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失去的是心愛的人,你還會不會答應?
可惜所有的如果,不過源於春夏秋冬永不間歇的愛。
夕拾朝花間
第一章 離島
七月份的長洲島,悶熱如火爐。
“懇請餘花小姐幫忙,陳某必有重酬。”
那個黑衣男人已經低聲下氣地勸了十分鐘,我依舊一言不發地炸著魚蛋。
海風都似在發燙,島上少人,隻餘他站在露天的店邊,陪我曬得發紅。
“第一,我對錢沒有什麼概念,所以錢不能吸引我;第二,你說我長得像那個人,那又怎樣?雖然我隻是個魚蛋妹,但我不會當替身。”我不耐煩地道。
名叫陳文的男人失落地愣在原地,歎了口氣:“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叱吒中環金融圈的才女徐子琳,怎麼可能還在呢……”
我囫圇吞了半邊新鮮出鍋的魚蛋,自覺滿足,任由他在黯然神傷。不過是半個小時前,我正冒著驕陽炸著日複一日的魚蛋,一個路人突然停在我麵前,死死抓住我在撒鹽的手,聲音發顫:“你……你……你是子琳姐?”
我眼都懶得抬:“我叫餘花,生於上海,後移民到長洲島。”
他仍不肯放手:“你是不是徐子琳?”
一股無名火湧上腦門,我破口大罵:“我說了我姓餘,你是耳朵進水了嗎?!”
陳文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他緩緩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抱歉,你和相中的人實在太像,我心急了。”
我瞥過去,照片裏的女人和我的確有八九分相像,披肩黑發,穿著一襲珍珠色洋裝,略施薄妝,笑得如皎潔明月。但一個是接受過良好教育被寵愛得當的富足女子,一個是皮膚黝黑舉止粗鄙的漁村窮女,再看亦有別。
“餘小姐,陳某在此懇求你能幫忙。”陳文道,“我想聘請你當陪護。”
他見我已經忍不住想要舀起一勺熱油往他臉上潑去,忙解釋:“你應該有聽過敖氏集團,我是當家敖先生的助手,至於子琳姐,”他頓了一下,喉間有些哽咽,“她和先生雌雄雙璧,貴為金融圈的金童玉女,但……”
“但子琳姐一年前遭遇沉船事故,自那後先生一直萎靡不振,用工作和酒精麻痹自己……他上個月突然失明,卻一直拒絕醫生的檢查,夢裏都在念著子琳姐……”
“先生真的很愛子琳姐,我很擔心先生的身體,所以我想著能找一個和子琳姐長得相似的人陪在他身邊一段日子,也算是種慰藉。”
我手一滯:“他失明了?”見他點頭,我垂眉加調料,“那找誰不成?”
陳文急了起來,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話語間都在描述那兩人曾經的深厚感情,我的耳邊嗡嗡響個不停,腦袋一熱就脫口而出:“我答應你。”
待船泊到中環碼頭靠岸後,我才醒悟過來,就這樣聽一個人的片麵之詞,收拾簡單細軟來到他身邊,未免過於草率。
“今日恒指收盤前比開市降了一百多點……”陳文從公文包掏出一份文件,朝我道,“下半年預調貨幣政策後,銀行會……你怎麼看?”
我的人中穴開始隱隱發疼:“看什麼?你為什麼不問我炸魚蛋的油跟鹽是多少?”
陳文歎了口氣,收好文件:“抱歉。”他繼續掏出一份較厚的東西,“這裏麵寫了關於先生的喜好和禁忌,你熟記,做好些。”
我拿過文件翻了翻:“喜好裏怎麼沒有星光茶餐廳的加央多士?”從七十年代開業至今,這處已經成了西環的標誌。
陳文“啊”了一聲,看向我指的那欄:“是我疏忽了……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你不是說,他是一個長情的人嗎?”
我坐在車上,別過頭看向窗外,僻靜曲折的青石路兩頭都栽有鮮花,別墅在燈影幢幢的綠蔭下顯得安寧,淡棕色的磚被藤蔓交纏,眉眼清冷的男人臨海而立,即使雙目失焦,卻也不失俊朗。
“先生名智光。到了,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