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級診所頂樓的消毒水味道刺鼻。

江雨萱蜷縮在走廊的角落,像一隻受傷的困獸,渾身發抖。

"看著我的眼睛。"我一字一頓地問,"告訴我,是誰讓你懷了這個孩子?"

"夠了。"父親猛地將雪茄摔進煙灰缸,火星四濺,"有些真相,還是爛在肚子裏比較好。"

"嗬。"妹妹秦嵐雙手環胸,眼神輕蔑,"我真是佩服你的演技。裝得這麼可憐,骨子裏卻爛透了。"

"真是瞎了眼。"母親的聲音裏充滿悔恨,"被這張天使的麵具騙得團團轉,竟然還答應了這門親事。"

我閉上眼,強迫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不用說了,我都懂。"

轉身前,我留下最後一句話:"替我轉告江遠山,趁早收拾東西吧。他那個破公司,很快就會從新能源行業除名。"

1

訂婚宴會上,江雨萱挽著楚明遠的手臂,大搖大擺地走進會場。

楚明遠,這個和我同在斯坦福求學的老對手。

從校園到職場,這個男人像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處處與我為敵。

偏偏他還要在感情上與我爭鋒,明知我與江雨萱青梅竹馬,卻還要橫插一腳,糾纏不休。

說到底,他大概不是真的愛江雨萱,隻是嫉妒我的一切罷了。

但今天對秦氏能源來說至關重要,我不能讓任何意外影響公司上市。

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謹慎行事。

宴會進行得很順利,直到江雨萱站上講台,拿起話筒的那一刻,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懊悔像潮水般湧來 - 為什麼不在診所那天就果斷解除婚約？

在新能源這個圈子裏,我們秦家算得上翹楚。

父親更是從美國矽穀歸來的行業泰鬥。

圈內人都知道,我和江雨萱從小一起長大,兩家也是多年的戰略夥伴。

這本該是我們宣告訂婚的大喜之日。

那天在診所偶遇時,我就該給這段感情畫上句號。

但我還是選擇了繼續這場訂婚儀式。

狠心說一句話容易,真正放手卻難。

畢竟一起長大的情分在那裏,更何況還有兩個更現實的考慮。

首先是要維護兩家企業的聲譽,其次是想給江雨萱保留最後的體麵。

邀請函早已發出,整個新能源界和投資圈的重量級人物都來了。

如果臨時取消,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新能源巨頭秦氏繼承人未婚妻突然懷孕,婚約告吹"

這樣的新聞一旦傳開,兩家都會陷入輿論風暴。

對即將上市的秦氏能源而言,這無異於致命一擊。

我甚至已經想好了,如果事情敗露,就把所有責任扛在自己身上,給江雨萱留個體麵。

可她現在這是要幹什麼？竟敢在今天玩這一出？

我正要衝上台阻止,江雨萱已經開始了她精心準備的表演。

"尊敬的各位來賓,感謝大家來參加今天的宴會。"

"我和秦煜從小一起長大,兩家也有多年的合作。今天,我要跟大家分享一個特別的消息。"

全場先是一片寂靜,隨後響起竊竊私語和零星的掌聲。

在場的賓客都心知肚明,這場訂婚本就是場商業聯姻。

這時,江雨萱突然轉身,衝著台下的楚明遠伸出手。

"明遠,來。"

楚明遠整了整領帶,踏上舞台時還故意用挑釁的眼神掃過我的臉,嘴角掛著勝利者的微笑。

刹那間,我讀懂了江雨萱的用意。

這個女人,真是肆無忌憚。

江雨萱無視四周或驚詫或鄙夷的目光,緊緊挽住楚明遠的胳膊,高舉起他們交握的雙手。

"其實我和秦煜的婚約,不過是長輩們的一廂情願。

在我心裏,他永遠隻是個兄長。而我此生摯愛,我真正要嫁的人,是楚明遠。"

"我們已經定好了婚期,就在下月十號。到時還請各位賞光。"

"也要特別感謝秦煜,為我們準備了這麼完美的場合。"

