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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殘局明月照殘局
汨蘿

第2章

顧衍走後,我到底還是有些躺不住,起來坐在案幾邊看著被燒掉一角的朱砂箋。

西院遞來食盒時,我隨手將朱砂箋放下。

春桃垂頭捧著漆盤,冰糖燕窩下壓著紙張。

蘇婉寧的簪花小楷寫著:“新居寂寥,謝衍哥哥添置暖爐。”

我指尖撫過漆盤雲紋凹凸的痕跡,這花樣原是我繡在顧衍荷包上的。

他喜歡雲紋,所以他的東西我都用基礎的雲紋打底,然後又花了心思設計了新花樣。

去年上元節,他捏著我在燈下熬了三個日夜繡的荷包,笑著說要掛在書房最顯眼處。

可蘇婉寧來了後,我便在蘇婉寧新裁的裙裾上,瞧見了一模一樣的雲紋滾邊。

後來,我費盡心思想出的雲紋似乎成了蘇婉寧專屬的痕跡。

外頭忽有雜遝腳步聲,銅鏡裏映出顧衍的衣角,沾著夜露的寒氣。

“怎還未歇息?”

他解披風的動作頓了頓,目光掃過案上未動的燕窩,“既不愛吃甜的,明日讓膳房換些——”

“是西院送來的。”

我截住他的話,喉嚨發緊,“說是謝你昨夜幫著布置庭院。”

他係玉帶的手指微微一蜷。

“她胎象不穩,我不過搭把手。”

顧衍轉身去撥熏爐裏的香灰,蘇合香混著雪鬆氣息在帳中浮沉。

“你也不喜這些瑣事,何必自尋煩惱。”

我望著他腰間新換的玉佩,想起今晨在後園撞見的情形。

蘇婉寧撫著尚未顯懷的小腹,正將一塊刻著雲紋的玉佩往顧衍腰間係。

那玉佩的絡子,分明是用我病中剪下的青絲所編。

“前日太醫說......”我話到唇邊又咽下。

春桃提過,西院備了三位乳娘,而我那被燒了一角的安胎方子此時明晃晃的就在他身側的案幾上,他也未瞧一眼。

我突然不想說了。

說了又如何?他眼裏還有我嗎?

若是有我,又怎會對那麼顯眼的朱砂箋視而不見。

好在外麵適時出現的打更聲蓋住了我的話。

顧衍突然開口:“明日讓庫房把金絲楠木榻搬去西院。”

他背對著我整理案牘,“婉寧畏寒,你之前冬日時用的暖玉枕要不......”

瓷盅砸在地上的脆響打斷他的話。

“手滑了。”

我彎腰去拾碎片,鋒利的瓷茬割破指尖也渾然不覺。

他既知道我用暖玉枕,難道不知我向來怕冷?

顧衍突然握住我淌血的手指,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怎麼總是這般不小心?”

恍惚間又回到初婚時,我為他裁衣劃破手指,他急得摔了藥箱,捧著我手指吹了整宿。

但下一刻,他袖中滑落的紙箋將我拉回現實。

泛黃的宣紙上,蘇婉寧娟秀的字跡寫著:“新居海棠甚美,猶記衍哥哥昔年許諾,待雲紋遍繡嫁衣之日......”

我猛地抽回手,血珠濺上他月白中衣,像極了大婚那夜合巹酒裏沉浮的枸杞。

那時他掀開蓋頭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嫁衣上的雲紋,我描了整整七日。”

原來他喜歡的雲紋,也不單是給我一個人的。

窗外傳來打更聲,顧衍整了整衣襟往外走:“刑部還有卷宗未理,你早些安置。”

我盯著他的背影,隻覺得可笑。

刑部這個時間早下了鑰,他能去的地方,還能是哪裏呢?

打更聲又響了起來,炭盆爆出火星。

春桃悄聲問:“可要留燈?”

我搖頭,任由黑暗吞噬帳頂的百子繡。

掌心貼上小腹,那裏曾有過一條小生命。

若他沒燒了朱砂箋,若他肯多看一眼......

窗外風雪嗚咽,像極了大婚時喜轎外的嗩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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