。
嗬,什麼師傅徒弟,都是他們亂搞的謊言!
我顫抖著手,截圖保存。
不一會兒,朋友圈不見了,一條語音打了過來。
我手滑接聽,隻聽到曖昧旖旎的聲音女聲:“師傅…師娘有我嫩嘛?別咬…唔…”
薑硯意亂情迷的回答她:“那個老女人能和你比?我的乖楚楚,再來一下…”
我平靜地錄音,掛斷。
決定好不再愛薑硯以後,我的心好像已經不會再為他的背叛而痛了,隻覺得他們倆好惡心。
第二天,我心裏無比期待繼兄的到來,我馬上就要回家了。
可我的好心情,卻被林楚楚和薑硯破壞。
一大早,林楚楚假借著測血糖的名義跑進我的病房。
“師傅力氣太大了,我現在腿還酸酸的。”她得意洋洋的挑釁我,卻發現我臉上並沒有如她所願出現憤怒的表情。
“你就是個老女人,師傅早就不愛你了,不然怎麼會逼你吃那麼多辣的東西呢?”她笑容詭異,湊到我耳邊低語:“吃辣會流產,我和師傅都知道,可為了我,他卻連你們的孩子還有你的命都不顧了。”
“師傅不愛你了。”她斬釘截鐵的說,而我笑著看她:“所以呢?你以為他會一直愛你嗎?你笑我年齡大,可你也會變老,他遲早有一天也會像厭倦我一樣厭倦你。”
“以後,他也會逼你吃辣吃苦,隻為了討好下一個你。”
“你!”
她想打我,卻在下一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立馬拿起床頭的水果刀,硬塞在我手上,將我的手心劃出一個血淋淋的大口子。
接著,又趁我的手沒力氣,握著我的手用我手中的刀在她嫩白的脖頸蹭了一下,蹦出一道痕跡。
她跪在我床前立馬哭了起來:“師娘,如果打我能讓你解氣的話,那你打我吧,我也是太愛師傅了,昨晚都是我的錯,是我勾引的師傅…師娘對不起…”
我目瞪口呆地盯著她行雲流水的動作,而下一秒,薑硯冷著一張臉風塵仆仆地跑了進來,把她扶起,一張冷峻的臉上出現失望的表情。
“溫婉,你有怨氣衝著我撒!楚楚才十八歲!他還在生病!你居然這麼惡毒,竟然想殺了她?”
林楚楚勾出一抹淒厲的笑:“沒關係的,本來就是我的錯,師娘打我也是應該的,師傅,你們不要為了我吵架…”
我把刀摔在地上,露出鮮血淋漓的手掌:“薑硯!你瞎嗎?這麼幼稚的計量你看不出來嗎?”
看到我鮮血淋漓的手,薑硯目光猶豫了一下,邁步上前想替我包紮。
可惜下一秒,林楚楚嚶嚀一聲:“師傅,我脖子好痛,胃也好痛…”
薑硯毫不猶豫地轉身將她抱起,在林楚楚的額頭輕吻一下安撫她,他麵色不忍地看了我一眼,開口道:“我會叫護士來替你包紮,楚楚的胃耽擱不了,我先帶她去喝點粥。”
接著,他抱著林楚楚,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4
護士給我包紮好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
當一個男人闖進病房後,我被嚇了一跳。
看著陌生又熟悉的臉,我驚呼一聲:“哥哥?是你嗎?”
周思琛的臉俊美無鑄,薑硯已經很帥了,但和他比起來,還是稍有遜色。
雖然我們是重組家庭,但周思琛對我一向溫柔。
他看到遍體鱗傷的我,眉頭不易察覺的一跳,接著走到我身邊,幫我擦去眼角的淚珠:“看來婉婉吃了不少苦,沒關係,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周思琛輕聲呢喃,語氣與往日溫柔的樣子大相徑庭:“放心,欺負你的人,哥哥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