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道長在我幼時就說過,我命薄撐不住破天的富貴,貴人越多越是壓著沒有活路。
爹爹抱著掩麵哭泣的娘親,塞了一塊金子給那個老道,求了破解之法。
然後,我就被送到了京郊的梅園。
1.
爹娘知道我喜梅,就種了一大片的梅花。
他們送我金絲軟甲我不懂寓意何在,他們讓我好好待在園子裏,不出去亂跑,我也不懂原因為何。
直到那天及笄那天,一個紫色的身影,突然翻牆進了園中。
我驚慌的四處找陳管家和陳嬤嬤的身影,莫不是在廚房收拾嗎?
“你是誰?”
我打量著眼前這個男子,瞧著年紀比爹爹要小許多,年輕許多。
他走近我幾步,我就後退好幾步。
“今日來跑馬,發現這裏的梅花,開的甚好。”
他目光炯炯,盯著我看。
“梅花看得好,你就去看梅花,看我做甚!”
他又貼近了些,我皺著眉,抬頭撞進他的胸口。
“自然是人比花嬌。”
這人怎麼說話有點不禮貌,我家梅花是世上最好看的。
他說,那我帶你去看更豔的花。
我咬了咬牙,還能有比我家花更好看的,跟著他去了。
“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梅又雪。”
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今日剛被爹爹提後頸背的詩集。
他抬頭看了看天,落日沉幕,這天氣也是要下雪了,與姑娘的名字倒是映襯上了。
他拉著我,我擔驚受怕的坐在馬上。
好在沒過多久,他就送我回來了。
偷偷回到房中時,也沒有被陳嬤嬤發現。
那次以後,他常常帶我出去玩。
我會緊緊關上門,大聲對門外要進來的陳嬤嬤說道。
我要好好看書,莫要打擾我。
當然我也不敢告訴爹娘,因為十六歲之前絕不能出門。
但是誰不想做自由的小鳥,困在後院的梅花,日複一日總會看厭。
新歲降至,每年這時候爹娘都會很忙,還要去宮裏赴宴,我自然就落下了。
夜裏,我剛要吹燈,突然他又翻進來了。
看了眼樓下,陳嬤嬤夫婦應該是睡了。
他們如今年歲大,不喝些安神的藥夜裏總是頭痛的厲害,爹爹找了不少藥方都無法徹底根治。
酒氣飄到了鼻尖,今夜看來他飲了酒。
他拉著我,有些蠻橫。
我不願意,但是又掙脫不開。
直到褻褲被扯下,他迷戀的看著我的臉。
呼著酒氣的唇瓣連綿的落在著我的眉眼,臉頰,脖頸。
我反抗著踹他,他大腿一橫,壓住了我。
左手捂住我的嘴,右手用我的肚兜捆住了我的手。
心中的恐懼,讓我發不出聲。
之後就是一遍遍的撞擊,撕裂的疼痛讓我控製不住的落淚。
他在我耳邊,一遍遍輕聲的低語道。
愛卿之深,情不自己。
隻是不論我怎麼咬他的手,怎麼哀求,他都置之不理。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
雞鳴聲響起,我猛地睜眼。
昨夜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隻是留下了一個打了金絲絡的玉佩。
我看著滿身的紅痕,想挪動腿,卻疼的鑽心。
比當初爬樹摔斷了腿還要痛。
一步步挪到衣櫃,找到金絲軟甲,費勁的穿上身。
2.
