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寶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是一個決絕的人,一旦做了決定,便會自斷後路,讓自己退無可退,隻能勇往直前,不是生便是死,不成功便成仁。
這樣的女人無異於是瘋狂的,可怕的,然而這樣的女人又是耀眼的,美麗的。她的彪悍,她的血性,無一不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自從真寶被蔣思遠戳穿了偽裝,她就卸下假發,整天頂著個寸頭上班,沒想到真寶的前衛造型很快征得了那些青春正盛的女孩子的心,她們紛紛圍上來嘰嘰喳喳的與真寶聊天,嘴裏不時的發出:姐,你真酷,姐你太帥了。諸如此類的話,不僅如此,她們簡直把真寶當成了偶像一樣崇拜著,遇到什麼事情都來找她,姐長姐短的,讓真寶在最短的時間內成了公司一眾年輕小姑娘的大姐大。
甚至有些小姑娘去送酒怕被揩油,也拉著真寶護架。
真寶那寸頭,那冷淡的氣息,無不讓人望而生畏,抓緊把貨接了趕緊讓她們走人,反正要辭職了,真寶便由得她們胡鬧和放肆。
在公司沒事的時候,一群小姑娘又圍住了真寶。
“姐,我覺得你一定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姐,我覺得你特別有魅力,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娶你。”
“姐,你會抽煙嗎?我覺得你一定要學抽煙,那姿態特別襯你的氣場。”
“姐,你到底多大?”
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問題圍繞真寶而展開,聽著聽著真寶都覺得好笑起來,怎麼自己在大家眼裏都變成傳奇了。
的確,真寶就是一個傳奇,一個在別人眼中謎一般的女人。不僅周圍的這些小姑娘好奇,就連她的直屬上司蔣思遠也是非常好奇,他與那些小姑娘一樣,不由自主的被真寶這個特立獨行的女人吸引了注意力。
然而上次的不歡而散,徹底打破了他走近她,揭開她秘密的機會。但是這一切並不妨礙真寶對她的吸引,相反,這種吸引力比以前似乎更甚。
記不清有多久了,蔣思遠再也沒有了走近任何一個女人的願望。
其實在別人的眼中,蔣思遠何嘗又不是一個謎呢?
他三十出頭,長相英俊,事業有成,但卻偏偏單身,這樣的男人本應該身邊女人無數,然而他卻孑然一身,仿佛不近女色一般。公司裏,一直不泛對他感興趣的女員工,現在的女孩子膽子大到可以明目張膽的勾引,但是他卻不為所動,遇到太出格者,一律辭退處理。
因為這樣的鐵血政策,公司裏的員工不敢再過度接近他,但是這並不妨礙大家對他的故事的好奇與揣測。
有傳言說,他身體有毛病。
有人說,他被哪個女人深深的傷害過,所以從此再也沒有愛人的能力。
有人說,他深愛的女人死了,他一輩子不會再娶。
有人說,他喜歡男人。
各種各樣的傳聞鋪天蓋地,有的連蔣思遠自己聽到都感到驚奇,並嘖嘖感慨傳聞中的人物竟然就是自己,太不可思議了。
以前他一直不明白這種流言是如何產生的。
隻到他遇到真寶,他終於明白,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這麼一種人會讓人產生謎一樣的感覺,會讓人控製不住的去揣測,去猜度。
蔣思遠對著真寶竟然有一種情竇初開的感覺,他越來越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走近她,了解她,他發現自己竟然控製不了這種想要親近的念頭。
鬼使神差的,他再一次在下班後把真寶留下來談話。
“坐”蔣思遠點頭示意真寶。
真寶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蔣思遠對麵的椅子上,她甚至蹺起了二郎腿,用高跟鞋的前端一點一點的接觸著地麵,完全一副放鬆而又無所謂的姿態。
“最近的業務怎麼樣?”蔣思遠不知道從哪開口,隻好以老板的身份開始例行公事似的詢句。
“還行。”真寶吐出兩個字,繼續用腳尖點地。
“公司還習慣嗎?那些小姑娘沒有欺負你吧?”蔣思遠在真寶的氣定神閑之下,反而失了分寸說錯了話。
“誰敢欺負我?”真寶詫異的抬頭,反問道。
“嗬嗬,那倒是,你不欺負她們就不錯,畢竟你年紀比她們大一些,就算遇到矛盾,也要忍讓一下。”蔣思遠接過話頭。
“憑什麼我年紀大,就要讓著她們?”真寶的毛病上來了,聽著蔣思遠的話,心裏就別扭,忍不住出言譏諷。
“你是不是到更年期了?”蔣思遠的語氣也不自覺地抬高了些。
“你沒毛病吧?你找我來就是想證實我是不是在更年期?”真寶騰的站了起來,走到蔣思遠麵前,抬頭怒氣衝衝地直視著他的雙眼。
“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蔣思遠被她注視的有點心虛,往後退一步,避開真寶的眼光。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真寶也不再理會狼狽的蔣思遠,轉身走出他的辦公室。
回家的路上,真寶還盛怒未消,她覺得自己好像得病了,得了“男人恐懼症”,不知道是不是薜強的背叛讓她草木皆兵起來,隻要是男人對她表現出哪怕一丁點的靠近、輕視、敵對、甚至一個言語不當,都讓她非常氣憤,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或許正如蔣思遠所說的,她的表現像極了更年期,然而隻有真寶自己清楚,她的病遠不是年齡造成的,而是男人造成的。
正是最親密的男人給了她最致命的一擊,讓她從此後把自己的一顆心鑄造成銅牆鐵壁,再也沒有人能夠試圖靠近。
薜強的拋妻棄女,讓她見識到了男人最無恥的一麵,也讓她看透了男人的本性,她已經下定決心,剩下的日子與女兒相依為命。
甩甩頭,不去思考關於男人的任何話題,真寶準備打電話給齊妙,回家帶著丫丫出來好好慶賀一下自己找到新工作。
正拿出手機的當眼,電話竟然響了起來,一看號碼,有點眼熟。
“你好,真寶小姐,我是皇苑大酒店的,上次我們黃總說讓您送十箱酒過來的,您現在可以送過來嗎?”
