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擲梭心一縷絲,
連連織就九張機,
從來巧思知多少,
苦恨春風久不歸。
題記
一張機,采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
春日緩緩,細雨蒙蒙,張府的上空總是有著一片樓角跳躍的天空。此時,細如珠簾的雨滴在輕輕洗刷,整個院子透著少有的安寧。
一個中年的男人坐在大廳之中,身上穿著深藍色綢緞衣服,掛著一塊毫無瑕疵的玉佩。他正是當朝國舅張魯。在他身後站著一位家仆,看似打扮應該是管家。
右手邊的座椅上有一位穿著儒衫的老頭,長長的胡須,看似一位波有名氣的儒士。
他學識淵博,是張府位他家小姐和少爺新請來的先生。隻見他微微含笑,手中拿著這扇輕搖,舉止波有大家風範。
“管家,帶先生去學堂。”張國舅吩咐了一聲。
那先生微微觸動了眉頭,他雖來教書卻不知張家如此財大氣粗,為了兩個孩子竟然在院中蓋了一座學堂。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雖然不是很大,卻也不能久久的呆在雨中。
後院的湖邊,一個身穿青衣少女正赤裸著雙腳正在嬉戲。那烏黑的長發被雨水打濕,身上的青衣緊貼著身子,玲瓏剔透的身體,散發著少女的青澀。稚嫩的臉上,總是有著古靈精怪的神采。湖水被雨水擾亂的平靜,層層疊疊的影映著岸邊朦朧的青色影子。
“清兒,是否可以回房?”少年站遠遠的在湖邊,就那麼癡癡的望著,近離咫尺卻不敢再躍進一步。他長長的頭發被一個精致的玉釵盤與頭頂,餘下的碎發同女孩一樣濕露露的,偶爾會滴下一點晶瑩剔透。濃密的眉毛和長長的睫毛也沾著雨水,他擁長袖擦拭了幾下,露出稚嫩俊美的容顏。
“鴻哥哥,清兒想再淋會兒。”喚作清兒的少女輕輕的說,腳下不停的跳著。她很少有這樣的安寧,雨天總是這個大院中休戰的時候。
“不行,如果這雨一直下個不停,你會感染風寒的。”少年略微向前一步,眼神中透著一份溫和。
“鴻哥哥,你總是管著清兒。”青衣少女無了繼續淋雨的興致,小嘴高高的撅起。“不如哥哥來追清兒,看我們誰跑的快!”她眼睛放出了異樣的光彩,似乎這是一輩子的追逐。
少年淡淡的微笑,點頭默許。兩個人兒就這麼開始了追逐,笑啊!鬧啊!這個偌大的院子也變的生氣不少。
湖水連連,雨水滴滴,漸漸化成層層的波紋,就這麼散了,無影無蹤。
雨不停的下著,一滴滴的打著院中綠色的樹葉,然後再落入地上的泥濘。丫鬟忙著打水,濕漉漉的少女就那麼呆呆的坐在窗邊。若大個張府,隻有雨天才是安詳的。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要怪隻怪爹爹,身為當朝國舅卻娶了三房妻妾。明爭暗鬥,弄得整個府邸烏煙瘴氣。”她看著窗外寧靜的院子,芊芊玉手托著腮,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與花草交談。打水的丫鬟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說的走進了屏風之後。
半響後,那丫鬟邁著輕輕的步子走到清兒身邊。“小姐,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請小姐沐浴。”她生得乖巧可人,一笑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雖然穿著丫鬟的衣服,可看起來天生麗質聰明伶俐。
張玉清應了一聲,起身走到蝶戲牡丹的屏風之後。
木桶之中漂著紅色的花瓣,散發著陣陣清香。她坐於水中,裸露著香肩,肌膚勝雪。秀發烏黑,眼睛前的睫毛上蒙著淡淡的水霧,微微發紅的雙頰,猶如天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清兒,你沐浴好了嗎?”門外少年輕輕扣了扣門,此時他已經換了一身打扮。白色的長衫,上麵有著隱現的刺繡,一看就知並非廉價。
“鴻少爺,小姐剛開始沐浴,您還是要等會兒的。”小丫鬟紅著臉,偷偷的看眼前的少爺,看了一眼又忙躲閃的看向別處。
“霜兒,你讓清兒快點,師父已經在等了。”他劍眉微微一挑,心中正盤算著今天會學些什麼。
“奴婢馬上去告訴小姐。”霜兒應了一聲進了房門,外麵隻留下英俊的林鴻和他的跟班小廝。
他看著這蒙蒙的細雨,又看了看身上剛換的衣服。“你去拿兩把傘來。”他對身後的小廝吩咐道。小廝應了一聲,轉身奔入細雨之中。
少年是清兒的表哥林鴻,從小生長在張府之中。當朝國舅隻有一女,待他如同己出。天生的貴族氣息已經在他身上隱隱透出,那長長的劍眉,如晨星的雙眸讓多少丫頭看一眼就能失去了魂。
這是南方的春季,此時是最為安寧的時候。張府中後院的桃花開始打著花苞,再過些日子就會滿園春色。
林鴻總是會很早起身,梳洗過後去後院的湖邊。張玉清赤裸著雙腳,跳著不知名的舞蹈,歡笑著,感染了周圍的氣息。
他吹著簫,她邁著舞步,如此的和諧,仿佛是永遠不褪色的畫卷一般。
樓前相望亦相知,
陌上相逢已相識。
借問吹簫何紫煙,
會經學舞度芳年。
轉眼已經過了三個秋冬,此時正值春季,天氣異常的好,藍到一望無際,沒有一朵雲。張府後院開滿了粉色的桃花,遠遠望去如同夢幻的桃花源。鶯鶯燕燕,隻見那蝴蝶嬉戲,忽而來,忽而去。
張玉清坐在桃花樹下,此刻的她容顏更加細致,堪稱傾城之容。麵露憂傷,隻為生在政客之家。她靠著枯糙的桃花樹,仰著麵望著天。從小到大,她從未出過張府半步,就像這隱與塵世的桃花峪,被一牆隔離了所有。
隱隱約約傳來一絲絲的簫聲,白色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她收去了那煩亂的心,站起身向白色身影邁步。她笑著,卻有著七分淒涼。
“鴻哥哥,父親要我參加太子選妃。”她隻是低著頭,看著沾有泥土的繡鞋。她心裏很是明白即使如何嬌寵也無法違背父親的安排,他是個政客,為了權力什麼都能夠犧牲,即便是自己女兒的幸福。
“清兒,”林鴻望著她,良久才道。“你要多多照顧自己。”
