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羨之宣布和我取消婚禮時,所有人都說我這輩子完了。
我跟了他七年,滿心滿眼都是他,仿佛離開他就活不下去。
而周羨之即將迎娶的,是我店內招的服務員,
身邊人都等著我搖尾乞憐,去向他求複合。
可他們不知道,是我自願取消婚禮,同意了家族安排的聯姻。
出嫁前,我退還了周羨之送我的傳家寶,和他年少時親手送我的許願卡,走的幹幹淨淨。
直到周羨之結婚那天忽然提起我:“這麼久沒半點動靜,林雲溪是死了嗎?”
而朋友回道:“林雲溪今天也......也結婚。”
1.
“阿溪,你知道可兒的病情有多嚴重嗎?”
“我清楚,是我親自送她去醫院的。”
“她可能無法從手術台上下來。”周羨之說時眼中滿是憐惜。
“所以呢?”我抬頭看向他。
但心中卻隱隱感到不安。
“所以我不想讓她帶著遺憾離開,她臨終前最大的願望是想和我舉辦婚禮。”
我沉默了一會兒,“那我們這麼多年算什麼?”
我自嘲地笑了笑,起身離開。
然後給奶奶打去電話:“奶奶,我不想嫁給周羨之了。”
奶奶頓時愣住,“你、你說什麼?”
原以為奶奶會追問我原因,可她隻是深深歎了口氣:“我本以為羨之會是個好丈夫,可沒想到......是奶奶錯了。”
“阿溪,你放心,隻要奶奶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能再給你找個靠譜的人家。這樣,奶奶才能安心閉眼啊......”
我默默地留下眼淚,才明白奶奶才是最愛我的人。
我們家和周家世交,從小就定下了娃娃親。
曾經,我以為周羨之會是我生命中唯一真正關心我的人。
畢竟,在那些年裏,家人都忙於應酬,一直都是他在保護我、寵愛我。
我至今仍記得小時候的家庭聚會。
他當著所有親戚的麵,拉著我的手說:“阿溪妹妹真漂亮,我想要一生一世都和阿溪妹妹在一起,媽媽,我能娶阿溪妹妹回家嗎?”
周母調侃道:“臭小子,這麼小就想娶媳婦,也不問問人家願不願意?”
周羨之緊緊握著我的手,眼神清澈而真誠地問:“阿溪妹妹,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的臉羞得通紅,掙脫他的手跑了,引得眾人大笑。
從那以後,他總能準時出現在我家門口,大聲喊著阿溪妹妹,然後拉著我出去玩。有時我們因貪玩受罰,他就陪我在走廊罰站,一罰就是一個小時。
不知何時起,我們之間的友情已悄然轉化為難以割舍的愛,愈發深厚。
當我意識到自己對他心生愛意時,額頭已是他輕柔如蜻蜓點水般的吻。後來,他吻著我說,要給我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禮,我就滿心雀躍地等了好久。
我等了他一年再一年,等到同齡人都結婚生子,身邊朋友忍不住都來問:“你們都相愛十多年了,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在多年愛意的滋養下,我滿懷自信,笑容滿麵:“不急,他一定會娶我的。”
我曾深信不疑他的愛,堅信他的承諾。
然而,直到宋可兒出現,我才意識到我們的愛情並非堅不可摧。
宋可兒是我開車不小心把她撞倒認識的。
得知她孤苦無依後,出於好心,我將她帶進家裏的店裏,給她安排了一份服務員的工作。
她常常住在店裏,有時也會被我邀請到家裏一起吃飯。
一次,她衣衫不整地把剛洗好的衣服弄濕了,正好被來給我送早餐的周羨之撞見。周羨之說她笨手笨腳,想讓她離開。
我擔心她剛來京市人生地不熟,便勸周羨之多包容這個小妹妹,卻沒想到最終引狼入室。
自那以後,本該回老家的宋可兒以各種理由繼續住在我家,與周羨之的交集也逐漸增多。周羨之對宋可兒的不滿似乎毫不掩飾,經常挑剔她的穿著過於簡單,又因她做事不夠麻利而責備她。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開始頻繁地提及宋可兒,言語中不經意間流露出對她的關心與愛護。
我心中雖感不適,卻未直接點破,而是暗中為宋可兒另尋住處,試圖就此了結這段糾葛。
不料,宋可兒卻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突然跪倒在地,眼中淚花閃爍,向我哭訴道:“阿溪姐姐,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竟然要趕我走?”
周羨之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怒不可遏地斥責我:“阿溪,你何時變得如此小肚雞腸?可兒住在這裏為家裏做了不少貢獻,你怎麼能這樣無情地趕她走?”
他甚至憤然宣稱:“像你這種冷漠無情的女人,誰還敢要!”
