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禮前三天，我無意聽到陳宇和他發小的談話。

“陳宇，你這麼做也太狠了！”

“你居然打算在婚禮上播放和蘇悅的求婚視頻，這不是存心要讓林曉在所有賓客麵前難堪嗎？”

陳宇晃著酒杯，輕蔑一笑：

“林曉那麼愛我，等她當場痛哭流涕，我再說幾句好話安慰她，她不還是會選擇原諒我。”

可他不知道，我此刻已對這段感情徹底死心。

既然你要上演這出戲，那就讓我先謝幕。

1

“曉曉,多吃點菜。”

陳母夾了塊紅燒肉放在我碗裏,笑容和藹。

今天是家宴,陳家的老房子裏擠滿了親戚。

飯桌上,小侄子抱著平板看動畫片,突然興奮地大叫：

“爸爸你看,叔叔和這個姐姐在海邊玩得好開心啊！”

電視上不知何時已經連上了投屏,清晰地顯示著陳宇的朋友圈 - 他和蘇悅在某個海灘度假,兩人相視而笑,親密無間。

表哥手忙腳亂地搶過平板,但那張照片已經被所有人看見。

陳父陳母倒是神色如常,對著滿桌驚愕的親戚笑了笑。

“曉曉啊,”陳母轉頭看我,語氣輕鬆,“阿宇和蘇悅是同事,出差拍個照片很正常。”

我默默扒著飯,心裏卻異常清醒。

當初蘇悅出國,他們嫌棄她沒個著落,這才勉強接受了我這個普通的打工人。

如今蘇悅在外企做到經理,光鮮亮麗地回來了,他們自然覺得兒子該找個更好的。

若不是訂婚宴都辦過了,他們怕是早就想撮合這對舊情人。

在他們眼裏,兒子能讓兩個女人牽掛,是本事,是能耐。

飯桌上,他們談笑風生,隻有我像個局外人。

散席後,我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撥通了許久未聯係的母親電話。

“媽,我想回家了。”

放下電話,我平靜地給那條朋友圈點了讚,留言：

“願你們幸福美滿。”

2

淩晨兩點。

房門被推開,刺眼的燈光照醒了我。

陳宇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一臉怒氣。

原來是和蘇悅從海邊度假回來了。

“誰讓你在我朋友圈陰陽怪氣的？”

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機,那張海邊的合照已經消失,他把我屏蔽了。

我放下手機,平靜地看著他。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怎麼,現在學會裝清高了？”

他的聲音在深夜格外刺耳。

我輕聲道：“不是你發的照片嗎？我祝福都不行？”

“你！”

陳宇攥緊拳頭,“不就是和同事出差幾天？至於這麼小心眼？”

“她對這個項目很重要,陪客戶看看景點怎麼了？”

“你憑什麼管我去哪？”

自從蘇悅回國,這樣的爭執已經上演過無數次。

每次都是我歇斯底裏地追問,而他永遠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看我失控。

他總是等我哭累了,才冷冷地說“都要結婚了,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從前我會因為這句話徹夜難眠,現在隻覺得可笑。

這次我沒有再糾纏,隻是說：“你說得對。”

陳宇愣了一下,隨即冷笑：“怎麼,學會欲擒故縱了？等著我來哄你？”

我忍不住笑出聲：“陳宇,我問就是無理取鬧,不問就是欲擒故縱。”

“你還真會雙標,那你說,我到底該怎麼做？”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從行李箱裏扔出一個盒子：“給你的禮物,不想要就扔了。”

盒子裏是一對貝殼耳環。

這對耳環我在蘇悅的朋友圈見過：

“沙灘上隨處可見的小玩意,不適合我。”

而在那條動態前,陳宇剛給她買了某奢侈品牌的新款耳飾。

我看著這對被嫌棄的“禮物”,冷笑道：“怎麼,和蘇悅度假還記得給我帶紀念品？”

3

陳宇的表情從錯愕轉為憤怒：

“又是因為蘇悅的事情無理取鬧。”

“你非要這樣咄咄逼人,我也沒辦法。”

陳宇總是這樣。

他明知道和蘇悅的親密舉動會傷害我,卻從不在意我的感受。

他習慣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責我疑神疑鬼。

卻從未想過,是他的所作所為讓我無法安心。

他給不了我安全感,卻要求我無條件信任。

想想從前,我竟會為了這樣一個人寢食難安。

此刻,我已經懶得爭辯：“你覺得對就好。”

聽到這話,陳宇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你要是再這麼陰陽怪氣,這婚就別結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用婚姻威脅我。

以前,我最害怕聽到這句話。

每次他說要取消婚禮,我都會放下尊嚴去求他。

我太怕失去他。

但現在,我心如止水：“好,隨你。”

陳宇被我的態度激怒,咬牙切齒地說：“林曉,你發什麼神經？”

“給我好好想想自己哪裏做錯了！”