她甩開了他的手,“你也同意我去選妃?”甚至有些驚慌,不停的向後退步.瑟瑟發抖,像一個被遺棄的孩子一般。眼中充滿了失落,用力咬自己的下唇。
“姨父是不會讓我們在一起的。你我雖然是青梅竹馬,但是隻能有兄妹之情。我們之間,永遠有著無法逾越的牆。”他看著他,被她失落的眼神刺痛。
“那就隻能犧牲我?”她咬了下牙,冷冷的盯著他。
林鴻不忍繼續對視,甩了甩衣袖。“一個政客,為了權力什麼都要舍棄。”
“那我隻能做個犧牲者。你和爹都是政客,為什麼偏偏要犧牲我?”玉清轉身跑開,漸漸的消失在桃花林的盡頭,留下的隻是一方絲帕。
林鴻呆呆的看著,就看著她跑開的背影。也許清兒這輩子再也不會原諒他,可是他不能夠再也不見她。姨父說過,如果清兒做了太子妃,他也可以被錄用。從此,他可以守護她,不讓她受任何傷害。否則,他麵對的隻有離開,或者被殺。
那一方絲帕就隨著突然而來的風,輕輕的飄到他的麵前。熟悉的花香,熟悉的筆跡,熟悉的一切即將遠去。
一張機,采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
那是個金碧輝煌的大殿前,一個身穿黑色鑲金龍紋袍的男子正向大殿方向走。忽然不知從哪穿出一隻貓,驚擾到他。隻見他桀驁不馴的臉龐略微有些煩躁,“誰養的貓?”他冷冷的問了一句。
“殿下饒命,是奴婢養的。”一個小宮女忙跪於他麵前,身子不由自主的發抖。
“那就管好你的貓。”說完轉身進了大殿。身後的小宮女低著頭,深深的出了一口氣。
“太子選妃。”宦官的聲音回蕩在這空空的大殿之上。
清兒隨著人群進入大殿之中,站立之後她望著高高在上的龍陽太子。他張的很好看,有著王者高於一切的氣質,身上穿著黑色鑲金龍紋的袍子。他沒有表情,像一個雕刻一樣坐在鋪有明黃綢緞的椅子上。他冷漠的看著下麵,似乎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和他並無關係。
她看著身旁站著的少女,個個都抱有母儀天下的幻想。而她,隻想做個平凡的少女,其他的什麼都不想要,並不想做什麼太子妃。後宮如同弱水,弱水又豈止三千,她根本不想做眼前這個男人曾經所飲。
龍陽太子走下台階,他就站在她的麵前,身上的氣息她都可以聞得到。他很高,和林鴻一樣比她要高出很多。她與他相比隻能到他的胸口,她想知道他的心裏又是怎麼想。
有時候,一個念頭就會產生一個動作。她伸出手,然後放到龍陽的胸口之上。然後緩緩抬起頭,就那麼看著眼前的男人。似乎,他和他沒什麼分別。
“大膽。”龍陽身後的宦官突然怒斥,嚇的她手一抖急忙收回。
“你叫什麼名字?”龍陽溫柔的問,他的聲音充滿的磁性,她很喜歡他的聲音,雖然比起林鴻略微有些沙啞。
“民女張玉清。”她輕輕的說,每個字都咬的特別清晰。聲音很輕,隻能讓龍陽一個人聽得到。
“你願意做我的太子妃嗎?”
她忙縮回,眼睛中閃現了一絲驚恐,從而又生出一絲倔強。
她搖搖頭,淡淡的說:“清兒不願意。”
“大膽,來人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給拉出去。”那宦官像似很想除掉她一樣,總想著把她給趕出去。
“高公公且慢,你先退下。”他習慣性的吩咐著,生在帝王家,他早已習慣了後宮的爭鬥。此時的高公公應該早已被人收買,為的隻是選一個能做眼線的太子妃。
高公公無可奈何的帶著剛衝進來的侍衛離開,臨行前還打量了張玉清一番。
“為何不願意做我的太子妃?”龍陽淡淡的問,眼中充滿了想知道答案的欲望。如此的女子,他從未見過,他想要擁有她,即使她不願意也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清兒隻是不舍家中後院的那個湖,清清涼涼的湖水,滿園的桃花。”清兒的聲音有些嬌慵,似乎春日裏剛剛蘇醒的黃鸝。
“跟我來。”龍陽向殿外走去。
轉眼間,大殿中隻剩下嫉妒的眼光。數位佳麗,龍陽從未看過一眼。
他拉著她,然後踏著別人破碎的母儀天下出了大殿。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湖,桃花,我都會給你。看見沒,這是我們南朝的皇宮。”他拉著她,就那麼呆呆的站在最高的樓上。身後遠遠的跟著一群宮女太監,他們從來未見過太子如此對待一個女子。
“我,南朝太子龍陽,隻為娶你為妻。”他透徹的眼睛映出清兒小小的臉龐,其他事物都可以忽視,此時他眼中隻有她。
她有一絲的動搖,那種眼神,被龍陽注視的眼神。她著迷,著迷他許下諾言的語氣,擁有天下的他,一言九鼎,不會反悔。既然無法與林鴻在一起,何必不順著父親安排的路走下去。
這是南朝女人青春的墳墓,紅牆之隔,隔離了喜怒哀樂。
“家父是國舅,姑姑是早已去世的孝廉皇後。”她淡淡的說,仿佛在說一件不事不關己的事情。
在南朝,所有人都知道當今國舅已經沒有從前的權利。孝廉皇後去世後,當朝聖上從新迎娶新後,新後誕下太子龍陽,後宮鳳座穩固。
“怪不得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太子思慮半響方說。
“太子怎麼會見到清兒呢,清兒從未出過家門半步。猶如籠中之鳥,井底之蛙。”她輕輕的笑了,仿佛把春日裏最後一絲冬意都化了開去。
龍陽癡癡的看著她,隻想把她留在身邊,好好的嗬護。
“來人,告訴母後太子妃已經選定,當今國舅之女張玉清。”他吩咐下去,隻想快些成婚,從此就那麼守護著。
皇城的天,站在最高的樓上,依然是一片湛藍。偶爾有幾隻鳥兒劃過,然後消失在視線外的天際。普遍天下,誰不想成為這皇城中的女主人。龍陽為南朝太子,未來南朝的帝皇,後宮佳麗為後獨尊。
而清兒在想,她即使進了這深宮也早晚有一天離開這。她不想在這麼個地方呆一輩子,天下河山如此多嬌,她不願意再做籠中之鳥。
中宮之中,皇後正與幾位嬪妃品茗。後宮是美女雲集的地方,皇後年近四十卻絲毫沒有衰老痕跡,從麵目上看似二十出頭,根本不像龍陽的母親。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小宮女跪在地上,低著頭。
“太子選妃已經定下了?”
