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兩年,丈夫裴楊開始對我們家展開瘋狂的報複。
他搞得爸爸破產,媽媽跳樓,連剛成年的弟弟也被騙到緬北生死未卜。
他猶不解恨,四處宣告要讓所有跟我有關係的人都付出代價。
“李靈她當初背叛我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
想不到他恨我竟然恨到了這種程度!
可他不知道我已經死了兩年了。
我是為了救他死的。
真正背叛他陷害他的人,是他那柔柔弱弱的白月光!
1
榕城的夏天來的很早。
悶熱的空氣叫人更加煩悶。
李氏集團的辦公樓前聚集起了一大群人。
他們拉著白色的橫幅,上麵用紅色的油漆寫著“不良商人,唯利是圖”。
條幅上還印著爸爸的黑白照片。
“沒錢?沒錢就去死!”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句過後,旁邊的花壇裏傳來一聲悶響。
“唉喲,他真的跳樓,畏罪自殺了!”
爸爸從四十五樓跳下來,摔成了肉泥。
慘狀讓我目瞪口呆。
整個靈魂都處於失語的狀態。
看著那流了一地的內臟,就算已經是一個鬼魂,我也感到一陣驚恐。
而就在旁邊不遠處,黑色的勞斯萊斯裏。
裴楊卻隻是冷哼一聲。
“李靈是真狠啊,她爸都成這樣了,她還躲著不現身。”
“也是,要不是個狠人,當初怎麼會連自己的老公都出賣呢。”
說完,他自嘲般笑了笑。
許秘書沒說話。
臉色慘白的程雲往他身上靠了靠,夾著嗓子撒嬌:“走吧阿楊,看見死人我就害怕,晦氣。”
裴楊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好,聽你的。”
果然是白月光,待遇就是不一樣。
如果是我,裴楊大概隻會罵一句“真是矯情”。
痛哭過後我不禁在想我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兩年前裴楊的珠寶公司突然被人匿名舉報使用的寶石含有大量輻射,遠遠超標。
相關部門帶走樣品去檢查的那天,裴楊也被拘留。
合夥人紛紛撤資,下了訂單的客戶也要求退款。
兩個月後裴楊從拘留所裏出來時,公司已經人去樓空了。
他也背上了巨額債務。
程雲告訴她所有事都是我做的。
“都怪我,她就是吃醋,就是嫉妒我和你的關係,才會做出這種事來。”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她這麼過分,你們畢竟是夫妻,她怎麼忍心看著你一無所有。”
裴楊不信,要找我對質。
可是他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有我的蹤影。
他憤怒地丟下狠話。
“別以為躲起來就什麼事都沒有,總有一天我要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或許是太過激動了。
他沒有看見他說話的時候媽媽眼角的淚痕和爸爸的欲言又止。
弟弟捏緊了拳頭,最後也隻是輕聲一笑。
“姐夫,我這裏有張卡,你先拿著用吧。”
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想要幫助裴楊東山再起。
因為他知道裴楊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他覺得自己這麼做,姐姐知道以後泉下也能安心。
可是裴楊卻將那張卡砸在他的臉上。
譏諷道:“別叫我姐夫,你不配。”
2
這兩年,榕城關於裴楊的消息從未斷過。
他從破產到重新站在行業巔峰,僅僅花了兩年。
這期間他身邊隻有一個程雲。
所有親朋好友都盼著他們能早結連理。
所有人都認定了當初出賣裴楊的人就是我。
沒有人再提起我。
甚至沒有人再想起我。
隔著幾米遠的距離,我的靈魂依舊被束縛在裴楊身邊。
或許是死得太慘了,上天給我機會,讓我等著看程雲的報應。
我不忿地啐了一口。
卻沒有任何人聽得到。
裴楊的手摟著程雲的腰。
觥籌交錯,耳鬢廝磨。
真是好一對璧人。
如果當初程雲剛回國的時候,我就知難而退,主動離婚。
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呢?
我還在出神。
耳邊傳來程雲的嬌嗔。
“哎呀,都怪你送我的鑽戒太沉了,我的手指啊,酸死了。”
裴楊柔柔一笑:“可是除了你,誰配得上這價值連城的鑽戒呢?”
這時裴楊的秘書神情慌張地走過來,附耳跟裴楊說了幾句話。
“李太太說要見你,想當麵跟你說幾句話。”
裴楊不耐煩地想要拒絕。
“她也配?”
“李太太說想跟你談談......夫人的事。”
許秘書堅持叫我夫人,裴楊也並沒有反感。
我有時候覺得可笑。
既然這麼厭惡我,為什麼還會默許許秘書的稱呼呢?
裴楊聽到我的名字,才站起來跟著他往外走。
程雲的眼裏閃過一絲慌張,拉著他不許他離開。
“你不是說這個酒會很重要,可以幫我介紹一些投資人,你走了我怎麼辦?”
