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天在看,夏珞嵐是真的相信這句話了,她不過就是一時腦子發昏騙了人家二百塊錢,沒想到才過幾天現世報就來了,站在猥瑣孫的辦公室裏,看著那人抖著腿玩遊戲喝茶的目中無人的囂張勁兒,珞嵐悔不當初地想。
周四下午有個講座,也是播音主持係特聘教授的歡迎典禮,為了營造熱鬧和向學的氣氛,係裏強製規定所有大一新生都必須去參加,無奈夏珞嵐的一節選修課就安排在那個時候,選修課的老師是個很古板嚴肅的老學究,對考勤抓的尤其嚴格,權衡之下珞嵐還是去上課了,沒想到周五就在宿舍下麵的公告欄裏看到了自己的缺勤記錄。
她們學校的考勤製度非常嚴格,直接和評獎評優掛鉤,如果有一節課被記作缺勤曠課而且異議不成功不能消掉記錄,就會被取消學期末評獎學金的資格。
看到記錄後珞嵐就去辦公室找了猥瑣孫,猥瑣孫是負責考勤異議的老師,隻要他肯消掉記錄就沒有問題,珞嵐覺得自己是因為上課而錯過講座,消掉記錄應該沒有問題。
但是沒有想到猥瑣孫竟然那麼名副其實,他低著頭抬起眼瞟了一眼珞嵐,陰陽怪氣地說:“係裏通知了所有新生都要去參加的,你不知道嗎?”
珞嵐恭恭敬敬回答:“但是我那天是有課的,我總不能逃課去聽講座吧?”
電腦裏傳來催促發牌的聲音,猥瑣孫眼神又移回到屏幕上去:“可是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去聽課。”
這是什麼意思?珞嵐憋著氣:“我的課程表上寫了那天有課。”
猥瑣孫哼一聲:“我知道你課程表上寫了,但是我怎麼知道你確實去上了那節課?”
珞嵐幾乎要無語了:“那您的意思是我還要提供那天自己確實去上課了的證據嗎?”
胡牌了的猥瑣孫看上去很高興:“是啊,你提供證據我才能知道你確實上課了呀,那我才能考慮要不要幫你把曠課記錄消掉啊,你去找那門課的老師嘛,讓他給你開個證明。”
明明課表上寫著有課,明明自己去上了課,現在還要提供個證明才能消掉自己的曠課記錄?這都是什麼顛三倒四亂七八糟的,現在珞嵐總算知道為什麼這個人會叫猥瑣孫了,果真夠猥瑣,但是沒有辦法,她必須消掉這個記錄,任何一筆可能的錢對她來說都太重要了。
好容易找到選修課老師,但是那老師也是個古板的書呆子,聽了珞嵐的話隻覺得吃驚:“你明明來上課了,為什麼要提供證明?我向校方報的缺勤記錄裏沒有你,為什麼要額外再提供證明?一個學生怎麼可以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講座而曠課?你做的是正確的,無理取鬧的是你的輔導員,你不應該屈服。”
夏珞嵐幾乎要暈倒了,無理取鬧的輔導員和一板一眼的老學究,一個非要看證明,一個死活不肯開證明,夏珞嵐磨了半天嘴皮子,老學究就是要維護自己的清高傲骨,為著原則和對錯問題絕對不向黑暗勢力輔導員猥瑣孫低頭,夏珞嵐隻能無奈地回去找猥瑣孫。
她沒有拿到證明,猥瑣孫幹脆不再理她,自己打牌打得不亦樂乎,把站在自己麵前的夏珞嵐當空氣浮雲,夏珞嵐忍著氣站著,一站就是一個多小時,就在怒火騰升到要爆發的時候,辦公室門被推開了,一個漂亮女生徑直朝猥瑣孫走過來,臉上帶著諂媚輕佻的笑:“孫老師,幫我開個請假證明成嗎?”