“是張國舅的千金張玉清。”
皇後臉色稍微變了一下,隻是一閃而過,絲毫沒有被別人察覺。張玉清,那不是她選好的人選。她修長白皙的手端起茶盞,“先把她送出宮吧!然後讓龍陽來一下。”
兩張機,行人立馬意遲遲。深心未忍輕分付,回頭一笑,花間歸去,隻恐被花知。
馬車嗒嗒的行駛在路上,玉清坐在車中。她心思很亂,不知如何是好。轉眼間,她已經要出嫁了,嫁入那個女人都可以擁有權力的皇家內宮。
想起龍陽,她笑了。從來沒見過如此溫柔的男人,他總是充滿疼愛的看著自己。然後很堅決的說要娶自己為妻,讓她一起陪著他。
“駕,駕。”
車夫減緩了車速,剛剛走過的路上馳騁著一匹黑色的馬。龍陽坐在馬背上,追趕上了這輛載著清兒的馬車。他換了套月白色的長袍,腰間係著一條錦藍色的腰帶。掛著一塊通透的玉佩,長長的流蘇隨著馬兒飛奔而搖擺。
清兒撩起窗簾,看見一張帥氣的臉。那雙注視著自己的眼睛,好似有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清兒,我想,去看看你家後院的湖和那滿園的桃花。”龍陽有些靦腆,臉有些微紅。他似乎變了樣子,完全沒有了選妃時的冷漠。
“太子這番出宮,皇後娘娘會怪罪嗎?”清兒從小小的車窗向外看去,她從來沒出過張府,此刻剛好可以見識下外麵都有些什麼。
“母後允許的。”太子拿出一塊令牌遞給玉清,“這個是母後給你的,讓你以後進出宮可以方便些。”
玉清把手伸出窗外,接住了那塊沉重的令牌。隻見上麵用篆體刻著四個大字,“蒲葦如絲”。她喃喃的念了出來,卻不知是何意思。
龍陽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這四個字是父皇賜給母後的,意思是說母後賢德。”
清兒收起了令牌,然後看向馬背上的龍陽。“家父不知太子駕到,必會失禮。”
“我已經讓夏曉去通報了,這番出宮隻為送你回府。看看那滿園的桃花,和那你舍不得的湖。”龍陽定定的望著她,絲毫沒有回避目光的意思。
“清兒謝過太子。”她放下了窗簾,然後靜靜的聽著窗外的馬蹄聲。那個說要愛護她的人,此刻與她隻有一窗之隔。
那是一條很長的路,一輛馬車,一匹駿馬。龍陽的眼睛總望向身旁的馬車,身旁錯過多少繁榮的景色。他不在乎,在見到清兒的第一眼他就已經不再在乎。他隻想她開心,然後好好的守護她一輩子。
芬香簾低咬春嬌,
斜釵雲髻淑窈窕。
馬蹄漸花上階綠
湛藍天際碧空遨
遠遠的就能看見張府門前有著整齊的列隊,對於太子親臨,這是對張府莫大的恩賜。玉清撩開窗簾的一個小縫隙,門前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那麼熟悉,熟悉到她的骨子裏。她看著他,風輕輕的揚起他的發絲。他有些躊躇不安,向馬車旁的龍陽看了好幾次。
朱紅色的大門,上麵有一塊寫有張府兩個金字的牌匾。以張國舅為首,地上跪了一排。
“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一聲聲的回蕩著,仿佛高山中的回音。
“起來吧!”龍陽從馬上跳下來,然後掀開玉清的馬車,他親自扶著玉清下車。
“謝謝太子殿下厚愛。”國舅開心的像似吃了蜜糖,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那條縫隙中仍然時不時閃過精光。
龍陽看著站在那不知所戳的張國舅,淡淡的說。“我來這是為了看桃花和你家後院的那個湖。”
玉清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鴻,然後輕輕的說,“太子,那就跟我一起到後院吧!”她聲音不大,但是足夠讓所有人都聽得見。
“對,對,對,讓清兒帶著太子殿下去看看。”國舅邊說邊讓出位置讓龍陽通過,這對於張家來說總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國丈。
後院有著一條石子路,道路上鋪著鵝卵石,五顏六色甚是好看。
桃花香氣撲鼻,遠遠的就能聞見。
“好香啊!”龍陽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顯得非常陶醉。
那總是一種習慣,從小養成的習慣。每次都是如此,悄悄的,從來都沒有被人發現過。
清兒脫掉了腳上的鞋子,露出白玉一樣的小腳丫。她就拎著兩隻鞋子走在那鵝卵石的道路上,即使有點咯腳,但是很輕鬆。
她回頭衝著龍陽一笑,然後笑容就僵在了她的臉上。這個人不是那個白衣的少年,兒時的時光早已消逝而去,並也再也不會回來了。
“龍陽,你會吹簫嗎?”她甜甜的笑了一下,然後用那雙星辰般的眼睛看著他。
“會。可是我沒有帶蕭來。”他從來沒聽到過一個女子親切的喊他龍陽,也從來未曾見過一個千金小姐光著腳走在地上。她,那麼的自然,雖然不合情理卻絲毫不失大家的風範。這樣的女子,他怎可能不動心呢?
“那今天我就不練習了。”她走入那片桃花林停下腳步,癡癡的站著,任由花瓣飄落她的肩頭。
她不是那種較弱無骨,更沒有妖嬈魅惑。她的舉手投足之間,總是不經意的透出春天和煦的氣息。龍陽呆呆的看著,然後注視了那一支支的桃花。
“不要。”清兒喊住他,“太子,清兒鬥膽為這些桃花求個請。”
他縮回欲折桃花的手,然後看著跪在他麵前的姑娘。
“清兒請求太子莫要折花,它們也是有著生命的。好景不長在,欣賞過也就罷了。”
“起來吧!是龍岩不應該想去折它們。”龍陽伸手接住飄落下來的一片桃花瓣,粉粉的,嫩嫩的。“清兒,你可知桃花依舊人卻不同?”
“清兒知道,久久桃花毅然會開,帶來滿園春色。然而人卻不同,桃花亦在,人卻早已不在了。”
龍陽看著她,青色的衣群,簡單的發髻。樸素卻又不失大方得體,清麗脫俗。他雖然貴為太子,又能有幾個人可以推心置腹。生在帝王家,不會有什麼朋友,而此時他卻不後悔生在帝王之家,因為他可以擁有她,這個世界上他最想占有的東西。
公文貼到城門前,天下人都知道當今太子即將大婚。
張府人來人往,平時不願與國舅有交情的人也來慶賀。他們所有人都抱著一個目的,他日的榮華富貴。政客,永遠都是這麼的勢力無情。
玉清坐在窗邊,外麵正對著小花園。那裏是她偶爾嬉戲的地方,如今為了入宮為妃,她隻能乖乖的坐在屋子之內。湛藍的天,毅然不會因為她的心情而變。
“鴻哥哥,你不願陪清兒再說說話嗎?”
林鴻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清兒,眼中總是透著一股複雜。
“清兒即將入宮為妃,鴻哥哥忍心再也不理清兒?”
林鴻背向清兒,淡淡的說了一句。“清兒,以後哥哥不在要懂得照顧自己。那後宮永巷甚是繁雜。”
天,開始下雨,細細的銀絲不斷拉長。天地之間,如同珠簾,燕雀穿梭其中。
皇上已經下旨賜婚,張府裏從那天起變的更加忙碌。
“小姐,夫人和姚姨娘吵起來了。”霜兒身上沾著外麵的雨水,腳下有著點點黃泥。她有些喘,應該是一路跑來的。
玉清正在翻看一本無名氏的詩集,不知看到了那首,此時的眼睛有些許的濕潤。她看見霜兒站在房內,別過頭偷偷拭擦了眼角的淚痕。
“何事爭吵?”
“是因為蓮兒,姚姨娘說蓮兒偷了她的首飾。小姐,蓮兒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小姐即將出嫁,姚姨娘仗著國舅寵愛正向夫人施下馬威呢!”霜兒向來與蓮兒交好,在她眼中蓮兒好比她的姐姐。
“那我隨你去看看。”玉清放下手中的書,隨著霜兒出了門。
走廊很長,此時已經掛滿了紅色長綾,大眼望去就知此地即將要辦喜事。
玉清看著紅燈高掛,歎了口氣,向東院走去。
未進院門就聽見她母親劉氏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想來是哭過了。
“你這狐媚,仗著老爺寵愛就能來這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胡來。竟然出口不遜,說蓮兒偷了你的東西。”劉氏年過四十,眼角有些細小的紋。她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剛哭過沒多久。
“夫人,您這話妾身可不愛聽了。如今這府中正要辦喜事,妾身娘家送來了幾件首飾讓我在宴會時撐撐門麵。原本在屋中放的好好的,我就讓蓮兒去幫我拿了件披肩,再回屋時首飾就不翼而飛了?難道它們自己長了腿跑了不行?”姚姨娘年紀不大,和清兒相仿。她穿著紫色的紗衣,畫著濃濃的妝,全身上下透著一股妖氣。
“夫人,我真的沒見到什麼首飾。”蓮兒穿著和霜兒一樣的衣服,跪在院中,雨水將她身上的衣服打了個濕透。她臉色蒼白,唇無血色似乎已經跪了很久。
“你這丫頭還不承認,非要動用家法你才招認嗎?”姚姨娘一隻手掐著腰,另一隻手指著地上的蓮兒,絲毫沒注意在院門前的玉清。
“蓮兒,你起來吧!”玉清淡淡的說。霜兒跟在她的身後為她撐著一把雨傘,她邁著輕輕的步子走到屋簷下。這麼個雨天,無論怎麼注意仍然會沾上些許的泥點。
“小姐,您這話什麼意思?”姚姨娘冷冷的說。
劉氏瞪了她一眼,然後看向玉清,“清兒,此時來這有何事?”