這事不提還好。一提真寶的氣就上來了。
“好的,請黃總稍等,我馬上給你們送來。”真寶假意的微笑。
正好沒有走到公交車站點,真寶打定了主意,從原路返回公司。
倉庫的人已經走了,但是蔣思遠還沒有走。他得知真寶是來拿酒送到客戶那裏的,便把倉庫鑰匙給了真寶一把,示意她自己去取。
真寶還鑰匙的時候,蔣思遠要送她,她沒有拒絕。
到了酒店門口,真寶把貨搬下車,示意蔣思遠可以走了,自己便進酒店送貨了。
“皇苑”大酒店的“前台”一如繼往的冷淡,正眼都沒有瞧真寶一眼,隨手一指電梯指示燈,真寶定睛一看,餐飲在四樓。
把酒水送到餐飲部,然後再在餐飲部的示意下前往財務部拿錢,財務部的人給了一張單子,讓真寶上五樓找黃總簽字。
電梯裏,真寶把單子緊緊地捏在手裏,她在想那天薜強也在此酒店的情形,不知道姓黃的是出於什麼心理讓她送的酒,如果真的是抱有什麼齷齪的想法,真寶今天不介意多廢一個人,反正她即將辭職,大不了拿不到錢,工資不要了,也要出了這口惡氣。
打定了主意,真寶義無反顧的走到了姓黃的辦公室門前。
禮貌性的敲敲門,聽到回複後,真寶推門而入。
門內的人看到真寶似乎吃了一驚,瞳孔瞬間放大。
“你是誰?”
“黃總,我來送酒的!”真寶把單子放到姓黃的桌子上。
“哦,原來是你。”姓黃的恍然大悟。
“是我。”真寶淡漠一笑。
“這個錢你過幾天再來拿吧,我們要先試一下酒怎麼樣?”手裏捏著單子,姓黃的甚至正眼都沒看一下,便開口回絕付款要求。
“要不要先試一下我的人怎麼樣?”真寶冷笑。
“你什麼意思?”姓黃的貌似很詫異。
“就字麵上的意思”真寶伸出一隻手,把單子“刷”的抽了過來。
“你這什麼態度?”姓黃的也急了,站了起來。
“去你媽的態度!”真寶大罵一聲,“蹭”的跳了起來,揮起拳頭就砸向姓黃的鼻梁。
“你、你、你個女流氓!”捂著流血不正的鼻子,姓黃的氣得上接不接下氣。
“不是要給姑奶奶介紹客戶的嗎?來呀,讓你領教領教姑奶奶的厲害!你簽不簽字,給不給錢?”真寶跳起來,又給了姓黃的一拳。
“我簽了!”姓黃的都要哭出來了,哽咽著拿起筆在紙上簽了字。
“別想著報警,要不然告你非禮!”
“這次饒了你,下次看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丟下幾句狠話,真寶揚長而去。
出了酒店大門,真寶心裏那個爽啊,總算出了這口惡氣,手都打酸了,得虧自己從小跟爺爺學散打,要不然手非得腫起來不可。
憋了這麼久的氣,真寶心裏總算舒坦了,她毫不猶豫地拿起手機,撥了電話給前夫薜強,三聲鈴響過後,電話便通了。
“姓薜的,聽好了,姑奶奶正式下海了,剛睡了你的客戶姓黃的!你不是問我賣酒還是賣笑嗎?告訴你,我還兩樣都賣了!不僅如此,還要賣你頭上的綠帽子,看看到底能賣多少頂!”
“你個瘋女人,你在哪?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薜強在那邊急了,質問真寶。
“我在哪都不關你的事!我還要告訴你,從此以後,你都跟我沒關係了,這是我最後一次打電話給你,我和女兒你永遠不可能再見!”
“啪”的掛斷電話,真寶拔出手機卡,扔了!
走在沒什麼人的大街上,真寶的心也空了,眼淚沒經過大腦,流了一臉。
從此後便真的隻剩下自己了,這個自己曾經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再也不會出現,再也不會再出現。
心好疼好疼,真寶蹲在路邊,哀嚎出聲。
一塊手帕適時的出現,把正在痛哭的真寶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忘了哭,抬頭一看竟然是蔣思遠。
“你怎麼沒走?”真寶接過手帕,哽咽著問。
“我看你一直沒下來,就上去找你了 …… ”
“你看到什麼了? ”真寶的眼睛眯了起來。
“我什麼也沒看到!真的。我絕對沒有看到你把黃齊亞打成豬頭!”蔣思遠說的非常誠懇。
“無聊。”真寶吐出兩字。
“嗬嗬,其實我早就想打他了,就是一直沒找到機會,他現在還差我五十箱酒錢呢,我一看你是送酒到這兒來了,估計又得賠本呢,沒想到你能拿到錢,我估計你是第一個從他這裏順利結到帳的人!”蔣思遠難得開起了玩笑。
“還給你,這年頭竟然還有人用這麼土的手帕!”真寶起身,把手帕丟給蔣思遠,伸手攔了一輛車,沒說一聲再見便走了。
“這個女人,連謝字都不會說。”目送著真寶乘坐的出租車消失的轉角,蔣思遠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