話音落下,全場死一般寂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閃光燈此起彼伏。

我在心裏不斷告誡自己:

"穩住,千萬要穩住。公司上市在即,大局為重。"

2

我一把拽住差點衝上台的秦嵐,同時揚起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臉,給台上那對狗男女送上"祝福"。

"嘖嘖,真有你們的。這膽子,不得了。"

這個心機婊倒是聰明,一石二鳥 - 既擺脫了我,還讓我啞口無言。

"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江雨萱故作鎮定,可那閃爍的眼神出賣了她的不安。她愣了幾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不會怪我的。咱們誰跟誰啊,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婚禮你可一定要來啊。"

我差點沒把牙咬碎,臉上卻還得硬擠出笑容。

突然,秦嵐像隻出籠的猛虎,掙脫我的手就竄上台去,掄圓了胳膊就是一耳光。

"你還要不要臉?搞垮我哥的婚約還好意思請他喝喜酒?"

"裝什麼白蓮花!肚子裏那個野種是誰的種,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這一巴掌抽得結實,江雨萱直接懵了,捂著臉開始飆演技。

楚明遠炸了毛,把江雨萱往身後一拉,抬手就要動手,卻被我死死鉗住。

"長點腦子,看看這是哪。"

楚明遠臉色發青,憋屈地放下了手。

這可是秦氏能源的地盤。楚明遠這個人渣雖然下作,但還不至於蠢到家 - 在這動手,他那破公司明天就能破產。

秦嵐還在氣頭上,甩著發麻的手掌罵罵咧咧:

"哥,你是不是被她迷了心竅?這女人臉皮比特斯拉的防彈玻璃還厚,我手都要斷了。"

台下憋笑聲一片,我瞪了她一眼。

"廢話,打豬頭當然疼。趕緊給我下來,你現在可是新能源材料界的明日之星,想上熱搜是不是?"

我妹秦嵐在新材料領域可是冉冉升起的新星,正準備進軍國際市場。這種打人的醜聞要是傳出去,她的前途就毀了。

再說了,這種鬧劇對秦氏的名聲也是個打擊。秦嵐顯然也想明白了這點,狠狠剜了江雨萱一眼就下台了。

我歎了口氣。這爛攤子是怎麼都想不到的,但誰讓她是我親妹妹呢?

等秦嵐下去後,我開始收拾殘局。

我朝江雨萱走去,她嚇得直往後縮,一副隨時要逃命的樣子。

懶得搭理這種貨色,我直接拿起話筒,掃視全場。

"抱歉各位,讓我解釋一下這出鬧劇。"

"其一,我們正打算放棄這套過時的技術。既然楚總這麼饑渴,就當喂狗了。"

"其二,這對狗男女連像樣的場地都租不起,隻好來我這裏打秋風。"

"我們秦氏的新品發布會在樓上,父親馬上到。請各位移步二樓貴賓廳。"

賓客們紛紛起身離場,江雨萱的臉色慘白得像鬼。

在新能源這個圈子裏,秦氏就是老大。這種時候,誰敢不給我麵子?

何況我們都打入國際市場了,這幫人巴不得抱緊秦氏的大腿。

眼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轉身要走,卻被江遠山攔住。

"秦煜啊。"

我轉過身。惡心是惡心,但看在他是長輩的份上,還得裝模作樣。

"江叔叔找我?"

江遠山裝出一副懺悔的嘴臉,話裏話外都是算計。

"雨萱這孩子太不懂事了,回去我非打斷她的腿不可。這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咱們兩家的那些項目......"