“霜兒,帶著蓮兒去換套衣服。”
“謝謝小姐。”蓮兒扣了個頭,然後起身跟著霜兒出了院子。
玉清吩咐過後,轉過身向母親行了一禮道:“娘,女兒聽說娘身體欠安,特來探望。”
“這可不行,她是賊。”姚姨娘指著消失在院門外的蓮兒嚷嚷道。
玉清看了她一眼,“姚姨娘,可有人能證明你屋中確實有首飾?”
姚姨娘不語,原本就是無理取鬧,何來的首飾?
“既然你答不出就是毫無證據,沒有一點證據竟然如此放肆。剛我入門時聽說你要動用家法,那家法你可熟悉?”
“我,我,”姚姨娘支支吾吾,“不甚熟悉。”
“張府家法規定,動用家法的人隻有父親和娘親。你身為妾室在這東院中大呼小叫,誣陷丫鬟,頂撞夫人。你可知這觸犯了家法哪一條?”
“妾身知罪。”姚姨娘跪在玉清麵前,眼中顯現著驚慌。
“來人啊!拿些銀兩送姚姨娘出府。”
兩個丫頭扶著姚姨娘出了院子,雨還在不停的下著。蒙蒙的天色,暗了不少。
“老爺,我要找老爺。”姚姨娘的聲音消失在細雨之中,東院又恢複的原有的安寧。
“娘,我們進房說說話。”玉清攙扶著劉氏進了房間。
“清兒,你這麼做你爹,”劉氏拉著清兒的手,“你爹不會同意的。”
“娘,清兒自有分寸。對於爹而言,為了政權他既然可以舍棄自己的女兒,一房妾室對他而言又算的了什麼?”
“可是,”她麵帶猶豫,內心十分矛盾。
“娘,清兒肯定爹不會反對。在得知這件事之後定會來此找清兒,不禁不會怪罪還會說清兒做的很對。”
如同玉清所說的一樣,不曉一盞茶的功夫張國舅已經來到東院。未進門先聞笑聲,然後是一串腳步聲,來人似乎不少。
“清兒,”張國舅甚是開心,他紅潤的臉龐容易讓人想起醉酒。他滴酒未沾,隻是如今張家的情勢讓他不得不笑容滿麵。“做的好,有母儀天下的威嚴。”
整個京城傳遍了太子與張家結親,張家小姐玉清過沒幾日就要與太子大婚。龍陽太子,未來的帝王,他如何不興奮至此?
“爹爹。”玉清起身行禮。
“老爺,你不怪罪清兒?”劉氏仍然有些擔心,莫說是張國舅最寵愛的妾室,就是另一位若是以前這麼胡鬧也未曾怪罪過。而如今,為何會說清兒做的好?
“夫人,你婦人之見而已。清兒乃當今太子妃,亦是未來母儀天下的後宮之首,若連這點威嚴都沒有,何來母儀天下之典範?”張國舅坐到桌旁,丫鬟上了杯清茶。
“還是老爺看的遠。”
“爹,娘,清兒先回房了。”玉清打算離去,她對於那些母儀天下的典範毫無興趣。與此聽父親高談闊論,不如回房讀那本未看完的詩集。
雨依然在下著,衝洗著張府的樓角。天空有些暗淡,層層疊疊的雲覆蓋著。忽而一陣輕風,傳來絲絲香氣,桃花的香氣。她撐著雨傘,向著那片桃林走去。這麼一場春雨,不知會落多少花兒。
簫聲遠遠的傳來,聽的出吹簫之人有著訴不盡的悲傷。桃花林的深處,蒙蒙的細雨仿佛相隔的紗幔。
他,一襲白衣;他,劍眉濃厚的皺起;他,站在那片粉色的桃花林中,手中一根玉簫正嗚咽的吹奏。
“鴻哥哥。”玉清輕輕的喊了一聲,張了張嘴想繼續說什麼卻又沒有再吐出一個字。她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看著那個吹簫人。
林鴻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他怕,怕看後連自己都會不舍。那個可怕的想法,曾經他也有過。可是他隻是一個無用的書生,百無一用。即使私奔也一樣無法讓她過上好的生活,那不是他想要的。
簫聲嗚咽,訴說著從前的兒女。同樣的一片桃花林,同樣的兩個人,隻能離得越來越遠。青梅竹馬,已經結束,並且再也不會有人提及。
雨,一直下著。清兒舉著那把傘,遮住了林鴻頭頂的那片天。她看著他,那樣熟悉的一張臉,以後會變的模糊不清。
“清兒,小心感染風寒。我想回去換套衣服,姨父還有事情和我商議。”林鴻轉過身,躲過那雙含淚的眼睛。大步的離開了傘,冒著雨離開了。
既然是嫁入皇室,那肯定會有華麗的嫁衣。玉清看著衣架上的紅色嫁衣,和那精美的首飾在發愣。在她手中握著一顆通透圓滑的明珠,這是龍陽送她的定情之物。
一如侯門深似海,何況這是入宮為妃。後宮爭鬥永遠不休,比這小小張府要複雜的多,以後她不會有清閑的日子可過。她的命運隻能如此嗎?
“小姐,皇後娘娘意旨,要您入宮!”霜兒推門進屋,她手裏拿著一套新衣。淡淡的青色,白色的紗。
清兒起身沐浴,換了新衣。長長的頭發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然後從首飾盒中拿出一支步搖戴在頭上。白玉色的蝴蝶,小小的珍珠,樣式特別靈活。
前廳之中,林鴻正在陪宮裏前來的公公。看見玉清步入大廳,他有些癡了。那隻步搖輕輕的晃著,花了他深邃的眼。
“張小姐,隨在下入宮吧!”高公公細聲說。
玉清應了一聲,然後跟隨他身後離開了張府。她踏上門前馬車的梯子,回頭看了一眼林鴻。就那麼一瞥,似乎有著誓死如歸的味道。
衛皇後坐在高高的鳳座上,頭戴金色鳳釵,翡翠步搖。烏黑的青絲挽成高貴的髻,眉心有著一點紅色的寶石。柳葉般的眉,同龍陽一樣深邃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桃花般的紅唇。
“清兒,本宮可否這樣喊你?”她的聲音很輕,語氣很隨和。
玉清有些受寵若驚,隻是癡癡的看著,半響才反應過來,輕輕的點了點頭。這樣的皇後,是她從未想過的。隨和的如同她的母親,卻又有著皇家高貴的風範。
“賜座。”衛皇後手輕輕一揮,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玉清站起身,“謝過皇後娘娘。”
“清兒,過幾日你也要改口喊母後了!”
