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雪做了半生的恨。
她怨我用實驗數據和職稱綁住她,斷送了她去矽穀創業的機會。
我恨她沉迷名利虛榮,將整個醫療項目和團隊都拋給我收拾殘局。
在彼此積壓的怨恨中,我們雙雙重生了。
實驗室走廊相遇的那一刻,我們心照不宣地錯身而過。
這一世,願我們都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1.
我修改研究方向那天,導師走進辦公室看了看我的申請書,滿意地頷首。
對,就該去頂尖實驗室深造!別總想著和林家那丫頭搞什麼聯合課題,有什麼出息!
實驗室主任聽到動靜,急忙進來把導師拉走,還不忘對他使個眼色。
我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頭突然湧上一陣酸楚。
上一世為了陪林雪去矽穀路演,我擅自帶走了實驗室的核心數據。
導師和主任為了補救我的過失,在趕工重做實驗時發生爆炸事故.
直到最後,我都沒能見到他們最後一麵。
我強忍淚意,移動光標,毫不猶豫地點擊了申請提交按鈕。
2.
上一世。
和我從博士期間就一起共事的林雪突然宣布要去矽穀創業,要做AI醫療的獨角獸。
在那之前,她一直說要和我攜手共進。
一起打造世界級的醫療實驗室,這才是她的理想。
為此我放棄了MIT的邀請,陪她留在這個三流實驗室繼續研究。
但在項目立項前夕,她忽然說要去矽穀追逐夢想。
身患重症的林教授和他夫人深夜來敲我的宿舍門,懇求我幫忙勸回他們的女兒。
上一世我去了。
導師和主任為了挽救我帶走的實驗數據,在深夜加班時發生了實驗事故。
林雪後來被我找回來,聽到林教授夫婦說。
都是因為她害死了我的兩位恩師,她必須負責。
於是強迫林雪和我簽訂了共同研究協議,約定博士畢業後就一起創業。
那時我們配合還算默契,林雪剛評上副教授就接手了一個重要項目。
本來我們都想慢慢來,但檢查發現這可能是實驗室最後一次申請重大項目的機會......
我心懷愧疚,主動承擔起項目主要工作。
於是我們匆忙組建團隊,立項、實驗、數據分析,我事事衝在前麵。
兩年過去,項目初見成效。
我滿心期待重啟自己的研究,卻又遇上林教授夫婦病情加重,需要我們照料。
林雪說讓我體諒點,她父母為了供她讀書已經很不容易,現在生病了更需要人照顧。
至於她,當然要去參加學術會議,拓展人脈。
我當時為了給她留麵子,沒說她拿的那點會議補助,連實驗耗材都買不起。
後來我隻能變賣了自己的專利,給林教授夫婦治病,維持實驗室運轉。
可在我放棄前途,辛苦支撐實驗室的時候。
她拿著那點補助在外麵認識了一群所謂的創業夥伴。
那微薄的經費也被她投入創業準備,說要實現理想。
我被實驗室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提出想重啟自己的課題。
她卻說我已經落伍了,這輩子隻能做個打工的研究員。
幾次溝通無果後,我們開始激烈爭吵。
她指責我目光短淺,思維僵化。
說如果不是我當初攔著她,她早就在矽穀成為獨角獸公司的CEO。
還說我利用導師的死來道德綁架她,逼她留在實驗室。
我也失去理智,諷刺她異想天開。
三流實驗室出身還想做AI醫療是癡人說夢!
當她提到導師的死時,我徹底暴怒,衝上去想讓她住口,卻被重重推開。
那之後林雪開始躲著我,看不到女兒的林教授夫婦把一切怪罪於我。
埋怨我一個大男人不懂得照顧下屬,隻會激怒人家。
完全忘了當初是如何求我去找他們女兒。
我在這窘迫的處境中,咬牙支撐,四處接項目賺錢,維持實驗室運轉。
可我辛苦培養的研究生始終跟我疏離,反倒對不務正業的林雪親近有加。
我以為等他們學有所成就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這一等就是二十年,直到他們都成為獨立研究員。
但他們一直慫恿著要帶林雪去矽穀,對我卻是冷眼相向。
程教授,您太過於保守了,我們不想被您的老套思維束縛。
林教授年輕時的創業夢想被您扼殺,現在她還有機會,我們要助她重新起航。
林爸爸說得對,您就是想讓所有人按照您的路子走,您太專製了!
我沒想到自己的學生會這樣說,失魂落魄地回到辦公室。
就看見林雪得意洋洋地收拾著資料,炫耀她馬上要去矽穀,開啟新生活。
我為了這個實驗室奉獻二十年,最後卻落得一個固步自封的罪名。
憑什麼林雪能這樣瀟灑?
不管實驗室不管項目。
最後還成了學生心目中的開明導師?
女兒心中的開明母親?