我愣愣地站在門口,目睹周羨之橫抱著宋可兒離去。
未曾料到,這一幕竟被有心人拍下,上傳至網絡引發熱議。
有人質疑道:“我沒看錯吧,周少不是和林雲溪有婚約了嗎?現在怎麼抱著別的女人?”“豪門子弟果然沒有一個不風流的。林雲溪真是可憐,和周羨之談了十多年,到頭來還是被別的女人奪走了他。”
“而且林雲溪也快到三十歲了吧,如果周羨之再不娶她,她豈不是成了大齡剩女?”
在周羨之掛斷我的第10個電話之後,一則則新聞彈窗跳出,網友尖銳的評論像利刃般直刺我的心口。
我來不及換身衣服就急忙趕往周羨之的家,想要解開他們之間的誤會。
然而,我卻隻是在單方麵地期望能夠繼續維護他們之間的感情。
我神情恍惚地來到周羨之的家,玄關處擺放著一雙顯眼的高跟鞋,讓我的目光瞬間凝滯。
一陣急促的喘息聲鑽入我的耳朵,我抬頭望去,在昏暗的燈光下,兩個熟悉的人影在客廳的沙發上親密地糾纏著,以至於有人進來都毫無察覺。
這刺眼的畫麵讓我想起,我和周羨之也曾在這張沙發上甜蜜地依偎在一起。
可如今,他懷中抱著的卻是別人,親昵地在她耳邊低語:“可兒,如果我能早點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如果我沒有那麼衝動地和那個女人定下婚約......”
他的話還沒說完,宋可兒的唇瓣便傾覆而下,周羨之托住她的腰,熱烈地回應著。他修長的手在她腰間遊走輕撫,仿佛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般疼惜。
偏偏我的視力極佳,他們之間那些黏膩的小動作都被我盡收眼底。“羨之,其實......我已是癌症晚期,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我這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堂堂正正地成為你的伴侶,你願意嗎......”
“我願意!可兒,你等我,我馬上籌備婚禮,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妻子!”
這些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刺入我的心臟,讓我疼痛難忍。
可我,連挪動腳步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他們的對話肆意衝擊著我的耳膜.
“那......阿溪姐姐怎麼辦?”
“她都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差這一時,你的情況更緊急。”
周羨之,原來你記得我等了多久,卻還是選擇了傷害我。
我隻覺渾身顫抖,窒息般的痛楚宛如萬箭穿心,險些讓我支撐不住身體,淚水模糊的視線裏,我看見宋可兒得意的眼神.
伴隨著兩人高低起伏的聲音,我的腳步終於能動了。我如同行屍走肉般推門而出.
目光落在門口一叢叢鬱金香上,仿佛那些甜言蜜語還在耳畔.
隻因我愛鬱金香,周羨之便將鬱金香種滿院子,他說要用鬱金香為我設計婚禮和婚紗,說它們象征著我們熱烈而高貴的愛,更象征著他對我的真愛.
可真愛轉瞬即逝,如今已一文不值.
我毀掉了這片鬱金香花田,心中的愛意潰爛如泥.
周羨之,我不會再愛你了.
我抹掉眼角的淚花,轉身離開.
背後,周羨之不知何時追了出來,他衣衫不整地拉住我的手,一臉複雜地看著我.
我強忍惡心甩開他,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不想讓他笑話.
可我看著他眼裏的我,頭發淩亂不堪,腳被磨出血,身上也是臟兮兮的.真是糟糕透頂!
我不確定周羨之是否看到我哭泣,但我更希望他沒有看到。
我忍著心痛告誡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在他麵前如此狼狽.
周羨之關切地看著我,歎氣道:“阿溪,你要懂事些。可兒的情況你也清楚,我必須要娶她。但你放心,等一切塵埃落定,我依然會娶你,好嗎?”
歸根結底,還是讓我退讓。
剛剛那一瞬間,我怎麼會傻到以為他想通了,要挽留我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話。
見我不表態,周羨之臉上露出不耐:“別任性了,行不行?”
真是荒唐!
我任性?
那我就任性到底!
我開口:“我不想嫁給你了。”
周羨之臉色瞬間陰沉,怒氣衝衝:“你在胡說些什麼?你不嫁給我,還想嫁給誰?”
“別忘了,我們在一起這麼久,還同居了好幾年,誰不知道你已經是被我用過的人了,要是退婚,誰還敢娶你這個二手貨?”
我猛地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怎麼能說出這種惡毒的話?
他知道我對名聲極為看重,還以此狠戳我的痛處。
明明同居是他提議的,是他讓我放下顧慮,一步步陷入他的愛河,如今,這些卻成了他攻擊我的武器。
或許是見我臉色慘白,周羨之意識到自己語氣過重,他眉心重新舒展開:“阿溪,是我話說得太重了。”
“我隻是想把事情好好解決。等我處理完可兒的事,我們還是按原計劃舉行婚禮,到時,你還是我唯一的妻子。”
“你放心,我隻把可兒當妹妹看待。”
這番說辭荒謬至極。
我差點脫口質問,如果你隻把她當妹妹,又怎麼會和她滾到床上?
