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等我踉踉蹌蹌的走回棲梧宮時，沈今安也剛陪崔綰儀用完午膳。

看到他火急火燎趕來，我禮儀周全的行禮問安。

隻是雙膝的刺痛卻讓我忍不住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

沈今安飛速摟住我的腰，眼裏流露出心疼：

“阿鳶，你非要和我如此生分嗎？”

“我今日不是真心要罰你，我隻是不能拂了皇後的麵子。她若心中不快，丞相便也會給我不快，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嗎？”

我掙開沈今安的手，眼中除了冷漠外隻餘失望：

“我理解你，所以我離開父兄來了京城；我理解你，所以放任你背離誓言，娶了一個又一個側妃；我理解你，所以甘心被貶妻為妾。我還該怎麼理解你？”

“那個能讓我放肆哭、放肆笑，不用讓我感到生分的是沈今安，而不是當今陛下......”

我和沈今安的初次相遇，是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那時候我還是蒙古王的女兒，而沈今安隻是三皇子。

彼時乾國有意拉攏我父親，於是派沈今安為來使。

結果因為隱匿身份，沈今安被我們蒙古勇士伏擊，還是我出手將他救下。

在草原的那幾個月裏，我帶沈今安看過許多京城沒有的玩意兒。

他也給我描繪了一副我從沒見過的，繁榮的京都盛景。

後來我們心意相通，我不顧父親的挽留，執意要嫁給沈今安。

而我也被他帶出了，那個生我養我的草原。

從此，我便再未回過故鄉......

或許是被我眼中的怨恨刺激，沈今安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貶妻為妾？薑鳶你別忘了，那是因為你父親是叛賊！”

看到我驟然僵住的身影，沈今安眸光一閃：

“阿鳶......我不是這個意思......”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道驚喜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父皇？父皇你來了！”

女兒盼盼手中拿著紙鳶，歡歡喜喜的撲進沈今安懷裏。

看著自己的長女，沈今安眼中浮現柔情。

可看到我依舊神情冷淡後，沈今安眉間再次閃過鬱色。

他冷淡的推開盼盼，隨後抿了抿唇：

“盼盼，你是朕的長女，成日裏跑跑鬧鬧像什麼樣子？還怎麼給你那些弟弟做好表率？”

“莫要像你娘一樣不知規矩！”

說罷，他不顧女兒通紅的眼眶，直接一揮袖子離開了原地。

盼盼看著沈今安的背影，聲音裏帶著哽咽：

“娘親，父皇去皇後娘娘那裏了對不對......父皇不僅有了其他的孩子，現在又有了新的妻子......”

“父皇，不要我們了嗎......”

我摟住盼盼，心中忍不住泛起苦澀。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我打起精神拿起她手上的紙鳶：

“盼盼，你剛剛去放紙鳶了？”

見我問起，盼盼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陌生的叔叔給盼盼的紙鳶，叔叔說，紙鳶的鳶也是娘親的名字。”

我笑著捏了捏盼盼的小臉：

“娘親名字裏的鳶代表的不是紙鳶......”

“是鷹！”

我和盼盼的聲音在一瞬間重合。

盼盼將紙鳶的正麵對向我：

“這是叔叔告訴我的。”

而紙鳶的正麵，描繪的正是一隻神采奕奕的鷹。

或許是在我麵前出了威風，後麵一段時間崔綰儀倒也沒再找過我麻煩。

盼盼喜歡放紙鳶，常常一放就是一上午。

但我沒想到的是，早上出去還活蹦亂跳的盼盼，再被宮人送回來時卻渾身遍布紅疹，甚至還不停地抽搐。

看到盼盼渾身濕漉漉，已經失去意識的模樣，我慌亂的抓住柳絮：

“盼盼......盼盼怎麼了......”

柳絮哭著說：

“小公主放紙鳶時，恰巧碰上皇後和她養的狸奴。那畜牲看到小公主手中的紙鳶，竟直接撲了上去！”

“小公主本就從小害怕狸貓，於是慌亂間竟和狸奴一起跌下了池塘......”

因為對獸毛過敏，盼盼從小就對狸奴一類的動物敬而遠之。

我顫抖著抱著盼盼，聲音發緊的衝太監大喊：

“請太醫，快去喊太醫！”

誰知柳絮卻哭得更加哀拗：

“太醫都被皇後喊去鳳儀宮給那畜生看病！太醫院如今一個太醫都沒有了......”

看著因為嚴重過敏而呼吸不暢的盼盼，我眼神猩紅的直奔鳳儀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