裴楊溫柔地幫她理了理鬢邊的頭發。
“我去去就回,很快。”
“你也知道我有多討厭李家的人,李靈背叛我的仇,我不能不報。”
我苦笑。
兩年前為了救他,我自願獻身,把自己送到了對家的床上。
可就在我從酒店出來失魂落魄地站在馬路邊上等車的時候,一輛失控的大貨車對著我衝過來,我避閃不及,當場慘死。
死後我的靈魂沒有消失,一直在這個城市裏飄蕩。
我聽見了程雲和別人的電話。
知道了有輻射的珠寶是程雲買通工人放進去的,消息也是程雲想辦法散播的。
她起初隻是想讓裴楊誤會我然後和我離婚,可她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如此不可控製的地步。
更沒想到我會為了裴楊做到那一步。
她怕自己心思白費,也怕我查到真相。
所以花五十萬買通了貨車司機撞死了我。
“對不起裴楊,我知道你們關係不好,但為了救你,我實在沒辦法了。”
裴楊被放出來之後,程雲梨花帶雨地哭訴了一個多小時。
裴楊誤以為是她為自己獻出了身體。
既愧疚又心疼又是感激。
發誓一輩子要對對她好。
其實程雲不用這樣。
因為裴楊本來對她就夠好了。
年少時愛而不得的白月光,怎麼會不好呢。
我確實嫉妒程雲。
嫉妒的要死。
3
我的靈魂跟著裴楊一起見到了媽媽。
可我卻驚呆了。
媽媽怎麼會在精神病院?
媽媽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印象中的媽媽是溫柔端莊的。
是大方得體的。
可是眼前的女人卻蓬頭垢麵,衣衫不整。
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病房裏。
渾身散發著讓人惡心的臭味。
裴楊微微皺眉:“你要跟我說什麼?”
媽媽先是沉默。
然後大笑。
“裴楊,我想問你,你這麼執著地要找到靈靈,到底是為什麼?”
“我們已經跟你說過了出賣你的人不是靈靈!”媽媽的語氣裏竟然有幾分嘲諷。
“我不信!如果不是她,她為什麼不敢當麵對質?”裴楊拔高了聲調。
“我一定要找到她!我要當麵問她一句為什麼這麼惡毒,連自己的丈夫都可以成為她換取金錢的籌碼!”見到我的媽媽,裴楊不知怎麼有些失控,“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親手殺了她!”
媽媽的笑越來越瘮人,到最後成了嚶嚶的哭泣。
“我沒空看你發瘋,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媽媽猛的抬頭。
猩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裴楊。
“我再跟你說一遍,出賣你的人不是靈靈!”
“她不是不敢跟你對質,她是沒辦法跟你對質!”
兩年來,裴楊的心被仇恨給蒙蔽。
不肯跟任何與我有關的人冷靜地談談。
今天媽媽終於有機會說出我已經死了這件事了。
我無奈地苦笑,歎氣。
不知道裴楊聽完後會是什麼反應。
或許他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吧,畢竟在我死之前,我們就經常吵架。
那時候我們的關係已經沒有那麼好了。
自從程雲回國,我們的關係就開始惡化。
不過起碼他知道我也算為他而死後,也許會放過媽媽和弟弟。
“為什麼沒辦法跟我對質?她隻要願意,有什麼困難克服不了?別演戲了,你們一家子影帝影後,讓我感到惡心!”
“因為靈靈已經......”
媽媽的話才說一半,裴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阿楊,我疼,我疼死了......”
電話裏傳來程雲虛弱的求救聲。
裴楊立馬往外走,頭也不回。
媽媽看見房間門砰地一聲關上。
許久才喃喃道:“因為靈靈已經死了啊......”
媽媽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很久。
“女兒,我苦命的女兒!”
大喊一聲之後,割破了手腕,看著鮮血汩汩而出......
“不要啊媽媽,不要啊!”
“你要活著,要開心,要長命百歲!”
“不要啊媽媽!”
