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我帶著男友回村祭祖。
兩百多斤的男友執意陪我上山掃墓,下山途中,卻不慎跌落懸崖。
我哭著求警察一定要找到我的男友。
可警察卻目光凝重地看著我。
“聽說你男友墜崖失蹤的那一晚,你在家燒了一缸白花花的豬油?”
......
“求求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回楊鵬,沒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
當警察再度上門時,我終於崩潰地跪在他們跟前,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見我哭得可憐,一名女警員於心不忍,安慰道:
“李女士你冷靜一下,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找回你的男友。”
她身側的唐警官遞給我一張紙,神色沉著冷靜。
“李女士,你再回憶一下楊鵬失蹤的具體經過,我們需要詳細了解那天發生的一切,這對找回你男友有很大幫助。”
聽到這話,我背過手,用戴在手上的手套擦了擦淚水。
一股腦地把那天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那,那天,我男朋友非說要陪我去掃墓祭拜我父母,我拗不過他,隻能同意,他有點胖,我陪著他爬了四個小時的山。”
“開始一切都很順利,我們拔完草擺好貢品,我還特意帶了新的香燭,可......”
說到最後,我已經泣不成聲,淚水再度順著臉龐流了下來。
身側的女警員伸出手。
動作輕柔地輕撫著我的背,眼裏滿是心疼。
可唐警官仍舊不為所動,他連連追問:
“你發現了什麼?是你男友有什麼異常舉動嗎?”
我艱難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可當我點完香燭,回頭一看,我男友失蹤了,他剛才明明就站在我身後,可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說完這句話,我整個人仿若溺水者終於浮出水麵,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隨著我的話語落下,屋子裏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唐警官才漠然地下了一個結論。
“你在說謊。”
“我看過你男友的資料,你男友體重兩百多斤,準確來說是兩百四十五斤,你也說過,你男朋友因為胖,爬了四個小時的山才到掃墓的地方。”
“可現在卻說一個兩百多斤的人在你背後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你還無知無覺,這太不合理了。”
唐警官嚴肅地盯著我,眉頭深深皺起,
“李女士,我希望你不要隱瞞線索,這是我給你的勸告。”
聽到唐警官的質疑,我有些崩潰。
“你相信我!”
“他就是這樣消失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比你還迫切想知道他是怎麼消失!”
我歇斯底裏地大喊。
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出來證明我的清白。
唐警官強勢地打斷我的話,盯著我的目光銳利似鋒芒。
“好!如你所說的,他就是這麼消失的。”
“那你能解釋一下,在你男友失蹤的那一晚,你騎著的這輛三輪車,從山上載下來什麼東西了嗎?”
我麵色驟然一變,目光緊緊地盯著他手裏正在播放的那段視頻。
黝黑模糊的夜色裏,我騎著一輛破舊的老三輪悠悠駛入村口。
三輪車的後車鬥被塊破爛的防雨布嚴嚴實實罩住。
隻能隱約瞧見鼓鼓囊囊的一團,透過防雨布破爛的孔洞正滴滴答答地滲露出些許暗紅色的液體......
後車鬥的東西似乎很重,我蹬得費力,過了許久身影才慢慢隱沒在視頻的道路盡頭。
視頻播放完,唐警官的目光落在我麵白如紙的臉上。
說出的話引人深思:
“我們局裏專業的檢測人員,通過你在村口留下的那幾道車轍,判斷出你那晚三輪車載的東西約有兩百四十多斤。”
聽完他的話,我反而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你們誤會了。”
門口忽地響起一道爽朗的女聲。
“李棠妹子,你前晚是不是做了香噴噴的豬油,給我來一勺子好嘛?”
我急忙應了一聲,回過頭對唐警官二人好聲好氣地解釋。
“兩位警官聽我解釋,視頻裏的三輪車就是向門外這位大嫂子借的。”
“那三輪車後車鬥裝的隻是一頭兩百多斤的野山豬,我把它拉回院裏宰了,燒了一缸白花花的豬油。”
聽到我的話,唐警官臉色陡然變得無比陰沉,連一旁女警的神情也變得異常驚恐。
唐警官深吸了一口氣:
“也就是說,你男友墜崖失蹤的那一晚,你從山上拉回一頭兩百四十斤的山豬,還把它宰了,燒了一缸豬油?”
見我愣愣地點頭,唐警官聲音驟然變得有些嘶啞可怖:
“李棠,你知道自己有病嗎?”
這嚴厲的語氣把我嚇得心底發毛。
我茫然無措地看著麵前臉色難看兩位的警員。
那個一直安慰我的女警員此時正顫抖著聲音說:
“李棠,你有認知錯誤的精神類疾病......”
這是,什麼意思?
轟的一聲,我的腦子裏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崩塌。
我又回想起那個黑得要將人淹沒的夜晚。
一片濃重的腥味混合尖銳的慘叫聲,那隻野山豬在地上徒勞地掙紮著。
我隻是沉默地一刀一刀將刀子劃進它的下腹。
那在地上掙紮的真是一隻野山豬嗎?
“不可能!”
我抱著自己愈發疼痛的腦袋大叫了一聲。
驟然起身往院子裏那口大水缸邊跑邊大喊:
“大嫂子,快過來!我給你舀一勺豬油,油滋滋的豬油,嚼起來又香又糯......”
看著我揭開水缸的蓋子,唐警官二人嚇得魂都沒了,他們急得大喊。
“李棠你瘋了,這不能吃!”
“那不可能是豬油!”