“皇後,你看咱們這未來的太子妃,是否真的有能力輔佐太子呢?”清兒的對麵坐著一個穿著粉色宮衣的女子,她妖豔無比,如同山野傳說的狐仙。
“蘇婕妤,沒有人一出生就能輔佐江山,清兒如此聰慧定會很快適應。學習如何母儀天下,隻是時間問題。”
蘇婕妤看了一眼輕裝打扮的清兒,“那清兒姑娘可知何為天下?”
“回婕妤,清兒自認為民即為天下。古語有雲,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所以君王定要已民為先。清兒雖然愚昧,但定會隨時提醒太子已民為重。”
皇後點了點頭,“清兒說的甚好,蘇婕妤可否願意陪本宮去花園賞花?”
“皇後娘娘有命,良兒哪敢不從?”蘇婕妤咯咯的笑了起來。
皇後命人送清兒出宮,她此次讓清兒前來的目的隻為給蘇婕妤一個提醒。雖然,清兒並非她所安排的女子,但是生在官宦世家應知書達理。她早差人打聽了清兒的一切,才華橫溢,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剛剛清兒的回答令她十分滿意,把心中些許的疑慮也給打消了。
馬兒的鈴聲有節奏的響著,清兒手中握著皇後娘娘送的玉佩,翠綠色的小魚通透的黑色眼睛。她出身國舅府,自然知道不是凡品。送她出宮的夏公公說,這是當年皇後娘娘的陪嫁之物。至於為什麼沒有讓清兒留在宮中一起賞花,隻因俗例婚前不可與龍陽相見。
三張機,吳蠶已老燕雛飛。東風宴罷長洲苑,輕綃催趁,館娃宮女,要換舞時衣。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劉氏眼中噙著淚水,口中邊念叨手中不停的梳著玉清的黑發。
“娘,女兒隻是進宮為妃。娘你不用擔心,太子會對待女兒好的。”
“嫁入帝王家,一切身不由己。清兒,你要謹記。太子早晚會成為我們南朝的君王,後宮佳麗豈止三千。你要大肚,放寬心,不要氣的自己傷了身子。”劉氏放下木梳,然後擦拭點眼角的淚水。
清兒轉過身,抱住母親的腰。“娘,以後清兒不在你要注意身子。若爹爹再娶什麼姨娘你就讓人進宮給我稍個話,我定會讓爹爹全心待你。”
“娘如今已經年過四十,脾氣也收斂了許多。男人三妻四妾極為頻繁,娘已經看開了。如今,隻是擔心你。”
“清兒定會好好的,請娘放心。”
紅羅幛,春宵暖,龍鳳紅燭迷離燃。若大宮屋新人嬌,獨自一人多寂寥。
玉清穿著紅色的嫁衣,頭戴鳳冠。發絲高高盤起,眉心點著一顆粉色的寶石。這個南朝,總是用寶石來裝飾,展現出她們的雍容華貴。
整個寢宮都掛著朱砂般的紅羅幛,一個紅木的雕花鋪有白色宮帕的床,床旁邊的燭台上正燃燒著紅色的龍鳳蠟燭。一點點的蠟淚如同珊瑚一般凝結,慢慢的彙聚成層層疊疊的燭花。
玉清掀起頭上的紅紗,想看清以後她所要生活的地方。一天的忙碌,她的身子似乎有些吃不消,兩個膝蓋已經生硬疼痛。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龍陽穿著紅色的錦繡袍子走進來,前襟上用金色的絲線繡著一條蟠龍,四隻爪子異常的閃亮。
玉清有些慌忙,手中的紅色薄紗就那麼飄落到地上。龍陽走過來,拾起紅紗放到一邊的桌上。
“清兒,你是不是餓了?”龍陽拉著她的手坐到小桌旁。
“回太子話,清兒是有一點餓。”
龍陽拿起筷子,幫清兒夾起桌上放著的飯菜。菜品很精致,比張府中大廚做的要精細的多。蓮子桂花粥,五色杏仁扣鴨舌,燕雀銀絲回巢,許多菜色清兒從未見過。
她喝了一小碗粥,然後站起身,沒想到那疼痛的膝蓋已經不能讓她好好站起。她身子傾斜,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龍陽轉身樓住她的腰,手臂一收她應經在他懷中。
“清兒,你的腿?”龍陽把她放到紅木床上,掀開她的裙角,那一片青紫色觸目驚心。
“清兒對宮中規矩尚不熟悉,請太子見諒。”
“你喊我龍陽可好?既然已經成了夫妻,那何必拘謹?”
龍陽輕輕的吻了她的額頭,玉清身子一顫,她何嘗有過如此和男人之間毫無距離?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仿佛熟透的蘋果在等人摘取。
“龍陽,可聽清兒一言?”
龍陽拉著她的手,那細膩光滑的感覺讓他著迷。“清兒你說。”
“清兒今日既然同太子結為夫妻定是上天認為我們有緣,早晚有一天太子會繼承皇位。到時,清兒不圖太子從一而終,隻求太子莫要忘記我們相見之時。若是太子愛上別人,也請求太子能夠將我逐出宮去,或者讓我搬進一所偏僻安靜的宮殿之中。”
“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說。”
“後宮爭鬥豈是平凡人家,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清兒,我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人總是會有衰老的一天,清兒心中甚是明白,透徹的。”她眼角有一滴搖搖欲墜的淚珠,雖然嘴笑是笑著的,卻讓她的笑有了三分甜蜜七分蒼涼。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夫君莫忘時,鴛鴦怎獨隻?後宮三千亂,區區不必遲。行時為君期,政務煩惱餘。握手一長歎,淚為不悔知。春華即將去,莫待空折枝。桃花色依舊,勿忘相見時。
清晨的光漸漸的透過雕花的窗子,灑在那紅木床邊。龍陽起身,看著身邊熟睡的女子。昨夜良宵,他的確是擁有了她,從此她隻屬於他一個人。他掀開紅色絲綢棉被,看見白色宮帕上的一抹紅色印跡。他輕輕拿起,然後折疊整齊的放入懷中。
小宮女走來掀開紅色窗幔,龍陽輕輕下了床。他怕,怕吵醒這熟睡的仙子,也怕這隻是個夢,眨眼間就會醒來。
龍陽換上朝服,然後把懷中的白錦放入一個木箱之中。他走到床邊,又看了一眼熟睡的清兒。輕輕的,如同蝴蝶翩然落下一般吻了她的額頭。
東宮的小花園中開滿了粉色的桃花,清兒明白這是龍陽的一片心意。桃花淡淡的甜香,飄滿了整個院子。
清晨起床梳洗後,她就來到這院中,看了會桃花就去了長樂殿去給皇後請安。太子一早便去朝堂議事,他會是個好皇帝。
“其實,這滿園的花兒隻是一瞬間便全開了。”皇後看著禦花園中的花牆,此時有些許的傷感。“清兒,你是孝順的孩子。這新婚燕爾也不忘來請安,雖然是宮中的規矩。可是,規矩是死,人卻是活的。”
“清兒明白。”
“後宮爭寵難免爭鬥,既然你為太子妃。若是哪天太子娶幾個側妃的話,你也隻能去包容。女人隻要進了這麼個紅牆之內,已經沒有了自由,一切遲早會看的開的。”皇後語重心長的說,“就像這花兒一樣,百般妖豔最後仍舊有枯萎的一天。”
玉清沒有再說話,隻是跟隨皇後走在這小道之上。這裏沒有張府後院的湖,隻有一個小小的蓮花池。此時並非夏季,所以沒有滿池蓮花盛開的景象。
她想起了那個綠色的湖,波粼粼的湖水。那個不敢越近一步的白衣少年,她光著腳,在湖邊起舞。他吹著簫,聲音嗚咽嗚咽的。
“皇後娘娘,這麼巧!還有太子妃也是,一早便來這花園中賞花了?”