我冷笑著打斷他的話。

"江叔叔,這話您還是跟我爸說吧。"

3

說起江遠山和我爸的淵源 -。

當年在斯坦福是同學,後來一起創業。

現在我爸都成了業界大佬,他還在原地踏步。

就靠這點交情,江遠山打起了歪主意,想用聯姻來換我爸的技術支持。

這招還真靈,我爸二話不說就把技術都給了。

誰知道這幫白眼狼轉頭就往我們臉上抹黑,把秦氏的名聲都給毀了。

我爸這人最重聲譽。

自從知道江雨萱去診所偷偷打胎的事,一提江家就跟點了炮仗似的。

老爸要把訂婚取消,我死活攔著。

我給他分析:"請帖都發出去了,這時候取消,兩家的麵子往哪擱?不如先把儀式辦了,找準時機再分手,大家都能體麵收場。"

這麼做還能給江雨萱留點顏麵,以後兩家的生意場上也好相見。

我把這想法告訴江雨萱,她當時連連點頭說好,轉頭就給我來這一出。

現在想安撫我爸?門都沒有。

果然,晚上回家就看見老爸在書房裏暴跳如雷。

"都是你出的餿主意!把秦氏的臉都丟盡了。

江家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他們那點技術是從誰那來的,心裏沒點數?"

"立刻斷了所有合作!看他們還想不想在這行混!"

我剛要勸,管家來報:江遠山父女來了。

老爸一揮手:"讓他們走!"

我趕緊打圓場。

"好歹一起合作這麼多年,鬧得太難看對誰都不好,外人看了笑話。"

"再說了,不讓他們嘗嘗自作自受的滋味,他們怎麼會明白自己錯在哪?"

聽我這麼說,老爸的火氣消了點,讓管家放人進來。

一會兒功夫,江遠山拽著裝可憐的江雨萱進來了。

老爸理都不理,就往桌上重重一放茶杯,茶水都溢出來了。

這下誰都看得出是在下逐客令。

江遠山的臉抽搐了一下,我裝沒看見,把茶往他麵前一推。

"江叔叔,請喝茶。"

故意手一抖,燙茶灑他西裝上。這人還得忍著,賠著笑臉喝了口。

"秦煜啊,今天我特意帶雨萱來認錯。"

說著推了推他女兒。

可江雨萱卻像隻驕傲的孔雀,昂著頭,眼中寫滿不屑,裝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我做錯什麼了嗎?憑什麼要我道歉?"

她站在那裏,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要追求真愛"的執拗氣息。

看著她這副樣子,我不禁發出一聲嗤笑,感情真能把人變成傻子?

"我隻是追隨自己的內心,這有什麼不對嗎?"

"即使你們把我困在秦家一輩子,我的心也永遠不會屬於這裏,總有一天我會離開的!"

話音未落,江遠山突然暴怒,狠狠砸向茶幾。

"給我閉嘴!你還敢這麼說話!"

江雨萱被嚇得渾身一顫,抽噎著不敢作聲。看著這對父女的拙劣表演,我心中一陣冷笑。

"江伯父,別演了,這不是在打您自己的臉嗎?"

江遠山一臉迷茫,顯然沒聽出話中譏諷。我暗自搖頭:

"虧你還想玩這種把戲。"

我神色淡漠地開口:

"雨萱既然遇到了真心所愛,我也不會阻攔。隻是你們未免太性急,連訂婚儀式都等不及就迫不及待了。"

江遠山愣了幾秒,隨即像找到救命稻草般堆起笑容。

"不愧是小煜,最是通情達理。我這還有個完美的解決方案,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和父親交換了個眼神,對江遠山點頭示意。

"但說無妨。"

"你想啊,咱們兩家這麼多年的交情,技術上的配合也是相得益彰。這種難得的默契,何必因為點小事就毀了?我願意拿出三成專利使用權作為補償,你看如何?"

小事?

真是可笑至極。

"那就讓我替您精打細算一番。為了您的麵子,不如就此一刀兩斷,損失由我們承擔。至於補償..."

我目光如刀般盯著江遠山。

"楚明遠給雨萱的那套別墅歸我。人你們帶走無所謂,房子留下,再加一億現金補償,您覺得怎樣?權當是給我一個交代。"

"這...這..."

江遠山的假笑瞬間僵在臉上。

"小煜,伯父是在和你談正事啊。"

"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正事。"

我的目光冷得像冰。

"還敢提什麼合作?我們一直在施舍你們,現在拿專利使用權來談,不就是想繼續占我們的便宜?"