我伸手迅速揭開壓在水缸上的木蓋子。
水缸中卻沒有唐警官他們預想的那般可怖場景。
滿滿一缸白花花細膩緊實的豬油,似雪般純淨美好的固態,再湊近些還能聞到一股醇厚奇異的幽香。
這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問題。
隨著蓋子被揭開,空氣中逐漸彌漫著那股誘人的油脂腥香。
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愈發覺得腹中有些饑餓。
隨手拿起一旁的水瓢,給一旁的大嫂子舀了滿滿一大勺。
不等唐警官二人阻止,那大嫂子就急匆匆地接過跑回家中。
許是看不出有問題,唐警官神情有些疑惑。
“這豬油暫時先別動,我們需要取一些回去檢測,視頻中的那輛三輪車我們也已經派人去搜尋......”
我冷眼看著已經在動手取樣的女警員,實在忍不住,不耐地打斷她的話。
“我說了多少遍!我很愛楊鵬!”
“我不會傷害他的,你們有這些功夫不如再組織人手去巡山,他說不定......說不定就在山裏的某個角落等我去找他!”
說著說著,我忽然站起身,心中又有種想進山尋找楊鵬的強烈衝動。
“啊——!”
身後驟然響起女警員淒厲的尖叫聲。
我被嚇得險些跌倒在地,急忙轉身一看。
那個溫柔的女警員此時麵露恐懼地跌坐在地,滿眼驚恐地指向那個水缸。
那一缸白花花的豬油上方。
隱隱露出小半截被浸泡得油膩發亮的人類手指......
這一幕的衝擊力有點大,我被嚇得渾身抖成篩糠,一股透徹心扉的涼意直衝天靈蓋。
一旁的唐警官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不動聲色地堵住門口。
我明白自己被誤會了,霎時間急得眼淚花都快出來了。
我真的不知道這水缸裏為什麼會有手指!
難道,難道是昨晚沒處理好?
我急忙撲到水缸前,仔細打量那節被浸泡得滑膩膩的手指。
瞬間,我意識到不對。
“不對,這絕對不是楊鵬的手指!”
聽到我的話,那跌坐在地的女警員也回過神,出聲附和說:
“沒錯,水缸裏的這根手指很纖細,這確實不是一個兩百多斤男人的手指。”
可不管是誰的手指,這已經足以證明這缸美味的豬油格外不對勁。
連帶著我也洗不清嫌疑。
“李棠,這缸豬油已經不能食用了,你把手裏的水瓢放下吧......”
唐警官不動聲色朝我緩步走來。
他的聲音有著十足的耐心和親和力。
可我知道,他心中已經認定是我殺了人,他要把我逮捕回警局。
我心中不安又焦躁,忍不住連連後退。
唐警官和那名女警此時把我堵在牆角,我已經退無可退。
突然,電光火石間,我腦海中靈光一閃。
激動地大喊:
“我想起來了,我知道這根手指是誰的了!”
“這是我的手指!”
我摘下一直牢牢套在手上的手套,激動地衝他們展示我那殘缺的尾指。
“那晚我在山上殺豬,刀子不小心砍到自己的尾指,我當時顧著忙別的事了,也沒注意自己手指丟哪了......”
我絮絮叨叨地說著,語氣裏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我這副神神叨叨的模樣嚇到了那名女警員,她目光驚懼地望向我,忍不住問:
“你在忙什麼事,能忙到把自己的手指忘了?”
麵對她的問話,我陷入深深的迷茫中......
是啊,我當時在忙什麼事?
還有什麼事能重要過我的手指?
我垂下頭,喃喃自語著。
“我當時,我記得我當時在......”
話語戛然而止,我整個人突然如遭雷般。
捂住腦袋淒慘地仰頭大叫一聲。
此時我的腦子裏就像有千萬根鋼針在肆意穿刺,每一下都帶著鑽心的疼......
我疼得蜷縮起身軀,臉上露出痛苦到扭曲猙獰的絕望神情。
兩名警員驚愕地看著我這般模樣,一時間愣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我才勉強緩過來,顫顫巍巍地從懷裏掏出一張紙。
“我當時在......在山裏發現了楊鵬的遺書......”
楊鵬已經死了。
他根本不是失蹤,他是自殺跳崖了。
他被人設局染上賭癮,開始隻是二三十塊,後來那群人騙他玩了一局大幾千的,他欠了別人太多錢,還不上了。
他就去向外頭的人借錢,可越借越多,越欠越多,最後,滾雪球欠了大幾十萬......
“楊鵬的那些賭債我會打工幫他還,我可以一天打三份工,隻要再給我一點時間,一點時間......”
“可那些高利貸的人他們不同意,他們整天騷擾我們,白天給我們屋子潑油漆,夜裏就用磚頭砸窗戶砸門,還一直辱罵毆打他,他說他實在受不了,也不想拖累我......”
我淚眼朦朧地看著唐警官手裏的那張遺書。
語氣滿是絕望和哀傷。
“他真的太傻了,明明我願意被他拖累的,我這麼愛他,他怎麼可以就這樣拋下我......”
破舊的院門被合上,唐警官和那名女警員麵色複雜地離開了我的住處.
他們把楊鵬留下的遺書帶走了,說是送去鑒定字跡。
見屋外久久沒響起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響。
我忍不住躡手躡腳地走到院中一處往外凸出牆角。
伏在牆邊靜靜地聽著外頭若有若無的說話聲。
“我們該信她的話嗎?”
“她的話有很大的水分。”
“但是她的態度很真誠。”
“是,因為她瘋了,剛才院子裏可一直隻有我們三個人......”
一直隻有我們三個人?
我瞬間被這句話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