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新送來一個死人,是前幾天來找我示威的小三。
我檢查小三時發現她懷孕了,手腕上還有顧宴的紋身。
“林女士,您涉嫌一起殺人案件,請跟我們走一趟。”
他們都說小三是我殺死的。
我蒼白地看著顧宴,“我沒有殺人。”
顧宴冷眼睥睨我,“你又不是沒前科。”
後來我因為無罪證被釋放了,在殮葬館工作時,冰櫃裏的小三突然站起來。
顧宴摟著小三嘲諷我時,我正躺在棺材裏。
“宴哥,好幾天沒見到嫂子了?”
“她那個工作跟死人打交道,能出什麼事?”
再後來,顧宴瘋了一樣要求開館,看到棺材裏女人後背因救他而留下的疤痕時,他徹底瘋了。
1
葉青青死了,他們都說是我殺的。
以往溫柔似水的顧宴此刻冷眼睥睨我,“你又不是沒前科。”
我心房一顫,情緒當即失控,“就因為我殺過人我就一輩子都會殺人嗎?!”
我婆婆立刻添油加醋,“你們看!她這樣情緒失控的瘋子,肯定是殺人凶手!快把她抓起來!”
提到殺人我腦海裏不斷冒出那段前科,就在這時,冰涼的手銬銬住了我。
我被拘留了。
“你好,請問有吃的嗎?”
被關押的第二天,他們連口水都沒給我喝,我嘴唇幹裂,渾身無力地坐在地上。
一個陌生的男人走過來一聲冷笑,“你天天跟死人待一塊兒,胃口還這麼好?”
“這種心理變態啊,哪是我們能理解的?聽她婆婆說她有精神病呢。”
另一個男人逗狗似的拿著一個白花花的大饅頭放在我麵前,“想吃嗎?”
我無視他們的嘲諷,看向饅頭,下意識伸手去抓。
我抓了個空,兩個男人卻同時哄笑起來,“一個神經病殺人犯還想吃東西?你吃的下去嗎!”
饅頭被毫不留情丟在地上踩爛。
門“啪”一聲被打開,另外兩個男人提著木棍進來。
我驚恐地看著他們,“你們要幹什麼......”
“你不是想吃東西嗎?請你吃棍子怎麼樣?”
“啊......”
一棍又一棍毫不留情落在我身上,我被打的渾身是傷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眼冒金星幾乎失去意識,這時一個男人端來一碗水。
兩天沒見水,我渴的要命。
我本能地翻過身去端那碗水往嘴邊送,撲麵而來的刺激味道讓我下意識作嘔,他們肆無忌憚地諷笑,“老子的尿,你就好好享受吧!”
極度的疼痛和缺水,我氣的眼淚都出來,“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男人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當然是顧總吩咐的,要好好招待你。”
鐵門被關上,留下傷痕累累的我和一碗臭水。
眼淚不斷劃過,我在地上匍匐,艱難地伸出手,用力去夠門外被踩爛的饅頭。
我被關押了整整十天,出來時人瘦了一大圈,身上沒一塊好地方,腿也瘸了。
顧宴看到我時,沒有半分關心。甚至吝嗇一個眼神。
我婆婆看到我出來不解地追問,“她可是殺人凶手,憑什麼把她放出來?!”
“抓人也是要講證據的。”
警方給出的回答是暫無證據不能繼續關押。
但我婆婆還有葉青青的家裏人都認定人是我殺的。
“你這個殺人凶手!”
“殺了我女兒和我外孫,還想逍遙快活!”
他們這麼一鬧,不少圍觀群眾都前來看我。
原本就怕人的我遭受十天非人的對待更加懼怕群眾視線。
我下意識躲藏捂住自己的臉。
我婆婆指著我的鼻子罵,“你一個在殮葬館工作的能是什麼好人?”
“兒子啊,媽早就跟你說別娶這種晦氣的女人......現在好了吧,孫子沒了,我們家的名聲也毀了哎喲......”