"既然攀上了新靠山,就請便吧。依我看,你們還是準備申請破產保護更實際。"

這番話讓江遠山臉色瞬間慘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冷冷一笑,伸手打開了電視,調到財經新聞。

4

壞消息總是傳得比光還快,今早的鬧劇已經霸占了所有媒體版麵。

【重磅:江氏科技獨女江雨萱訂婚現場反水,宣布與揚天科技總裁楚明遠的戀情。】

【秦氏能源大怒,宣布切斷與江氏所有項目合作,新能源板塊股市恐將震蕩,提醒投資者注意風險...】

新聞畫麵和滾動字幕讓江遠山的表情變幻莫測,精彩紛呈。

"小煜,不能因為這種事就切斷所有合作關係吧?"

既然他想撕破臉,那就撕個徹底。

"江伯父,看來您對'這種事'的理解有點問題。"

我緩緩起身,走到江遠山麵前,把一大摞合同重重砸在桌上。

"這麼多年,要不是秦氏的技術支撐,江氏早就倒閉了。這筆賬,您自己算算清楚。"

"不願意聯姻可以直說,不想結婚也可以明講,生意照做。可你們連商量都不商量,就這樣糟蹋秦氏的名聲,還想繼續合作?"

"現在回想,幸好沒訂上婚,不然以後還不知道要遇到什麼破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江遠山臉色發黑,啞口無言。

父親冷哼一聲,眼中盡是嘲諷。

"怪不得這麼急著撇清關係,原來早就跟揚天科技勾搭上了吧?"

我轉頭看向江雨萱:

"你可真夠著急的,這麼快就讓那個人渣得手了?"

"你...你怎麼敢這樣說!"

江雨萱氣得直哆嗦,話都說不利索。

算盤被揭穿,江遠山再也呆不下去,夾著尾巴溜了。

江雨萱尷尬地站在那,我不耐煩地揮手。

"你爸都知道滾了,你還杵在這幹嘛?"

"跟你們這群唯利是圖的商人待在一起,早晚會變得跟你們一樣勢利。"

江雨萱咬著嘴唇,滿臉怒氣,完全忘了這些年秦氏給她家的幫助。

"別把自己當救世主!沒有秦氏能源,江氏照樣能發展!"

撂下這句話,她氣衝衝地摔門離開。

秦嵐翻了個白眼,我也忍不住冷笑。

這些年楚明遠沒少跟我較勁,他是什麼德行我再清楚不過。

毫無底線,手段齷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怎麼可能真心對江雨萱。

雖然猜不透他打的什麼主意,但我也懶得費心思。

我敢保證,用不了多久,江雨萱就會哭著來求和。

果不其然,三天後,江雨萱就找上門來。

她平日裏的傲慢蕩然無存,見了我還緊張得手足無措。

"煜哥..."

我渾身不舒服。

"私下場合,別用這種稱呼。"

我直接打斷她。

"你既然選擇了楚明遠,我們就該保持距離。"

江雨萱神色尷尬,沉默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開口。

"明遠的公司在開發新型電池,需要一位材料專家做技術顧問,但給的條件不夠高,找的人都拒絕了。"

"所以我想請教秦嵐..."

我喝了口茶,暗歎這女人真蠢。

"什麼時候楚明遠成了明遠?秦嵐又成了你能直呼其名的朋友?"

"你是想挖我妹妹去當顧問?"

江雨萱臉紅了,輕輕點頭,眼裏帶著希冀,我卻覺得好笑。

"我從不幹涉妹妹的事,你自己去找她談。"

江雨萱咬著嘴唇,不敢作聲。

我立刻猜到了。

"她把你拉黑了?"

江雨萱點點頭。

"是啊,還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江雨萱一臉受傷,顯然沒想到秦嵐會這麼絕情。

我心裏暗喜,不愧是我妹妹。

我明知道妹妹不會答應,但還是故意裝好人,掏出手機。

"我幫你問問她。"

手機還沒解開,秦嵐就推門進來。

"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