這妖嬈的聲音打斷了玉清的思緒,她回頭看見蘇婕妤正從另一邊走過來。
“良兒給姐姐請安。”她向皇後行了個禮。
“妹妹不也一樣有著閑情逸致?”皇後淡淡的笑了下,時時保持著母儀天下的風範。
“太子駕到!”
龍陽踏著宦官長長的音節出現在清兒的眼前,他穿著淡黃色繡著蟠龍的朝服。頭發束成一個獨髻,帶著雕刻著騰雲龍紋的免冠。
“龍陽給母後請安!”他單膝跪地,剛好在皇後麵前。
衛皇後何忍太子一直跪著,忙拉他起來。“陽兒,你是專程來為母後請安還是來找清兒的?”
玉清聽皇後此言,臉刷的一下紅了,嬌豔的讓滿園的花兒都有些羞愧。
“兒臣是來為母後請安的。”龍陽每個字咬的都很是清晰。
“那這安請完了是不是要回去了?”蘇婕妤故意打趣道。
龍陽偷偷瞄向玉清,看著她身著粉色衣裙,顯得皮膚更加清透白皙。芳齡十八歲的她臉上剛剛退去些許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初為人婦的嬌羞。
“清兒,你同太子回東宮去吧!他肯定是有話要對你講的,作為母親我也不忍啊!”
清兒走到皇後麵前行了一禮,“那兒臣先告退了。”
“去吧!”皇後走過他們,走到蘇婕妤身邊。“妹妹既然也有雅興,一起賞花如何?”
“姐姐,前幾日我們來院中賞花全是含苞待放,如今隻是幾日未來卻已滿園春色了。”蘇婕妤咯咯的笑聲漸漸遠去,這花牆之內隻留下兩個互相對望的身影。
春風輕拂,繚亂了清兒的發絲也繚亂了龍陽的心扉。
她坐與荷花池邊的石頭上,看著滿池的綠水。然而,新婚燕爾卻無話可說。也許,此時無言更是默默相訴。
龍陽看著清兒在發呆,他總是想不透清兒在想些什麼。對於在深宮中長大的他來說,她永遠都是一個謎,解不開的謎。
輕風拂過清兒的臉頰,發絲纏繞住她的紅唇。她屢開發絲,看向龍陽,發現他癡癡的望著自己。
“太子可是為社稷煩憂?”她取笑道。
龍陽笑了笑,“我在想清兒你在想什麼。”
清兒嫣然一笑,“龍陽,我有些餓了。清晨起的早,現在一粒米都未進。”
他臉上露出關切的神色問道:“那些奴才沒給你上膳食嗎?”
“清兒沒吃,隻想自己學著弄些吃食。若是龍陽吃膩了宮中的菜色,清兒可以親自下廚做一些。可惜夏公公說,清兒貴為太子妃,不應進入廚房。”
龍陽看著她,感覺眼前的妻子特別迷人。她的想法似乎不能由常人一樣去推斷,他喜歡她,第一次見就喜歡。仿佛,他們前生就是這麼在一起的。
張府終於有了寧靜的時候,沒有了姨娘和夫人的吵鬧聲。若大的府邸隻有那後院傳來的嗚咽簫聲,聽的人們心裏默然升起一絲淒涼。
桃花斑斑冉冉的落下,風吹過湖麵帶來點點水汽,陽光折射仿佛仙境。林鴻就坐在湖邊,看著湖麵上漂浮著的桃花。他吹著那首清兒最喜歡的曲子,然而此時,桃花依舊,人卻不在了。
那青衣的女童光著腳,在湖邊跳著隻有林鴻一人可以看的舞蹈。輕盈的舞步,慢慢的撩開他少年的心扉。
他有些悔恨,恨自己為何這般寄人籬下。同時,他也隻想著她在深宮之中能夠快樂。
“少爺,”霜兒輕輕的喚了一聲,“老爺讓少爺去下大廳,說是一會兵部尚書王大人會來。”
林鴻放下手中的玉簫,“我馬上就去。”
霜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吧!”
“少爺,奴婢想入宮陪伴小姐。小姐一個人在那深宮之中,不知道會不會習慣。請少爺向老爺說下,奴婢是情願入宮的。”
“那我去和姨父說。”
張府的大廳,隻能用富麗堂皇四個字形容。一套梨木的家具,此時入門的主座位上正坐著當朝太子妃的父親張國舅。他笑眯眯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
右手邊的客位坐著一個四十有餘的儒雅男人,他穿著深藍色的長衫。略有些花白的頭上束著銀色的發冠,中央鑲著一塊白色的美玉。他身旁的座位上坐著一位年齡與林鴻若仿的少年,一襲淡藍色的衣襟,長發被高高束起。他劍眉如畫紅唇齒白麵龐如玉,看似並非隻是書生那麼簡單,身上隱隱散發出一種武將的氣息。
“林鴻見過王大人。”林鴻微微躬身行儒禮,然後坐到王大人對麵的椅子上。丫鬟上了一杯綠茶,他接過後輕輕壓了一口。
“林鴻,這位是王大人的公子王慈。”張國舅道。
“見過王兄。”
“在下對林鴻兄的名字如雷貫耳,如今能與林兄相識真是莫大榮幸。”王慈含蓄的說道。
“你們兩個年輕人可以去街上逛逛,加深下彼此的了解。”王大人笑眯眯的說,他今天來張府的原因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和林鴻成為朋友。在這個南朝之中,張家早晚會大權在握,何不為兒子鋪好未來的路呢!
張國舅擺擺手,示意他們能夠出去了。
林鴻欠身一禮,“那鴻兒先同王兄出去了。”
王慈看了看父親,隻見王大人微微點了點頭。他跟著林鴻身後,離開了張府的大廳。
南朝皇宮的太子東宮內,此時一片狼藉。小宮女正在努力的找尋一樣東西,因為她們的太子妃不小心給丟失的東西。
一位打扮貴氣的夫人站在前殿的樓梯上,指揮著宮女太監們在院子裏找尋。她是南宮夫人,東宮的主管。
“找到了嗎?”