我衝上前想奪她的資料。
林雪愣了一下,隨即抄起實驗台上的燒杯朝我砸來。
程岩你敢動手,以為我會怕你嗎......
所以我們的死,是在實驗室互毆時的意外事故。
在化學試劑潑灑的那一刻。
我在心底祈禱,如果有來生,一定要遠離林雪。
3.
上一世,和我從學生時代就相戀的林雪忽然說要去國外深造,要追尋更好的人生。
在那之前,她一直說最大的期望就是和我在一起,我們相守到老才是她的夢想。
為此我放棄了出國機會,陪她留在這個普通的城市裏讀研。
但在錄取通知下來前兩天,她突然說要去美國追求理想。
身體虛弱的林媽媽和林爸爸半夜來敲我的門,懇求我幫忙找回他們的女兒。
上一世我去了,導師為了幫我處理實驗數據,卻在深夜發生了事故。
林雪後來被我找回來。
聽到父母說,都是因為她害死了對我最好的導師,她必須負責。
於是逼著林雪和我訂婚,約定研究生一畢業就結婚。
那時我們感情尚且溫存,林雪剛讀研二就有了身孕。
本來我們都覺得太早,但醫生說林雪身體不好,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我心中愧疚,主動承擔起照顧她的責任。
於是我們匆忙結婚,她懷孕、生產、坐月子,我事事親力親為。
一晃兩年過去,孩子漸漸長大,我滿懷期待想重返實驗室,卻又碰上林父林母重病。
林雪說讓我懂事,她爸媽含辛茹苦把她養大,現在生病了更需要照顧。
至於她,當然要去工作賺錢,養活這個家。
我當時為了給她留麵子,沒說她那份助研的微薄收入,連奶粉錢都不夠。
後來我隻能變賣了自己的專利,給林父林母治病,撫養女兒成長。
可在我放棄前程,辛苦支撐一家老小的時候,她卻在實驗室裏和那些同事打得火熱。
那點微薄的工資也被她花在應酬上,說是為了將來發展。
我被家庭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提出想重返科研。
她卻嘲笑我已經落伍,這輩子隻能當個家庭主夫。
幾次溝通無果後,我們開始激烈爭吵。
她指責我眼界狹窄,思想保守。
說如果不是我當初攔著她,她早就在國外成就一番事業。
還說我利用導師的死來道德綁架她,逼她嫁給我。
我也失去理智,諷刺她癡心妄想。
以她的能力連個助研都做不好還想出人頭地!
當她提到導師的死時,我徹底暴怒,衝上去想讓她住口,卻被重重推開。
那之後林雪開始夜不歸宿,看不到女兒的林父林母把過錯歸結於我。
埋怨我一個男人不懂得疼愛妻子,隻會惹她生氣。
完全忘了當初是如何求我去找回他們的女兒。
我在這苦澀的婚姻中,咬牙堅持,四處兼職賺錢,維持這個家。
可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始終與我生分,反倒對不負責任的林雪親昵有加。
我以為女兒長大後會明白我的苦心,這一等就是二十年,直到她也組建了家庭。
但她一直勸說要接林雪一起住,對我卻是冷若冰霜。
爸,你太專製了,我們不想被你管束。
媽年輕時的夢想被你毀了,現在她還有機會,我們要支持她重新開始。
外公外婆說得對,你就是想控製所有人的人生,你太自私了!
我沒想到自己的骨肉會這樣說,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就看見林雪得意地收拾行李,炫耀她馬上要離開我,去過新生活。
我為了這個家付出二十年,最後卻落得一個專製自私的罪名。
憑什麼林雪能這樣灑脫?
不管家不顧子,最後還成了女兒心中的開明母親?
我衝上前想阻止她離開,林雪愣了一下,隨即抓起桌上的燭台向我砸來。
程岩你敢攔我,以為我還會怕你嗎......
所以我們的結局,是在那場互毆中的意外。
在生命最後一刻,我在心底祈禱,如果有來生,一定要遠離林雪這個人。
3.
重生那天,正是我準備簽實驗室入職協議的時候。
看著身邊還健在的導師,我暗自發誓不會再和林雪有任何瓜葛。
答辯結束後,同學們紛紛相約慶祝,我剛從一場告別會出來,就在校園的轉角處看見林雪和幾個研究生有說有笑。
聽說林雪要去斯坦福讀博了,好像還拿到全額獎學金!
真厲害啊,這是要去矽穀創業當女強人嗎?要是她以後成了獨角獸公司的CEO,我們是不是該提前要張名片收藏起來?
程岩,你和林雪不是從本科就在一起了嗎?她要去美國的事,你應該知道吧?
身邊的同學碰了碰我的胳膊,我的目光恰好穿過人群,與不經意回頭的林雪四目相對。
就是這一瞬,我便確信,林雪也經曆了重生。
不清楚,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既然要去追逐夢想就去吧,她的選擇,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