猥瑣孫抬起頭,看見來人的臉,吹一聲口哨:“沒問題。”
那女生夏珞嵐認識,是自己班裏的同學,在同學之間口碑很差,趨炎附勢的一個人,平日裏和猥瑣孫走的特別近,猥瑣孫很快開好了假條,甚至連原因都沒問,把假條遞過去的時候順勢摸了一下女生的手腕,還捏了一捏:“明天一起去唱KTV嗎?叫著XX和XXX。”
這下夏珞嵐實在是受不了了,她黑著臉大步走出去,哐啷一聲把門摔得山響。
出門的時候正好撞到一個人懷裏,揉著腦門抬眼看,是顧鋅白,他詫異地看著自己,夏珞嵐驀地想起這人也是特權階層,冷哼一聲,大步流星地走開。
顧鋅白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的背影,她這又是從哪裏受了委屈?看自己的眼神凶巴巴惡狠狠的帶著嫌惡,像在看什麼社會渣滓似的,顧鋅白打賭她看裴琳琳哥哥的時候都沒這樣。
他最後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拉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他是為班級事務來找猥瑣孫的,一進去就被猥瑣孫抱怨:“你們班那個夏珞嵐啊,真是太目無尊長了,竟然敢摔門!”
聽猥瑣孫嘮嘮叨叨說完那些事,顧鋅白才明白為什麼夏珞嵐剛才對自己怒目而視。
顧鋅白最後是在學校小花園裏找到夏珞嵐的,之前他找了她一個多小時,打她電話永遠處在通話中,發短信沒人回複,他旁敲側擊她的室友,她們都說他沒在宿舍裏,她周五周六又沒有兼職,能跑到哪裏去?顧鋅白簡直要急瘋了。
看到夏珞嵐的時候他長舒了一口氣,走到近前把人拎起來,才看見她腳邊扔著兩個癟掉的啤酒罐兒,臉上通紅連眼睛都是觴的,她喝醉了,坐在小池塘邊假山石上,手裏緊握著手機,口齒不清地對著手機喊姑姑,顧鋅白歎一口氣,伸手去拿她的手機,她睜大眼睛看他,臉上全是天真的困惑:“你搶我手機。”
喝醉的人聲音軟綿綿的拉著長長的尾音,像是小孩兒一樣,她酒量太差了,整個人軟成一團泥,他得使勁架著她的胳膊才能不讓她癱下去,她把手機握得死緊,一遍遍重複說‘你搶我手機’,顧鋅白頭痛地去奪她的手機,沒想到她一聲尖叫,在他的手底下像條魚似的開始撲騰,一邊掙紮一邊把手機努力湊到嘴邊,對著手機大聲喊‘姑姑有人要搶我手機,有壞人要搶我手機,你快點來救我’。她叫得淒慘,顧鋅白怕把校警招來說不清楚,隻能哄她;“我不搶了,你別叫了。”
夏珞嵐滿意地一笑,扭著肩膀要掙開顧鋅白的手,顧鋅白怕她掉下池塘去,不敢鬆手,沒想到她掙紮的越發激烈起來,對著自己拳打腳踢,一不小心把腳上的鞋子給踢了下去,鞋子噗通落水的聲音嚇得顧鋅白心驚膽戰:“好好好,我鬆開你,你別亂動。”
他小心翼翼鬆開手,又張開手臂護著她,生怕她掉下去,夏珞嵐也沒有再掙紮,從他的手掌下軟軟地滑了下去,趴在假山石上,也不嫌冷,還舒服地蹭了蹭,手機還在手裏死握著,湊到嘴邊神經兮兮地開始說話,一遍遍地喊姑姑,連顧鋅白都能聽出來那邊根本就沒接通。
她的舌頭被酒精麻醉,嘟嘟囔囔的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麼,隻能聽到模糊的字眼,什麼姑姑、冷、欺負,可能是在向姑姑訴說今天被猥瑣孫欺負的事兒,顧鋅白覺得驚奇,他一直以為夏珞嵐是個鋼鐵女戰士,冷血鐵心刀槍不入的那種,沒想到也會像平常女孩子一樣,遇到不順心的事兒就喝酒發泄,喝醉了還發酒瘋,發酒瘋還訴苦!
已經是冬天了,擔心她趴在石頭上會著涼,等到她稍微平靜一點,顧鋅白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抱她:“這裏涼,咱們走好不好啊?”
沒想到剛一碰到她她就尖叫起來,她翻過身驚恐地看著顧鋅白,渾身都在抖,眼睛圓睜著像是見到了鬼,語無倫次地說著話,邊說邊流淚,她在說‘姑父不要打我,我錯了,你不要打我’,一會兒又喊‘姑姑快跑,球球快跑,姑父要殺了你’,她的樣子像是在遭受毒打酷刑,顧鋅白又驚又痛,被她嚇得心驚膽戰。
都說酒後吐真言,你的童年到底經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