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高速轎車在路上飛駛著,殘影快的連路燈都捕捉不到。
江檸一臉驚恐地緊緊拽住自己身前的安全帶,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花癡是什麼?這個東西早被嚇得咽到肚子裏去了。
真的,好久沒遇到過在這個機器人時代還手動駕駛的人了,手動倒也罷了還開的神速跟不怕死似的……
真是見了鬼了,他做事怎麼跟他的臉這麼不匹配啊,又是栽贓又是超速行駛的。
眼見馬上要撞到前麵的車子,江檸卻依舊動作僵硬毫無表示,她已經麻木了,一路過來,她已經數不清多少次差點追尾又閃過去的情況了……
“夏,夏時餘……”
好不容易到了一段沒怎麼有車的路上,江檸咽了下口水,組織起自己的語言,:“你能不能開慢一點?”
“車不是我的。”
嗯?他這話什麼意思?車不是他的那他是怎麼發動的?不不不,現在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意思該不會是說,車不是他的可以隨便撞吧?
拜托,車可以撞,但是人禁不起撞啊,一撞還不跟車子一起廢了啊!
但好歹,他還是把車速慢了下來,江檸一直提著的心也終於落了地,拔涼拔涼的。
夏時餘將駕駛模式切換為自動駕駛,這才揉了揉手腕,看向江檸:“抱歉,衣服的事,我忘了拿走。”
“哦……”原諒她現在隻能思考膚淺的東西,比如他看著自己的桃花眼裏閃爍著的真誠歉意。
這張臉真是有毒!
“37機器人警察追的是我,但他沒看到我的臉,隻能憑借誰拿走了他的外套來進一步排查,所以被他看到拿過外套的人都是嫌疑人。”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江檸一邊要消化他說的內容,一邊又要享受他的聲音,大腦頓時有點死機:“你說什麼?”
頓了下,夏時餘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把視線轉移回前方:“我說,車速快是為了盡快離開37號機器人的排查區。”
“哦。”江檸聽懂了,她真的聽懂了,所以小胡茬才被抓了的。
“那我要怎麼離開遊戲呢?你說的那個廣告牌我肯定回不去了,一過去就要被抓。”
夏時餘看了下車內的時間:“半夜0點,刷新物資的同時,逮捕名單也會清空,隻要是露天的CM廣告牌都可以送你回去。”
“你是怎麼知道的?還有你怎麼會被機器人警察追?”江檸完全沒有思考就脫口而出,說完才想起機器人警服外套上的血跡。
不是有句話叫做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嗎?還有句話叫做美麗的蘑菇有毒。
她好像,多嘴了……
聽到她連續的兩個問題,夏時餘壓根沒想回答,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眼神卻很空,不知道把焦距落到了哪裏。
“你不需要知道。”
涼涼的,不容置疑的語氣,有種冬日無風的天空裏飄下雪花的感覺。
雖然冷,但並不銳利,很輕柔。
江檸沒再開口,眼睛卻不自覺落向他左手臂的位置,那裏有液體滲透變深的顏色。
之前被車速嚇到完全沒有察覺,現在才看到,大概就是左手臂受傷了吧?
江檸也不是不知恩圖報的人,雖然他的這個恩來的有些過於驚險和刺激了。
“前麵停一下吧?”
看到前方有家藥店,江檸開口,在夏時餘把車停下來的時候順勢把自己的鞋子脫在車上,然後扔下一句話就飛奔出去。
“等我下,馬上回來。”
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放在副駕駛車毯上的那雙鞋子,夏時餘往後靠了靠,扶額,唇邊牽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還是跟以前一樣厚臉皮啊。”
江檸去了藥店買了包紮的東西很快就回來了,抹掉襪子上的渣渣滓滓,帶著一身涼氣坐回了車裏,立馬就被車裏的暖氣包圍了。
果然,把鞋子脫了再跑出去真是明智的選擇,還順帶考驗了夏時餘的人品,雖然有點冷。
如果他直接走掉,今天就當做一場美麗的邂逅,但是既然他沒走的話……
“我幫你包紮吧。”江檸拆開手裏的消毒瓶,笑的十分燦爛。
“不用。”
拒絕就有用了麼?江檸直接探過身子拉住了他的左手臂。
很用力的一下,夏時餘皺了皺眉,沒出聲,但江檸可以感覺到他胳膊上一瞬緊繃起來的臂部線條。
“別逞強了。”
夏時餘倒也沒再拒絕,配合著她將身體側了下,方便把胳膊伸過去。
他沒好意思說,他不是不用包紮,而是不用她包紮,因為有被她包紮的童年陰影。
隻是她好像不認識自己了呢?
夏時餘看著江檸垂下的睫毛,表情十分專注,淡粉的唇也因此緊緊抿成了一條線,動作認真卻十分笨拙,但也小心地沒有扯痛他。
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什麼都,不一樣了。
斂下眸,夏時餘收回視線,在江檸包紮好後平穩地將車開起來,江檸順便把自己腳踝上的傷也包紮了。
遠光燈照亮一片又一片路燈間隔的陰影,沒有白天的遊戲世界,在江檸和夏時餘眼中各自投下了不一樣的印象。
……
看著眼前的CM宣傳牌,江檸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吃豆腐也吃夠了,圓滿了!
要回去了麼?
看著夏時餘離開的地方,咦?他不回車上嗎?車子就那麼隨意地丟到路邊了?
