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平城民政局出來,裴北魏笑著對小謝伸出手:“小謝,歡迎成為我的妹妹。”
距離那件傷人案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小謝因禍得福,不僅沒有受到法律製裁,反而被平城顯貴裴家收養,真真讓人嫉妒的紅煞了眼。
小謝戒備地看了裴北魏一眼,沒有伸手,反身跑向了季雲攀的車,季雲攀一直等在外麵,無聊地閉著眼睛聽音樂,突然車窗被人大力敲打,搖下車窗來,小謝紅漲著臉看他:“我以為收養我的會是你,為什麼把我推給陌生人?”
她問的咄咄逼人而且毫無道理,她和季雲攀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季雲攀隻是一個好心施以援手的陌生人,他幫她上下打點,最終讓她免除牢獄之災,這已經是莫大的恩德,但是現在她居然跑過來詰問他。季雲攀覺得好笑,但看著小謝閃亮的眸子,卻最終說了一句:“小姐,我國法律規定,異性收養的收養人必須比被收養人大四十歲以上,很不幸,我沒那麼老,也不能知法犯法。”
小謝聽到這話愣了一下,轉而麵色緩和了下來,嘴角雖然還是向下耷著但眼睛裏已經明顯有了安慰的笑意。
裴北魏在一旁看了許久的好戲,抱著手臂走過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小謝和裴北魏:“你們都不理會我,真是太傷心了,我可是廢了大力氣才說服老頭子呢,走吧,去吃飯,小謝,你是想吃西餐還是中餐?”
季雲攀讓出駕駛位自己坐在副駕上,裴北魏打開電台啟動車子,小謝坐在後麵,出神地看著前麵兩個英俊年輕人的背影,季雲攀坐的端正裴北魏坐的隨性,他們都是她的恩人,對她恩同再造。
這將是她餘生的所有。
和嚴謹的季雲攀不同,裴北魏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所謂食色男女就是如此,車子七拐八拐進了一個雲深不知處的小巷子,停在一家裝修典雅的冷僻餐館前。裴北魏駕輕就熟地和前台小姐調情似的打招呼,嘴裏一口一個達令哈尼,引得季雲攀頻頻皺眉。
樓下已滿,服務生帶著他們上二樓,走在旋轉樓梯上,小謝突然聽到一陣叮叮咚咚的鋼琴聲,一直緊繃著的表情突然鬆弛下來,臉上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手指也不自覺地微動。季雲攀覺察到,問她:“怎麼了?”
小謝眨了眨眼睛:“這是德彪西的曲子《大海》,我和我媽都很喜歡。”
季雲攀瞥了眼她修長的手指,指尖有點微微上翹:“你學過鋼琴?”
小謝條件反射似的把雙手背到後麵,垂下頭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他們坐在靠窗的地方,窗子外正對著一片大大的花圃,暮春的天氣,花開的正好,姹紫嫣紅開遍。裴北魏對著菜單點了一桌子名目繁雜的講究菜肴,季雲攀又忍不住皺眉,他一向覺得裴北魏這個人過於奢侈,他崇尚的是清簡生活,裴北魏嘻嘻一笑:“好了清教徒,你要說什麼話我都倒背如流了,今天小謝進我們家,我給她接風洗塵一下也不過分吧?”
說完他衝著小謝眨眨眼睛:“別管他,這個人人如其名,如在雲端高不可攀,我這輩子是沒可能達到他要求的境界了,腐敗著墮落著也挺好的。”
裴北魏又點了酒水,服務生來拿單,季雲攀按住菜單:“等等,加一杯橙汁。”
他瞟了裴北魏一眼:“她才十四歲,不點橙汁難道讓她喝酒?”
裴北魏殷勤地幫小謝洗刷餐具:“她都滿十四歲了為什麼不能喝酒?要充分尊重公民的自主選擇權啊我的大律師,妹妹,你要橙汁還是酒?”
小謝其實並非滴酒不沾,她的酒量甚至還不錯,她的母親生前喜歡釀酒,雨天的時候母女兩個一起喝一杯江南的梅子酒……偷偷瞟了一眼季雲攀,他皺著眉,小謝垂下眼去:“橙汁吧,我不會喝酒。”
服務生走後,季雲攀歎一口氣:“裴北魏,我真希望你以身作則,不要教壞她。”
那一刻小謝幾乎脫口而出:“既然怕我被教壞,為什麼不自己教我?”
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裴北魏替他洗好了餐具,端正地擺在自己麵前,他嬉皮笑臉遊戲人間,但他是個好人,對一個陌生的她施以援手,她應該感念恩德,不該任性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