葉青青的母親頭上貼老大一塊滲血紗布,“大家快來看啊,這個殺人凶手害死我女兒還打傷我!她憑什麼被無罪釋放!我女兒跟我外孫就這麼白死了啊!”
說完,她一拍屁股一撂腿坐在門口大嚎起來。
不少人對著我指指點點,“哎喲,真是相由心生啊,你看她這樣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還在殮葬館工作?八成是心理陰暗......”
“裏麵的罪犯都看不下去揍她了,一定是她幹的!”
“要是沒殺人她這樣心虛什麼?”
......
千言萬語的汙蔑辱罵,我都不在乎。
我隻抱著最後的希望抬頭看向顧宴,認真地問他,“葉青青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顧宴像看不見我身上的傷,語氣十分不耐,“你整天跟個死人一樣鬱鬱寡歡的,把我當什麼?”
看著顧宴如今的模樣,我慘淡一笑,“我變成這樣,你不知道是為什麼嗎?”
當初我們倆談戀愛的時候,顧宴剛做生意欠了很多錢,被人追債。
我拿出所有的積蓄幫他還債,還是不夠。
債主要砍斷他的手腳還債,是我救了他。
是我用自己的身體救了他。
他們侮辱完我,還要對我品鑒一番,“這娘們兒真騷啊,上趕著來獻給兄弟幾個。”
“就是啊,你沒看她剛才那欲拒還迎的樣子,哈哈哈哈哈......”
而我的丈夫顧宴,就跪在一旁看著,目睹了我被羞辱的全程。
悲憤與屈辱之下,我甚至想要去自殺。
那兩個人惡趣味地看著我,不斷挑釁,“你看她,離了咱倆都不能活了。要不再寵幸寵幸她?”
就這樣,我搬起石頭狠狠砸在那人腦袋上,失手殺了人。
因此有了前科。
從那以後我得了抑鬱症,害怕與人接觸,才選了隻用接待死人的殮葬館的職業。
顧宴當初力排眾議,說什麼也要娶我。他說,沒有當初的我,就沒有今天的他。
可是現在,他嫌我抑鬱嫌我沉悶。
我點點頭,眼淚劃過臉頰,不再掙紮,“我同意離婚。”
2
我身上的傷還沒好就趕去工作,老板直誇我敬業。
老板不知道,也隻有在殮葬館,在人人喊晦氣的停屍間,我才能找到屬於我自己的平靜。
麵對死人總比活人好。
最起碼死人不會費勁心機想迫害我。
不知為什麼,我答應離婚之後,葉青青的死亡案突然間就跟我沒有關係了。警方甚至也不再調查。
不過,我也不想再跟顧宴有關的任何事搭上關係。
葉青青的遺體還被存放在我們殮葬館,目前不知道怎麼處理。
葉青青的身體從外觀上看不出有任何傷痕,應該是服藥致死。
至於原因,我不知道,也與我無關。
我們館長一向對我很好,知道我受傷,還特地給我送來藥酒,讓我安心做事,不要受流言影響。
“心奕啊,今天有個大單子,你一定要做好了,獎金不會少的。”
殮葬館接待的客人們通常會對親屬的身後事處理有一些特殊需求,在能力範圍內的,我們都會盡量滿足。
比如這次去世的是江城有名的金融巨鱷賀臨州賀先生的父親。
我知道消息時,不免怔愣了一下。
小時候見過賀伯伯,很爽朗風趣的中年男人,還抱過我。沒想到這麼早就去世了。
跟我父母一樣。
賀臨州命人把賀老的遺體送過來時,順帶送來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
“整理好遺容之後把老人家放入館內下葬。”
這是賀臨州指定的要求。
賀臨州來殮葬館時,我全程沒有出現。
這個父母曾經指配給我的相親對象,我現在實在是無顏麵對。
賀伯伯跟我父親差不多的年紀,也是死於心血管疾病。
看著賀伯伯的遺容,我不禁心痛。
父母對於我選擇跟顧宴而失望至極,以至於死後都不讓我再見一麵。
我抑鬱症不久後收到父母去世的消息,那是我確診後第一次出門,卻被自家保鏢拒之門外。
我懷著尊敬的心情用畢生所學幫賀伯伯整理儀態,像對待父親一樣恭恭敬敬對待賀伯伯。
前麵都進行的很順利,到最後一步,我收工具時,卻隱隱聽到有腳步聲。
心臟驟然收緊,在殮葬館工作這麼長時間,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幻覺。
此刻天已經完了,停屍房裏寒氣陰森,不免有些嚇人。
我不由得加快收拾的速度,心臟彭彭不止。
一道影子在我麵前出現並緩緩拉長時,我下意識捂上嘴,心提到了嗓子眼——是葉青青!