說完,他重重地摔上門離開。

他終於嘗到了被冷漠對待的滋味。

而我不過是用他曾經對待我的方式回敬他。

他就接受不了。

但這一次,我不是在報複,而是真的對他失望透頂。

陳宇走後,我躺回床上。

自從蘇悅回國後,我們就分房睡了。

他說要照顧項目進度,經常要熬夜,怕影響我休息。

從那時起,我們之間的距離與日俱增。

我重感冒發高燒,他沒空照顧,因為要陪蘇悅去看畫展。

我急性胃痛住院,他沒來看我,因為要陪蘇悅參加同學聚會。

漸漸地,在他的世界裏,我仿佛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

他似乎忘了,我還是他的未婚妻。

後來,我學會了獨立。

感冒就自己煮薑湯,胃痛就自己去醫院。

時間久了,我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我不再需要他。

就算他整晚不回家,我也能安然入睡。

4

清晨六點。

廚房傳來做飯的香氣和混合著咖啡的味道。

我走下樓,看見陳宇難得地在廚房忙碌。

從不下廚的他,此刻正手忙腳亂地擺弄著平底鍋。

他將精心準備的早餐裝進保溫盒,經過我身邊時連個眼神都沒給。

保溫盒上貼著“悅悅”的便簽。

他走後,廚房一片狼藉,連杯熱水都沒給我留。

我來到公司,遞交了辭職信。

和陳宇戀愛三年,即使快要結婚,他也從未在公司承認過我的身份。

他說辦公室戀情影響不好,讓我理解他。

我很配合,在公司裏和他保持距離,連同事都不知道我們的關係。

直到蘇悅回國。

他再也不提什麼影響不好。

他和蘇悅在辦公室舉止親密,公司裏傳遍了他們的緋聞,甚至有人專門建了CP群。

但陳宇從不解釋,似乎還享受這樣的關注。

沒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也正因如此,我的離職異常順利。

上午辦完手續,下午就能走人。

午餐時間,公司發了精致的甜點。

我剛在位置上坐下,就聽見隔壁兩個女同事的談話。

“你們知道今天為什麼發甜點嗎？”

“聽說是蘇經理請的,好像有什麼喜事要宣布。”

我的手頓住了,胃裏一陣翻湧。

她們還在繼續八卦：

“我今天去送文件,看見陳宇在辦公室裏摟著蘇悅。”

“那場麵太曖昧了,我都不好意思進去。”

“聽說他們準備公開關係了,這是在給大家送喜糖呢。”

“難怪最近蘇悅一直戴著那條新買的項鏈,原來是有情況。”

我再也聽不下去,起身把沒動過的甜點扔進垃圾桶。

交接完工作,我回到出租屋。

收拾行李時才發現,三年的感情,竟隻值得一個行李箱的分量。

5

收拾完行李,已是深夜十點。

我洗完澡,打算好好休息,明早就離開這個地方。

剛躺下,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蘇悅發來的消息。

一張合照,配文:“感謝我的專屬攝影師”。

照片中,陳宇為她戴上花環,眼裏滿是寵溺。

原來下午他提前離開公司,是為了陪她去這場音樂節。

我立刻將蘇悅拉黑。

千璽樂隊是我最喜歡的樂團。

我曾多次邀請陳宇陪我去他們的演出,得到的卻總是拒絕。

“太吵了”“沒時間”“浪費錢”,理由永遠很多。

兩周前,我偶然發現他手機裏存了音樂節門票的截圖。

我還傻傻地以為,他終於要在我生日那天給我一個驚喜。

現在看來,他不是不喜歡,隻是不願為我花這個時間。

對的人不對,對的事也成了錯。

他真正在乎的,隻有蘇悅而已。

淩晨一點,臥室門被推開,我從淺眠中驚醒。

陳宇回來了。

他掀開被子鑽進來,手臂摟住我的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撲麵而來。

胃裏一陣翻騰,我強忍住不適。

“還在生氣?”

他的手開始不安分地遊走。

我感到一陣惡心,用力推開他:“我要睡覺,你去沙發上。”

我的語氣冰冷而堅決。

陳宇愣了一下,隨後抓住我的肩膀,強迫我麵向他。

他試圖吻我,被我偏頭躲開。

“林曉,你什麼意思?”

他眉頭緊鎖,聲音壓抑著怒氣,“非要逼我取消婚禮你才滿意?”

又是這套威脅。

從前,這話足以讓我妥協。

但現在,我已經無所謂了。

“你高興就好。”

我麵無表情地回答。

陳宇從床上起身,咬牙切齒:“我告訴你,婚禮不接親了,你直接去酒店。”

說完,他狠狠地摔上門離開。

6

婚禮這天終於到了。

我沒有前往酒店,而是拖著行李直奔火車站,準備回老家。

至於婚禮上將要發生的事,我已和主持人詳細安排過。

陳宇要在婚禮上播放和蘇悅的求婚視頻來羞辱我?

那我幹脆送他個更大的驚喜。

主持團隊都是我的朋友,而陳宇從不過問婚禮細節,所以他還不知道我已經離開。

酒店大廳的門緩緩打開,《真愛永恒》的旋律響起。

賓客們期待地望向入口,卻見蘇悅穿著一襲白色禮服走了進來。

當人們意識到出現的不是我時,會場頓時一片嘩然。

“這不是林曉的未婚夫嗎?怎麼新娘是別的女人！”

“我沒看錯吧?請柬上寫的明明是林曉啊!”

“現在的年輕人真會玩,這是什麼新式婚禮?”

蘇悅無視周圍的竊竊私語,徑直走向主席台。

她對主持人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大屏幕亮起,播放的卻不是陳宇和蘇悅的求婚視頻,而是我準備的告別短片。

屏幕上,我平靜地說:“各位來賓,很抱歉不能親自出席。

陳宇和蘇悅相愛已久,今天,我把這場婚禮送給他們。祝福他們。”

全場鴉雀無聲。

陳宇愣在原地,臉色由白轉青。

蘇悅反應最快,拉起陳宇的手,柔聲說:“阿宇,我在這裏。”

陳宇回過神,望著蘇悅,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後恢複溫柔:“有你在就好。”

賓客中,有人困惑地問:“林曉人呢?怎麼能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