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與顧雲峰是自小就定下的親事，我與他青梅竹馬，是有些情分在的。

原是打算等科舉放榜後再完婚。

但趙秀娥擔心我若得中，會看不上顧雲峰，便把婚期提前了。

誰知放榜後，顧雲峰榜上有名，我卻名落孫山。

不過顧雲峰並未因此嫌棄我，反而待我更好了。

就連我一直無所出，他也沒半句怨言，還對外人說是他身子有礙。

後來更是怕我孤單，不知從哪兒抱回來一個孩子讓我養著。

我替他侍奉寡母，操持家務，在家相夫教子三十年，累垮了身子。

但我一直覺得值得，就算後來纏綿病榻，疼得死去活來也不肯放手。

可我苦苦掙紮著求生，旁人卻等不及了。

就在我病重期間，依舊風韻猶存的柳楚楚直接找上門來。

她湊到我病床前，厚著臉皮催促：“宋知意，你也該知足了，怎麼還不咽氣？”

“我和雲峰陪你演了這麼多年，這戲也該收場了。”

我那養子一臉討好地湊到柳楚楚身邊，跟著附和：“沒錯！我爹和娘早就該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直到那時我才知道，顧雲峰早在成婚第二年，就和新寡的柳楚楚勾搭上了。

連我捧在手心疼了三十年的養子，竟也是他們倆的親骨肉。

我痛徹心扉，抓著顧雲峰質問：“為何不早些告訴我？我可以和離成全你們，為何要誤我一生？”

顧雲峰眉頭擰得死緊，語氣裏全是嫌棄：“當初想娶你，還不是指望你能幫襯我？哪曉得你根本沒那個能耐，最後不還是得靠我自己！”

“高中之後，我原想休妻，可我娘和我都需要人伺候。”

“後來我官運亨通，又想起了這事，可楚楚偏偏又生了我的孩兒。”

“我便想著讓你先養著孩兒，等孩兒大了再說，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我氣得渾身發抖，用盡最後的氣力，拉著顧雲峰一起下了地獄。

回過神來，隻見爹娘氣得渾身發抖，把我攙起來，指著顧雲峰怒斥：“顧雲峰，你胡唚什麼？今兒是你下聘的日子，發什麼瘋！”

“不想娶我家知意，抬著聘禮上門做什麼？”

顧雲峰翻了個白眼：“聘禮是給你們瞧瞧，馬上就抬去柳家，隻有楚楚才配得上我這未來的讀書人。”

圍觀的鄉鄰們也沒料到好好的納征禮變了味，都伸長脖子議論開了。

“就是啊，不想娶早吱聲，非等下聘這天來作妖！”

“我早瞧出不對了，不止一回見顧雲峰和柳楚楚拉拉扯扯說私房話。”

“也怪宋知意太上趕著，女子家太主動，男子哪會珍惜。”

鄉鄰們議論紛紛，顧雲峰卻毫不在意，自顧自招呼人：“搭把手，把聘禮抬去柳家。”

他又拉著猶豫不決的趙秀娥低語：“娘，你信我，能金榜題名的是我，不是宋知意！”

爹娘氣得不行，可想著我素日對顧雲峰的心意，還是忍著氣想拉住他，勸他回心轉意。

我輕輕搖頭，攔住爹娘：“爹，娘，算了，就算他肯娶，我也不願嫁了。”

顧雲峰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幹脆，他先是一愣。

隨即，他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哼了一聲。

“嗬，算你識相，”他輕蔑地上下打量我，“還知道自己配不上我這前途無量的讀書人。”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他們三人的背影，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未來的讀書人？

嗬，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