我回頭一看,葉青青的頭發上還結著冰霜,淅淅瀝瀝的水流往下滴。
我驚恐地看著眼前人,驚訝地說不出話,“你......你......”
葉青青露出一抹滲人的笑,“林心奕,你還不知道吧?顧宴不僅想跟你離婚,還想要你死。”
“不可能!”
我救過顧宴,即便我們之間沒了感情,他也不可能要我死。
“你,你不是......”剩下的幾個字我沒有再說,因為此刻真相就站在我眼前。
“哈哈哈哈哈哈,林心奕,你還真是傻得可憐呐。你要是死了,你的財產,不就都是我和阿宴的了嗎?”
葉青青眸色一深,抓住我的手指奮力把我推進身後上好的楠木棺材裏。
“啊......”
我毫無防備整個人翻滾進去,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手指瞬時疼痛的顫抖不已。
鮮血不斷湧出,我疼的直冒冷汗,艱難的撕扯下衣服裹緊手上的傷口。
楠木棺材是特製的,在我進入的那一刻棺蓋以極快的速度關上,夾斷了我的手指。
葉青青得意地拿著我沾血的斷指在離婚協議書上摁下手印,“我會告訴阿宴,他的好妻子寧願自斷手指也迫不及待想跟他離婚。”
“葉青青你瘋了嗎!快放我出去!”
我忍著疼痛拚命拍打棺蓋,葉青青卻再也不搭理我。
“啪嗒”一聲,是我的食指掉落在地。
整個停屍房陷入一片死寂。
3
我被關在棺材裏,任由如何叫喊也沒有人搭理。
恍然想起棺材是特製的,我在裏麵可以聽到外麵所有的聲音,外界卻聽不到裏麵的聲音。
手指還在不住冒血,我已經臉色發白幾近暈厥。
巨大的窒息與恐懼感襲來,我坐在有限的空間裏不住發抖,不住想到被侵犯的那一晚......
停屍房的冷氣透過棺材侵襲,我失去所有希望,徹底昏死過去。
醒來時感覺自己在移動中,賀臨州來交代時說過,賀伯伯的棺材在一天後會被抬走舉辦追悼會。
追悼會,就是我求救的好時機。
追悼會現場,我聽著外麵的熙熙攘攘,感覺自己被放到了靈堂中央。
哀樂悲鳴中,我聽到了顧宴的聲音。
他摟著葉青青嘲諷我時,我正躺在棺材裏。
葉青青似乎是故意的,帶著顧宴靠近我身邊,“阿宴,裝死那幾天可悶壞我了。”
顧宴的聲音十分溫柔,“青青,委屈你了。等孩子生下來,我就娶你進門。”
“宴哥,好陣子沒見到嫂子了?”
顧宴語氣輕薄,“她那個工作跟死人打交道,能出什麼事?”
顧宴的話如停屍房的冷氣一陣陣透過斷掉的指尖浸入我的心房,我的心沉了一陣又一陣。
葉青青黏在顧宴身邊,嬌滴滴古靈精怪的一句又一句,惹的顧宴連連調笑。
葉青青活潑可愛,跟我完全不同。
是啊,誰能受得了我這樣一個悶不成聲的活死人呢。
可是顧宴,你膩了我,就要殺了我嗎。
眼淚隨之滑落,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入耳,“顧先生,聽說顧夫人跟你伉儷情深,當初為了幫你還債才得了抑鬱症。你這樣做,不太厚道吧?”