又怎麼會在生死攸關之際,選擇救她而舍棄我?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在海邊發生的情景。
宋可兒對我攤牌,揚起的小臉滿是挑釁和得意,仔細一看竟和我年輕時活潑張揚的模樣如出一轍,她說:“我就是喜歡羨之哥哥,那又怎麼了?”
“你信不信,在二選一的情況下,周羨之隻會選我。”
不等我反應,下一瞬,她拉著我一同衝向海邊的礁石。
可我身上沒穿救生衣,更不會遊泳。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場麵一片混亂,我被海水嗆得五感模糊,拚命掙紮,求生欲拉滿到極致。
那時的我相信周羨之一定會第一時間救我。
因為年幼時,我差點溺水,那之後我對水就產生了恐懼。那時候也是他把我救起來的,他最清楚,我有多害怕溺水。
周羨之果然毫不猶豫地遊了過來,可正當我伸手過去時,卻撲了空,他轉身抱住了宋可兒。
後來,我被其他人救上來,肺部疼痛得直咳,眼眶漲紅,頭發淩亂地被海水打濕,活像一隻落湯雞。
那次回家,我發了高燒,在醫院躺了三天,周羨之卻看都沒來看一眼。
他說集團很忙,可事後我卻在他發工作會議的朋友圈實況裏,聽見了宋可兒的聲音。
原本我自我安慰,宋可兒無父無母無所依靠,偏護弱勢群體是應該的。
後來我才意識到,周羨之早就變心了。
“阿溪,你還好嗎?”周羨之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我輕輕掙脫開他的手:“這段時間我回家住。”
原本,我們是有一個屬於兩人的小家的,但今後不會再有了。
周羨之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平靜地接受,不吵不鬧,不由得愣了愣,呆呆地望著我離去。
此刻,我已下定決心退婚。
奶奶同意退婚後,第二天一早,我便前往C市最大的珠寶定製店。
當初和周羨之確定婚期那天,我特意找來國內頂尖的珠寶設計師為我們定製婚戒,從每一顆寶石的選擇到每一個細節的雕琢,都由我親自把控。
既然不嫁了,我想取回自己的婚戒。
可店員卻吞吞吐吐地說道:“昨晚周先生已經把婚戒取走了,而且......還臨時調整了大小。”
我的心情瞬間跌入穀底。
不用多想也知道,周羨之取走婚戒是為了宋可兒。
還特意調整了婚戒大小,本是件貼心的事,可在我看來卻可笑至極。
與我同行的閨蜜氣得直跺腳,拉著我的手要去找周羨之理論:“周羨之這混蛋是瘋了嗎!那枚婚戒凝聚了你多少心血啊,他怎麼能未經你同意就給別人?!”
我搖搖頭:“算了,這婚戒臟了,不要也罷。而且他們遲早要付出代價!”
周羨之再次出現在我麵前,從遠處緩緩走來。
他那溫柔如水的眼神讓我瞬間恍惚,仿佛他又回到了從前,那個一心一意愛著我的少年。
然而,下一刻,他遞給我一封金絲請帖:“下周五是我和可兒的婚禮,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來參加......”
我凝視著那封請帖,上麵象征著真愛的紅玫瑰圖案異常鮮豔。
我推開請帖:“最近我很忙,沒空去。”
周羨之一愣:“忙什麼?”
我冷冷地回答:“忙著準備自己的婚事。”
其實,我已經有了新的結婚對象,顧氏集團的總裁。
周羨之聽後鬆了口氣,臉上重新露出笑意,他以為我還在滿心歡喜地等著他來娶。
直到他滿意地離開,我才疲憊地閉上眼睛。
林家最近風波不斷,需要一個良婿來堵住眾人的閑言碎語,也好讓奶奶安心。
不過,聽說顧少兩年前因車禍落下殘疾,身體狀況不佳,但隻是形式上的婚姻,也無傷大雅。
巧合的是,我的婚禮定在了和周羨之同一天。
送親那天,天空下著細雨,我坐在婚車上等紅綠燈,忽然聽到人群驚呼。
“快看,那是周少的婚車!天呐,這陣仗,簡直是我的夢中情婚。”
順著人群的目光,我看見頭車的車窗降下,後排的男人身著精致的西服,正是周羨之。
他看見我,頓時僵直了身體,黝黑的雙目中滿是疑惑:“是阿溪,她怎麼在這?”
但他隨即發現我和他的車正朝同一方向駛去,便鬆了口氣,勾起嘴角靠回座椅:“原來是來參加我的婚禮。”
畢竟,我們的婚禮都在附近舉行,加上我隻露出半個頭,他沒看清我穿著婚紗。
然而,緊接著,他身旁的哥們麵露難色地開口:“周哥,嫂子今天好像是要嫁、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