“夫人,目前還是沒有見到類似的物品。”穿著粉色衣裙的小宮女低聲回稟。
“那可是太子殿下送給太子妃的定情之物,細細尋找。”
“是。”小宮女應了一聲下去了。
屋外屋內亂成一團,龍陽拉著清兒在廚房。既然清兒說要為他下廚,他很是想馬上見到。至於丟失那顆珍珠,此時正在清兒白玉雕琢的蝴蝶骨中間吊著。圓潤的珍珠,細細的黃金鏈子,此時映著紅紅的爐火便是另種韻味。
“快,快,快。”
清兒連說三個快字,龍陽一臉迷糊。然後他拿著廚房僅有的一把木筷子填入燃燒的火爐之中,“清兒,這飯還真是不好做。”
“那是當然,太子從小便是百奴千婢的被人伺候慣了。清兒雖然是大家小姐,但也會做一點吃的。”
“清兒你做的是什麼?”龍陽看看鍋裏煮沸的水,不停的冒著泡泡。
“煮紅薯。”清兒臉略有點紅,她其實也知道,煮紅薯是一個很粗製的食物。龍陽肯定沒見過,並且她也是偷偷的跟著丫鬟霜兒學的。
“我還沒吃過呢!”他看著那新鮮的食物,吞了吞口水。
東宮廚房之上的煙囪飄著淡淡炊煙,風微微一吹全都散了開去。院中的宮女太監依然在不停的忙活,南宮婦人似乎在思考問題,如同雕像一樣的站在殿前的台階之上。
日上三竿,南朝的都城大街上此時正熱鬧非凡,怪不得是京城最繁華的地帶。
四個身穿灰色衣服的家奴在前麵開道,身後是四個穿粉色衣服的丫鬟,再後麵則是一個四人抬著寬大肩輿的。一少年身穿紅色長衫,黑色的花紋,烏黑的長發被一個玉質的發冠給束縛著,一絲不亂。
他麵如桃花,漆黑的瞳孔清澈透明,薄薄的嘴唇讓人感覺他會很薄情。肩輿上有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放著畫有美女圖的茶具,此刻他正在小口的飲茶。
“南宮,你說本王爺是不是有點太招搖了?”他玩世不恭的問肩輿旁跟著的另一個少年。
少年看看他,又看了看被擾亂的街道,輕輕的搖了搖頭。“唰”的一聲打開手中的折扇,扇子上畫著一副山水圖甚是有博大的韻味,一看就知並非凡品。
“不是有點,而是太過於招搖。遇見刺客的話,肯定招架不過來。”
紅衣少年婉轉一笑,“我就是要讓花銘銘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皇家風範。南宮傑你落伍了,已經無法跟上本王爺的步伐了。”
南宮傑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小王爺,南宮自認為王爺你不用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大費周章。寧王府中美女如雲,為何還要找外麵的庸脂俗粉?”
“蛇,蛇。”轎夫扔下手中抬著的肩輿,摔倒在地上。
肩輿上的寧小王爺一臉的不憤,他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身上的衣服被水弄濕了一片。
“沒用的奴才。”他罵了一句,從肩輿上爬起來跳到路上。地上一根長長的麻繩被他挑了起來,“這就是你們說的蛇?真是沒用,害本王爺出醜。”
街上的行人停下了腳步,掩嘴偷笑。
南宮沒有理會暴躁如雷的寧小王爺,對於他來說,寧小王爺從小到大出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南宮你給我站住。”寧小王爺站在肩輿前拉長了嗓子猛喊,然後把周圍的圍觀群眾都瞪了一遍。他可是個王爺,不能總是被動。
南宮邊走邊逛,絲毫沒理會怒火中燒的寧小王爺。他在前麵走,身後跟著寧王府的家奴。寧小王爺放棄了肩輿,正準備步行跟上他時肩膀被人輕輕一拍,回頭正迎上林鴻的笑臉。
“小王爺,這是要去哪啊!”林鴻隨口問了一句。
“去玉瓊樓找花銘銘,你呢!”寧小王爺轉過身說道。
“我與王兄正在閑逛,還為想好去哪裏。”林鴻解釋道。
王慈向前了一步,“小王爺,不如我和林兄一起跟隨小王爺見識下玉瓊樓的花銘銘如何?”
“行,剛好本王一人也是無聊。不如,我們一起去見識下花銘銘的琴藝。”話是這麼說,心裏卻美滋滋的想,前幾次去都吃了個閉門羹,此次有林鴻這個有名的才子跟著怎麼也會見到佳人一麵吧!
他吩咐家人回去,然後跟著林鴻王慈一起向玉瓊樓走去。大街上又恢複了以往的熱鬧景象,三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桃花瓣落了滿園,紛紛的,香香的。若大個院子此時一點聲音都沒有,小宮女和小太監分成兩組站在兩旁,任誰也不敢說一句話。
南宮夫人此時正在大發雷霆,可是犯錯的不是小宮女也不是小太監,站在她麵前的是一手養大的太子和剛嫁入東宮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貴為儲君您不應該進入廚房那種下人待得地方。”
“南宮夫人,是清兒拉著太子去的。”
“嬤嬤,龍陽隻是腹饑難忍才讓太子妃去給我弄些吃的,這一切和她無關。”
南宮夫人看了一眼清兒,她是太子的乳娘,地位比一般的夫人高的多。她對待太子如同己出,照顧的無微不至。
“算啦!嬤嬤我今天不說什麼了,太子要記得勤於學習。太子妃要開始跟著我學習宮中禮節,總不能再這麼胡鬧。”她停頓了下,看了看清兒的表情。清兒很是明白,所以一直很虛心的聽南宮夫人說話。南宮夫人微微一笑,臉色緩和了許多。“靈兒你去下司膳那裏,東宮沒有筷子用了,讓她給你重新發放一些。”
小宮女隊伍中為首的一位站了出來,“是,奴婢這就去。”她行了一禮出了東宮偌大個院子。
龍陽拉著清兒的手進了大殿,他現在並不想什麼筷子。清兒和他一起在廚房忙活了半天煮出來的紅薯就放在大殿的桌子上,旁邊還放了勺子。
“清兒,你說為什麼以前我沒發現這個紅薯會這麼好吃?”龍陽拿著勺子,挖出一塊紅玉色的紅薯往嘴裏放。
清兒把手中的勺子放下,看著龍陽說:“你是太子,所以很多東西你都不可能嘗試過。紅薯對於皇宮來說,可能隻是一個配菜,永遠不會有自己的餐盤。”
龍陽的表情變了一下,隻是一瞬間,甚是根本就無法判斷他是否真的變化過表情。他深吸一口氣,“若是如此,不如我們出宮看看。”
“出宮?清兒可不認識路,我從小被父親關在家裏從未出過張府半步。”清兒臉上有著興奮,眼睛中透著好奇。“那太子就帶著清兒出去見識下如何?”
“不行。”龍陽尚未開口就已經被人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南宮夫人手中多了一把宮扇,她臉色很是不好,似乎有人欠了她很多金錢一樣。
“嬤嬤,我會向母後請旨的。”龍陽放下手中的勺子,雖然動作很輕但仍然發出一聲與木桌碰撞的聲音。
“既然如此,嬤嬤我也不說什麼了。太子和太子妃既然已經決定出宮看看,定要派些人手跟著。不如就讓蒙毅將軍跟著如何,這樣我也會放心些。”她搖了搖手工的宮扇,示意身後的小宮女去叫蒙毅將軍來。
大殿裏有些沉默,沒有一點聲音。突然見,所有人都無話可說。
“啪”的一聲,清兒拍了下桌子。“太子,給清兒找套男兒服裝吧!清兒不想女兒裝扮區逛街。”
龍陽聽到拍桌子的聲音回了神,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清兒。剛剛,他在發呆,在想自己也很少出宮,外麵哪裏會好玩些。“那穿我小時的衣服吧!清兒你身材比我小,和我兒時差不多。”他摸了下清兒的秀發,“這個,也要弄成我這樣的發型。”
“太子妃的裝扮就交給老身吧!我會處理好的。”南宮夫人走到桌邊,對清兒做了個請、的手勢。
清兒看了看坐在桌邊的龍陽,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裙,轉身跟著南宮夫人進了後麵的寢宮。
依舊是那雕花的紅木床,旁邊依舊有著銅製的燭台。此時天正亮時,上麵的蠟燭都是熄滅著的。
南宮夫人走到床邊的一個衣櫃,那裏有很多龍陽小時的衣服。因為有些是皇後親手做的,所以一直存放著,從未丟棄過,
她拿著一件黑色紅邊的長衫在清兒身上比劃著,“殿下,您就穿這件吧!”