葉青青得意洋洋地反駁,“賀先生,你口中的顧太太可是個殺人凶手。”
“哦?是嗎?她殺了誰,你嗎?”
“我......”
葉青青啞口無言,顧宴臉色慘白拉住她的手,“賀先生說的是。”
賀臨州走了,葉青青不滿地鬧脾氣,“阿宴!你幹嘛?你就允許他這樣說我?”
顧宴厲聲嗬斥,“別說了!”
每家人對於殮葬的要求不同,有的是火化,有的是下葬。
而賀伯伯的棺材將會在三天後下葬。
我來不及傷心,趁著人多的時候立馬奮力拍打棺材,用身上最硬的骨頭去撞。
我撞到手上的傷口再次蹦開血流不斷,撞到渾身疼痛,叫到嗓子幹涸......
可直到我精疲力盡一度癱軟,都沒有一個人發現棺材裏的異樣。
4
雖說商量好離婚,但我除了顧家無處可去。
顧宴也知道,我不愛出門。
離婚協議辦下來之前我都是住在顧宴那裏。
一連好幾天沒有我一丁點的消息,再加上賀臨州的那番話,顧宴急了。
他拚命給我打電話,打不通,就去殮葬館問館長。
可大家都說沒見過我。
顧宴不信邪,又跑去問我婆婆問葉青青的家人。
我婆婆把他一頓數落,“兒子,你是癡了還是傻了?那種晦氣的女人沒了就沒了,你還管她幹嘛?”
顧宴急了,“媽你胡說什麼?就算心奕這麼多年沒有生下孩子,也是她救了我,是她當初救了我......”
說到這,顧宴心臟一陣陣抽痛。
他不禁反思,自己怎麼會這麼對待他的妻子?
從婆婆那裏出來一無所獲,情急之下,顧宴想到了最後一個人。
“青青!你那天從殮葬館出來有沒有見到心奕?”
葉青青眼神閃躲,“沒有啊,我怎麼會見到她......”
顧宴急的直抓頭,“那她人呢?怎麼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
顧宴說著又要跑出去找我,葉青青卻抓住他,“阿宴!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是希望她消失的幹幹淨淨嘛?”
顧宴愣住,“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青青嬌媚一笑,“阿宴,光是離婚怎麼夠?林心奕要是死了,她的財產就全都是我們的了。”
當初因為舍身救顧宴,我丟了清白還殺了人。父母一氣之下跟我斷絕關係。
可是前兩年父母重病,去世前還是把財產都留給了我。
此刻顧宴暴躁的要發瘋,“什麼死了?我問你她人呢?!”
葉青青被顧宴嚇到,哆哆嗦嗦,“在,在賀家的棺材裏......”
“什麼?!”
顧宴恍然後退幾步......那天的棺材裏,躺著的不是別人,是我。
顧宴瘋了一樣抓住葉青青的領口,“你不是說心奕心甘情願離婚的嗎,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我......阿宴,你為什麼要凶我......”葉青青說不過就開始裝可憐。
顧宴拋下她立刻衝往賀家。
葉青青卻一把抱住他的腿,“阿宴,賀家的棺材今天都已經下葬了,你去也沒用了......”
“你胡說!她不可能死!”
顧宴甩開葉青青就要走。葉青青哭著叫住他,“阿宴!你不要我跟寶寶了嗎?”
“我隻要林心奕。”
賀臨州帶著一眾人等在賀家祖墳進行埋葬儀式。
“準備下葬。”
棺材被抬起即將放入土內的那一刻,顧宴衝過去大叫,“不許下葬,我老婆在裏麵!”
5
賀臨州冷冷看一眼顧宴,僅一個眼神,兩個保鏢就上前攔住顧宴。
“儀式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