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改變不了。
我隻能哭著蹲在旁邊抱住膝蓋,將頭埋得很低很低。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當初說要用一生來愛我的裴楊去哪裏了?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
如果讓我回到程雲剛回國的時候。
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離婚。
然後跟家人一起移居國外。
畢竟我和裴楊所有的幸福回憶,都結束在了那一天。
4
我跟裴楊是父母之命的婚姻。
也許有人會覺得新時代了怎麼還講那一套。
然而當時就是爸爸先看上剛剛大學畢業的裴楊。
才一個勁兒地攛掇我跟他試一試。
“爸爸不會看錯人的,這個小夥子將來一定大有可為。”
媽媽也附和道:“你爸看人從來沒錯過。”
就連一向挑剔的弟弟都讚同。
“我也見過那個男孩,真不錯,姐,你可以考慮考慮。”
我拗不過,答應去見一麵。
那天裴楊穿著一件最普通的白T,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
整個人幹幹淨淨地站在陽光底下。
我一下子就動心了。
唯一讓我遲疑的,是他坦誠自己有一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她家條件好,送她出國去深造了。”
“她是學表演的,將來或許會做大明星吧,我這種窮小子怎麼配得上她呢。”
我鼓勵他不要自輕自賤。
“莫欺少年窮,誰也不是天生就有錢,隻要努力,以後什麼都會有的。”
我們就那樣開始了戀愛。
爸爸出錢幫助他創業。
媽媽把自己認識的貴婦人都介紹給他做客戶,買他的珠寶。
我和弟弟就更不用說了,陪著他一起度過了很多艱難的日子。
他的事業穩定之後我們結了婚。
“謝謝你這麼多年的陪伴和鼓勵,以後你不必再辛苦了,就做我的小公主吧。”
言猶在耳。
卻很快就物是人非。
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裴楊的手機突然關了機。
我打電話問秘書怎麼聯係不上他。
秘書支支吾吾。
“夫人,裴總說一個朋友從國外回來了。”
我心裏一沉。
第二天一早,走出臥室,看見他躺在客廳的沙發上。
領口有陌生的口紅印。
那是明晃晃的挑釁。
我把他晃醒,哭著質問他。
“你是不是有別人了,你有沒有良心啊,你不是說會一輩子愛我嗎?”
一個女人問一個男人為什麼會背叛誓言,真的是很愚蠢的做法。
他都背叛你了,還會害怕你的質問嗎?
裴楊不耐煩地推開我。
“是雲雲不小心蹭上去的,我們什麼也沒發生。”
我這才確定,秘書口中那個朋友,就是裴楊的白月光程雲。
那之後,程雲的“不小心”越來越多。
不小心把發夾掉在了裴楊的車上。
不小心給他發來自己的腿照。
不小心在喝醉酒撲進他的懷裏。
......
其實現在想想。
她之所以能有那麼多的不小心,不還是仗著裴楊縱容她嗎。
而我哭鬧不止,痛哭流涕,換來的也隻是裴楊的不耐煩。
“你實在不相信我,我們就離婚!”
“好!離婚就離婚!”
不知道第多少次爭吵過後,我們決定結束掉不幸福的婚姻。
說好第二天去領離婚證。
可我在民政局左等右等都沒能等到裴楊。
快到中午時,弟弟打來電話。
“姐,不好了,姐夫出事了。”
5
程雲的嬌嗔把我從回憶中驚醒。
她在電話裏那麼虛弱,裴楊慌不迭的跑了來。
見麵之後卻見她隻是盈盈笑著。
“怎麼了雲雲?沒事吧?”
他將程雲上下打量了好幾遍。
“我隻是看看你是不是還跟從前一樣緊張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裴楊的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
但他很快就露出了笑意。
“這麼大人了,還這麼淘氣。”
“再大的人,也是你的小公主啊。”
她纏著要他背。
裴楊卻有點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把程雲背到車上。
才想起問她:“你說我出來之前你見過李靈一麵,她當時跟你說什麼來著?”
程雲有些驚訝:“怎麼忽然問這個,我......時間這麼久了,我哪裏還記得......不過就是說什麼對不起你,沒臉見你之類的......我也勸過她,有什麼事總要當麵聊聊,可她說什麼打算拿了錢去國外生活,就讓國內的一切都死在回憶裏吧......”
我伸手想去打她耳光。
騙起人來真是一套一套的。
我們什麼時候見過麵!
明明是她買凶殺人!
然而我的手穿過了她的身體。
眼睜睜看著她倒在裴楊的懷裏。
“阿楊,怎麼忽然問這個,是不是那個老太婆跟你說什麼了。”
也許是想起媽媽最後的話。
裴楊有瞬間失神。
程雲慌了。
“阿楊,你還沒吃夠苦頭嗎,他們那一家人都是演員,你不能相信啊!”
裴楊似笑非笑:“你都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你怎麼知道能不能信呢!”
“不管說了什麼,都不能信!”
這時,秘書接了一個電話。
神情詭異。
遲疑許久才開口。
“裴總,有人說知道夫人在哪裏。”
裴楊立刻打開車門下車:“說!”
“他說在公墓見過夫人的名字。”
裴楊冷笑道:“下次這種假消息就不用說了,同名同姓的那麼多......做事情長點腦子,你要是不想做了你就直說。”
許秘書垂下眼眸。
“提供消息的人認得夫人的家人,曾見過他們去祭拜。”
裴楊的表情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