清兒接過衣服,看見上麵精美的刺繡問道:“這些刺繡是嬤嬤繡的嗎?”
“老身倒是會些針線,可惜太子兒時衣服上的刺繡並非出自老身之手。而且,司針房也未曾繡過太子兒時的衣服,這些精美的刺繡出自皇後之手。”她輕輕撫摸著錦繡,似乎在撫摸著一個孩童。
“太子妃,您這頭發真是好,又黑又亮。”南宮夫人手中拿著一把木梳,正在幫清兒束起頭發。
銅鏡之中,一張秀麗的臉龐。身穿黑色紅邊的男裝,頭發被綸巾束起,好一個俊俏的小哥。“拿把扇子來。”清兒一甩衣袖,讓旁邊站著的小宮女去拿扇子。
一把折扇,一個俊男兒。龍陽看著麵前的清兒,他不敢相信美貌的太子妃頃刻間就成了另一個人。
“好看嗎?”清兒甜甜的一笑,讓東宮院中的桃花也為之一振。
“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龍陽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圍著清兒轉了一圈。
“太子殿下,是否此刻便準備馬匹出宮?”身穿盔甲,濃濃的眉毛,雙目炯炯有神的男子單膝貴在地上。
“將軍去準備吧!”龍陽示意他起身,然後轉身看向清兒。“你會騎馬嗎?”
“騎馬?清兒未曾學過。”她用扇子撐著下巴,“太子教清兒不就行了?”
“這個……”龍陽麵露難色,遲遲不吐下文。
“很難學嗎?”清兒拿著扇子在手中有節奏的一下下拍打。
“還可以,你隻要能馴服它們就行。坐在上麵,加緊馬肚子,腳放在馬鐙上手抓住韁繩,應該可以慢慢的走出宮去。”龍陽邊走邊說,此時已經與清兒離開的東宮。
南朝的皇宮之中,花草樹木從來不少。石頭的小路,人工的假山。時不時會有巡邏的護衛和路過的宮女。
龍陽拉著清兒一路小跑到宮門前,身後還跟著一隊已經便裝打扮的侍衛。清兒有點略微的喘息,她自幼練舞身體還是可以的。龍陽看著她微紅的臉,又看看她宮門外準備好的馬,一時間不知所措。
清兒撫平了胸口,似乎看出了龍陽的心思。“太子,剛剛你給清兒講的清兒都記住了。此時不妨讓清兒試試,也許真的能成。若是不行,以後勤加練習不就行了?”
龍陽看著清兒大步出了宮門,圍著一匹棕色的馬轉了一圈。她用手輕輕撫摸了下馬鼻子,馬兒通靈性的點點腦袋。這隻馬比較高大,她自己根本爬不上去。龍陽過來,托了一把,她終於上了馬背。
“龍陽,這是我第一次騎馬,沒想到這麼好玩。”她手抓著韁繩,腳蹬著馬鐙看著挺有騎馬的樣子。
龍陽笑了笑,轉身上了另一匹馬。
豔陽高照,天氣甚是美好。輕風微微拂過,吹動了新長出嫩嫩青牙的綠柳。南朝京城的大街上,此時變的更加熱鬧。玉瓊樓門前,一群人正在吵鬧,究竟是為了何事?
“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一位身穿絲綢,腰間佩玉的富家公子在嚷嚷著。身旁的人一聽,跟著一起附和。
“陳公子請息怒,今天小店已經被寧小王爺給包了。林鴻公子和王慈公子也在裏麵,小人還是勸公子莫要與寧小王爺作對的好。”一個中年的男人,嘴邊留著兩撇胡子。身上穿著銀錢紫紅色長衫,頭上戴著一頂小戴帽。
那位陳公子一聽是寧小王爺,心中不免虛了幾分。寧王的名號任誰都是聽過的,當今皇上的弟弟,手握三層兵權。礙於麵子他卻不好退縮,身後還有幾個今天要宴請的朋友。他向前一步說:“吳老板,雖說是寧小王爺現在照著你,但是你也不怕以後再也做不成我們的生意?”
“這個……”吳老板念了念胡子,知道這位陳公子隻為尋一台階下。“不如小人出錢,請幾位公子去別處用餐如何?”
“既然吳老板真的有難處,那本公子也就不強人所難了,我們去別處便是。”陳公子甩了甩手,帶著幾位朋友離開了。
人群之後,有一剛從馬上下來的俊俏公子說:“龍陽,我們要不也去別處吧!”此人身穿黑色紅邊錦繡長衫,皮膚白皙,不是女扮男裝出宮的清兒又是誰?“本想看到這裏如此多的人,必有好玩的地方。誰知竟然無法進去,真是……”清兒微微歎了口氣,她聽到那位老板說林鴻也在裏麵很是想進去見他,如今卻不能得願。
龍陽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步向玉瓊樓大門走去。
“公子,這地方不能去。”蒙毅忙上前攔住了龍陽。
“為何?”龍陽看著他,拿開擋在他前麵的那條手臂。
“這是青樓。”蒙毅低著頭,聲音略略壓低。
“青樓?是什麼地方?剛剛聽見老板說鴻哥哥和寧小王爺也在,難倒他們能去的地方我們就不能去?”清兒手拿折扇,她實在是有些累了。第一次騎馬骨頭都有些疼,她確實想找個能休息的地方,況且這裏有她的鴻哥哥。
蒙毅沒想過太子妃會這麼說,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答話。
“吳老板,”龍陽喊住正要進門的吳老板,“你去告訴龍謙,說外麵有人找他。”他拿著扇子搖了搖,扇出一點微微的熱風。
太陽有些烈,此時溫度在慢慢升高。蒙毅走到龍陽前麵,他要時刻警惕著周圍的安全。若是在他眼皮底下出了什麼差錯,他可是要被處斬的。
吳老板一路小跑進了玉瓊樓,剛剛吩咐他的那位公子氣勢非凡不像平民。既然他直呼寧小王爺名諱,肯定是皇家的人。今日他這玉瓊樓算是走運了,接待的都是大人物,他心裏難免有些美滋滋的。
“什麼事情這麼慌張,打擾了本王爺的雅興。”龍謙看著一路跑來的吳老板,臉色一變。
“小王爺,外麵有人找。”吳老板有些冒冷汗,此時才知都是大來頭就不好對付。若是哪些做的不得當,可是會得罪他們的。
“什麼人?不見。”龍謙隨手拿了個茶杯扔到地上,他在這樓中已經坐了很久,花銘銘仍未露麵心中不免有些惱火。
“那位公子直呼小王爺的名諱,小人隻能前來稟告。”吳老板用袖子擦了擦臉上流出的冷汗,這位王爺蠻橫不留情,說不定會把他送進大牢關起來。
林鴻看了一眼正在擦冷汗的吳老板,放下手中的茶盞說道。“小王爺,還是出去看看的好。”
“王慈也這麼認為,能直呼小王爺名諱的天下應該沒有幾人。”王慈輕輕的提醒,他從小聽父親的官場分析,對於當今事態甚是了解。寧王手握有兵權又得到皇上寵信,若是別家王爺見了自是退讓三分。
“那……本王就去看看?”龍謙並不是特別的傻,經過王慈如此提醒自是明白事情比較重要。他起身離開了酒桌,直向玉瓊樓大門走去。
門外的陽光有些刺眼,龍謙閉上眼睛適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