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與眾不同的壽姑,專給年紀輕輕便過世的男子過壽。
所謂過壽,便是將亡者生前未完的壽命渡給亡者下一世。
好叫他們來世健康長壽。
我前後已送過107位“夫君”上路。
過壽一次,酬銀三百兩。
不僅要與亡者拜堂成親,還得在洞房裏完成周公之禮。
這日,我接了第108位“夫君”的活兒。
......
七月初,暑氣正盛,我剛得了空閑,便有仆役匆匆上門傳話。
是位焦急的婦人托人來尋我:“可是杜姑娘?我兒剛去了,急需過壽,您看能否即刻動身?”
婦人又提了個要求,她們要給兒子過兩次壽,一次在家中新房,一次在墳塚前。
事成之後,願奉上八百兩紋銀。
我稍作思量便應下了,雖說這過兩次喜的陣仗頭回遇見,多數人家隻求在新房行禮,去墳塚總歸瘮人。
但這家人給的實在太多,身為行內人,沒道理推拒。
這不僅關乎銀錢,更關乎我這塊招牌。
我囑咐來人,讓主家多備些湯婆子或是暖爐,替他們兒子暖著身子。
這自然是為我自己打算,畢竟要肌膚相親,我可不想抱著一具冰冷僵硬的遺體,好生溫著,能讓剛去的人摸起來與生前無異。
打發走仆役,我立刻修書一封,著人送去給才處了三個月的相好:“江郎,你我緣盡。你那方麵,實在不濟,配不上我。”
信送出便不再理會那頭如何跳腳,隻當斷了往來。
幹我們這行,自有規矩,絕不做那等不清不楚的事。
每次接下新的過壽活計前,定要先與陽間的相好斷個幹淨。
這是對亡者的尊重。
不過,那些陽間男子大多不願好聚好散,許是臉麵掛不住,又或許是因為我們這些壽姑雖因過壽折了福澤,卻也因常年與陰物打交道,身子骨異於常人。
我們身上陰氣重,久之會在丹田凝成一顆陰珠,身懷陰珠者,體有異香,足以令男子癡迷。
了結了江郎的事,我又捎信給閨中姐妹:“苒苒,姐姐又要成親了,賀禮備好!”
她回信很快,語氣滿是無奈:“杜若雲你做個人吧!這都第108回了,老娘這些年隨的禮都夠買頭牛了!”
她嘴上抱怨,還是讓信使捎來了二錢銀子,附言:“這個月窮得叮當響,最後一點體己錢都給你了!”
我想了想,拔下根頭發綰了兩個結,畫了張圖樣讓信使帶回去:“莫愁沒新奇首飾戴,新式發繩送你了,姐姐夠意思吧?”
圖樣送出,懶得管薑苒苒又要如何數落,我收拾好行囊,背上布包便出了門。
我按著主家給的地址,雇了輛馬車,晃悠了一個多時辰,到了城西一個叫柳溪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