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介是個好人，我暈倒後，他將我背上了車一直守著我。

直到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我爽快地跟他簽了合同打錢，才獨自回到了家裏。

我早就搬出了阮家，用阮家的錢租了一間不小的房子。

房子環境很好，我最喜歡的就是巨大的落地窗外那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的夜景。

可如今這片百看不厭的景色，卻無論如何都入不了我的眼。

我捂著疼得快要炸了的腦袋，靠在玻璃窗上，腦海裏滿是沈辭苦苦哀求我給他一個機會的畫麵。

那天沈辭明明看見了我和偶像牽手，但他卻假裝什麼都沒發現。

沈辭小心翼翼打開餐盒，將豐盛的愛心餐捧到了我麵前。

沈辭煮的飯超級香，我口水咽了幾輪，多想抱著他大哭一場。

告訴他我好愛好愛他，告訴他我不想死，我不想與他分開。

可我舍不得看他麵對我病情時，責備自己的無能為力。

舍不得他比我這個生病的人還痛苦。

我別無選擇，隻能在眾人麵前狠狠摔了沈辭精心準備好的食物。

我說，沈辭做的飯翻來覆去就這幾樣，我吃膩了，我要吃大餐。

我說，跟一無所有的沈辭在一起根本看不到未來。

我說，我真正喜歡的人其實是偶像，也就是沈辭有幾分像他，我才會勉強跟他在一起。

我在場內十幾人麵前，狠狠將沈辭的尊嚴踩在了地上後，又用力踩了幾腳。

可沈辭卻隻是慌張地拉著我的手，承諾以後會給我更好的生活。

保證每天都讓我吃到不一樣的飯菜。

還說能長得像我的偶像是他的福氣。

但他一定會比任何人都愛我，對我好。

他跪下求我不要離開他。

而我，在沈辭的注視下，挽住了偶像的手臂，甚至踮起腳尖親上了他的臉頰。

即便如此，沈辭也在被保安轟走時，依舊撕心裂肺哀求我不要拋棄他。

事後，我向偶像道了歉，打掃幹淨了被我親手打翻的飯菜。

最後躲進倉庫，哭著吃完了沈辭為我做的最後一頓飯。

這一年時間，無論走到哪裏，我能看到的美麗景色中，無一例外都有沈辭朝我笑意吟吟揮著手的身影。

我從不敢奢想還能再見他一次，也沒想到，再次見麵竟然是在為自己選墓地這天。

不過我很欣慰，沈辭過得越來越意氣風發。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好痛好痛啊。

“嗚嗚嗚，阮望舒哭的好傷心，害得我也跟著她一直哭。”

“那邊沈辭也不好過，一直在灌酒，再喝下去恐怕要出事啊......”

看著飄在半空的這句話，我一愣，下意識掏出手機給阮魚打電話。

打了三次都是秒掛，第四次嘟嘟響了幾聲，阮魚不耐煩的聲音才終於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阮望舒你有病嗎？沒事給我打什麼電話？”

“別想從我這裏套出半點爸媽和沈辭的消息。”

“你這種人就應該死在外麵，別人才能好過你懂嗎？！”

一頓發泄後，電話驟然被掛斷，我甚至還開口讓阮魚去接沈辭的機會都沒有。

隻好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短信發走的瞬間，彈幕忽然停止了：

“阮望舒怎麼知道沈辭在酒吧買醉？”

半空隻剩下滿屏問號，接著一條大膽發言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阮望舒該不會能看見我們的討論吧？”

又是一片寂靜，然後彈幕突然瘋狂滾動了起來，快到讓我完全看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阮望舒，你要是能看見的話，就拜托去找沈辭吧，否則他真的會把自己喝死的！”

“對啊，沈辭看著你的照片，邊哭邊喝，都吐血了還不停......”

吐血？

我腦子裏的某根弦突然斷裂，幾乎是瞬間彈了起來。

手腳不受控製地穿好了衣服，打車去了彈幕提到的那個酒吧。

去的路上我就在想。

自己隻是去看看。

事關沈辭，隻要阮魚看到了我發的短信，就一定會去找他的。

要是她去了沈辭沒事，我立馬就走！

沈辭的位置很醒目，一進了酒吧，我就看到了他，以及他身邊的阮魚。

我長長鬆了口氣，可就在我準備走的時候，忽然一個酒瓶砸在了我後腦上。

我回頭，迎麵潑來一杯酒，附帶一個扇得我耳鳴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