哦,忘了,那不是他的車……
鬼使神差地,江檸沒有去摸宣傳牌,而是悄悄地跟上了夏時餘,他帶上了一副耳機,走的很快,這也為江檸的順利跟蹤製造了便利。
她跟著他要幹嘛呢?其實江檸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覺得,莫名其妙地就想跟上去,非要說出來的話,大概是他送自己到宣傳牌前,最後看她的一個眼神吧。
江檸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就是覺得奇怪地讓她心疼,這種心疼的感覺很熟悉,可是具體的她又想不起來了。
不過夏時餘之後也是簡單地進了一棟樓,江檸看著電梯的上升數停在了7樓不再動了,沒有跟上去,而是直接離開了。
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他又不是明星,自己卻跟個迷妹一樣,邂逅就是邂逅,太過就有點惡心人了。
江檸想起那些窺探明星的瘋狂粉絲,頓時打了一個冷戰,直覺自己現在的行為似乎有些類似,反省了一下便掉頭快步走回去。
不管他是什麼人,不管他知道些什麼,這一切都跟她無關了。
看著眼前的CM廣告牌,江檸沒有猶豫地伸出了手,就算夏時餘不說,她也一定不會再回來了!
她不是英雄,隻是一個普通的人,做不到為了查明情況而將自己置於危險當中。
可惜,上天好像在捉弄她似的,總是給她提供著當英雄的機會……
踩上熟悉的木質地板,遊戲門在身後合上,依舊是兔子睡衣粉拖鞋,現實時間過了不到一小時,一切恢複到進遊戲之前。
江檸剛剛鬆了一口氣,低頭就看到了自己腳踝和腳腕上的傷,本該綁著繃帶的腳踝,卻早已沒了繃帶的痕跡,傷卻還在。
她在遊戲裏受到的傷為什麼會帶回到現實裏?這與現實影響遊戲的邏輯不符啊!難道她現在還在遊戲裏嗎?
快跑兩步,江檸去翻了翻冰箱,和進遊戲前一樣,再去翻洗衣機,儲物櫃……也是一樣的啊!
在回去臥室的途中,江檸驀地僵在了原地,像是某種上了發條的玩具一樣,腦袋一格一格地往防盜門的方向轉過去。
她就覺得剛剛有什麼好像不對勁,就是防盜門啊!門的中間卻被什麼硬物砸中了一般,往裏深深地凹了進去,門鎖的位置也被砸壞了,整個門半開著,歪了一截,已經無法合上。
扶上門板,手底下冰涼的觸感直接傳到了江檸的心底,讓她的血液溫度迅速降低。
這難道不應該是小胡茬帶人砸她家門後的場景嗎?怎麼會在現實裏出現,難道她玩遊戲的途中這麼巧合就遭賊了嗎?
不可能,她在遊戲裏這麼久,現實也隻過去了不到一小時而已!而且門衛也不是吃白食的啊!
抓狂地蹲下把腦袋抓成雞窩,江檸怎麼也想不通,腦袋再次堵成車禍現場。
算了,先不想了!
甩甩腦袋,江檸去陽台做了幾個深呼吸,正好看到隔壁宜姐家陽台上碎掉的花盆,泥土落了一地,躺在泥土上麵的植物也奄奄一息。
哦,劃破她腳踝的罪魁禍首!和防盜門一樣,不知為何從遊戲搬到了現實裏,不過這是她的錯,所以去買一個新花盆賠給宜姐吧。
想到就馬上去做,江檸給修門的打了一個預約電話就去了最近的花鳥市場,因為不懂養花,不知道花盆有什麼講究,便挑了一個和被她打碎的十分類似的花盆回來,按響了宜姐家的門鈴。
門打開,露出宜姐的笑容,完全沒有遊戲中的憔悴,沉浸在要迎接新生命到來的歡喜中,看的江檸很是感慨。
“宜姐,我不小心把你陽台上的花盆打碎了,這個是賠給你的。”
宜姐看著江檸遞過來的花盆皺起眉頭:“嗯?你是說我陽台的花盆碎片嗎?”
江檸點頭。
“可是那是之前刮台風的時候自己碎掉的啊。”
江檸愣住,刮台風?那都是上個月的事情了吧……
“你這孩子是怎麼了?是不是感冒了呀。”宜姐伸出手摸摸她的腦袋,“也不發燒啊,怎麼淨說胡話。”
她這一句話讓江檸的腦中迅速閃過某些片段,除去跑醫院的時間,應該是現實的兩個小時前,自己才剛剛過來跟宜姐說她有個叫囡囡的孩子,自己還親眼目睹了囡囡塗鴉那張紙上自己簽名的消失。
莫非?
“宜姐,陽台借我看一下!”
江檸快速跑到陽台,卻隻看到幹巴巴的花盆碎片,什麼泥土和瀕死的花朵,全都消失不見了!
某個出電梯往宜姐家走的一個無意識的畫麵頓時竄上腦袋,江檸把手裏的花盆隨手一放就往外跑,引得宜姐在後麵直喊:“小檸,你的花盆!”
“送你了!”
匆忙出來後,江檸鞋子還沒穿好,半踩著它們就把視線投向了自己的家門。
上麵那些被棒球棍砸出來的凹痕呢?哪去了!被鬼吃了嗎?
我的個如來佛祖觀音菩薩,別再這麼玩她了好不好啊,眼都要瞎了,她遇到的這都算些什麼事?!
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也不是在做夢,而她腳踝上的傷也消失了。
雖然她不信神明什麼的,但是突然就好想去寺廟裏沾沾佛氣,興許能轉運。
雖然,比起這些,她更希望自己遇到的這一切都隻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