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前一天晚上,夜色沉沉。
沈昭宜忙著收拾行李,就在她將最後一件衣服疊進行李箱時,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
傅沉硯推門而入,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領帶微鬆,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
他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她攤開的行李箱上,隨口道:“收拾行李做什麼?”?
沈昭宜剛要開口說“我要走了”,傅沉硯卻已經打斷她,語氣溫和:“阿宜,教我熬四物湯吧。”
她一怔,有些詫異地看向他走向廚房。
這些年,從來都是她伺候他,他從未下過廚。
她沉默片刻,還是跟了過去。
廚房裏,傅沉硯站在料理台前,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笨拙地切著薑片,刀工生澀,顯然從未做過這種事。
沈昭宜站在一旁,靜靜指導。
“火不要太大。”
“調料要最後放。”
“水開了再轉小火。”
傅沉硯難得耐心,竟真的按她說的做。
湯熬好後,他嘗了一口,眉頭舒展,“還不錯。”
卻沒有任何給她的意思。
傅沉硯沒有察覺到她的眼神,看了眼手表,突然說:“阿宜,我這幾天有事,之後再陪你。”
說完,他拿起保溫桶,將剩下的湯倒進去,便提著轉身離開。
沈昭宜站在原地,聽著門關上的聲音,默默拿出手機,點開葉淺的朋友圈,
果不其然剛剛看見她更新了一條。
【突然好想喝四物湯,有人願意為我學嗎?】
沈昭宜關掉手機,輕輕笑了。
這湯,是她當年特意為他學的。
他胃不好,聽說四物湯養胃,所以她跑遍老字號餐館,求師傅教她,熬了無數次才學會。
而如今,從不進廚房的他,為了葉淺,居然也開始洗手作羹湯。
愛與不愛,當真是一個輪回。
離開的當天早上,沈昭宜獨自整理好了全部的行李。
機票還有幾個小時,她戴上帽子,獨自出門,去了幾個地方。
離開前6小時,她去了和傅沉硯就讀的振華一中。
教室空蕩蕩的,她找到自己曾經坐過的課桌,指尖撫過桌麵那行刻得歪歪扭扭的字——
“沈昭宜喜歡傅沉硯。”
她拿出鑰匙,一點點劃掉那行字,直到再也看不清。
木屑簌簌落下,像她碎掉的青春。
離開前5小時,她去了有名的情人橋。
鏽跡斑斑的同心鎖還掛在欄杆上,鎖麵刻著他們的名字。
當年她纏著傅沉硯來這裏,紅著臉說:“聽說掛上這個,就能永遠在一起。”
傅沉硯當時隻是淡淡“嗯”了一聲,任由她折騰。
現在想來,他大概從未當真。
沈昭宜用力一拽,鎖鏈斷裂,墜入江中,連水花都沒濺起。
離開前4小時,她去了普眾寺。
原本想取回自己掛的紅綢,卻遠遠看見傅沉硯和葉淺站在許願樹下。
住持問葉淺:“施主想求什麼?”
葉淺嬌聲說:“求寶寶盡快來到我肚子裏~”
傅沉硯輕笑,聲音溫柔:“求身側之人所願成真。”
住持遞上紅綢,“願二位,所願皆成真。”
兩人接過紅綢便要去掛,卻發現那顆許願樹早已被香客掛滿了紅綢,沒有空位,無處可掛。
傅沉硯皺了皺眉,對一旁的小和尚說:“我捐五百萬香火錢,把這些都取下來。”
小和尚連忙上前,將那些紅綢一一摘下,又問:“這些……怎麼處理?”
傅沉硯看都沒看:“丟掉。”
沈昭宜站在轉角,默默走過去,在角落處撿起那一大堆被丟掉的紅綢。
全是這些年她寫過的祈願——
“願傅沉硯雙腿康複。”
“願傅沉硯平安喜樂。”
“願與傅沉硯白頭偕老。”
她笑了笑,眼眶酸澀。
也好,省得她親自來扔了。
最後1小時,她提著行李趕往機場。
登機後,空姐溫柔提醒她關閉手機。
機場廣播響起登機提示。
登機後,空姐溫柔提醒她關閉手機。
沈昭宜點開相冊,找到那天錄下的視頻。傅沉硯和葉淺纏綿的畫麵。
選中視頻,按下發送。
隨後,她一字一句地打字——
“傅沉硯,你挖了我的腎給葉淺,我知道了。”
“葉淺一哭鬧,你就偷偷打掉了我們的孩子,我知道了。”
“你要跟葉淺生個屬於你們的孩子,我也知道了。”
“傅沉硯,你得償所願了,我不要你了,我把你,徹底還給葉淺了。”
點擊發送,拉黑,刪除,關機。
飛機衝上雲霄時,沈昭宜望著窗外翻滾的雲海,輕輕閉上了眼。
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