爹娘晌午急急的就跑了過來,我剛泡了一個時辰的澡,人還有些暈眩。
卻未休息在自己的房中,而是讓陳嬤嬤收拾了一間客房。
爹娘進來時,我正要午睡。
娘親看到我,眼圈都紅了,連忙背過身將爹爹推出門,插上了梢。
還叮囑爹爹不要進來。
原來門可以關著,不讓人進來的。
我這滿身的傷,比我說再多的話都有用。
支支吾吾說完後,娘親擦了擦眼角,柔聲說道。
“這一切都不是湘兒的錯。”
我這時才憋不住眼淚,抱著她嚎啕大哭起來。
娘親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背,道出今日急忙趕來的緣由。
我這才知道,玉佩的主人是秦王元澈。
他上門提親了。
“湘兒,他若是真的喜歡你,爹娘就舍了臉去傅家請罪。但你若是不願,我與你爹爹在路上都想好了。放官回鄉,大不了開個書塾,也是好的。”
聽說,我尚在繈褓之中時,與兵部尚書家的傅二郎定了親。
我看著娘親,她眼中還有些淚光,眼神卻十分堅毅。
我雖然整天被困在這一方院落之中,但是道理還是懂得。
如今三歲的稚童都知道太子與秦王在朝堂上鬥的你死我活,他此舉就是為了逼著宋家站隊。
分明就是死局,氏族百年來從不與皇家通婚,他想要的是我背後商丘宋氏一族的支持。
若是通婚,那麼其他的氏族就會與我宋氏割席。若是不通,傷及皇家顏麵,那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死路一條。
何況,傅家也不會願意再迎我入門了。
貴人越多,越沒有活路。果然,那老道一語成讖。
想通這一切後,我起身下了床。
跪在娘親麵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母親在上,受湘兒一拜。此後再無宋氏湘兒,隻有梅園梅又雪。”
“傻孩子,沒有宋家給你撐腰,你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我低頭不語,偷偷抹淚。
爹爹知道後,大發雷霆。
後來,聽說元澈去了一趟宋府。
第二日,宋府就掛了白綢,換了白燈籠。
3.
陳嬤嬤總是跑來房間口,問我要不要吃點什麼。
陳管家更是把我早就想有的秋千裝好了,喚著我下去玩。
我像是變了個人,每日對著銅鏡,不知喜悲。
是因為這張臉嗎?還是為了權利地位?
一閉眼,就是那夜的情形。
爹娘看我如此難捱,勸我回頭,再想法子。
我搖了搖頭,對著爹爹冷冷的說道。
以後莫要再來。
說完,我就轉過頭,不敢看他們的表情。
再見他時。
他說上元節要帶我去見他的父皇,為我們賜婚。
我扯了個笑,不過山野村婦,怎麼能配得上秦王。
他目光灼灼,緊緊抓住我的手。
唇瓣撫過我的手心,有些癢癢。
看著他這般模樣,難道是我猜錯了?
上元節那日,我將梅園的地契和陳嬤嬤夫婦的奴籍都交給他們。
聽聞嬤嬤的兒子與兒媳婦也要來京城討生活,這個院子雖然偏遠了些。
但是總歸有個落腳點。
酉時,他的馬車就在梅園門口。
我依依不舍的看著陳嬤嬤,這一去不知前路如何。
咬了口陳嬤嬤塞過來的糕點,眼淚就掉個不停。
他大手溫潤,對我說不會負我。
我隻是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秦王樣貌出眾,也算是良配。
我們一起去看了燈會,最後回宮赴宴。
那是我第一次堂堂正正的走在人潮湧動的大街上。
之前的幾次帶著帷帽,生怕被爹娘抓到。
看著來往的行人,對我投來的目光。
有欣賞,有殷羨,有嫉妒,有貪婪。
我不知如何,隻是冷漠著臉,看著前方。
4.
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看著眼前的皇宮,心中有些震撼。
領頭的公公笑眯眯的和秦王聊著,時不時的回頭提醒我小心腳下。
不惑之年的皇上雖然比爹爹大了些,言談間透著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秦王拉著我跪在大殿冰冷的地麵上,聲情並茂講述著我與他的故事。
好在掩去了我是宋氏女的事。
我低著頭看著漆黑的磚麵,一副做低附小的模樣。
沉默許久的帝王,讓我抬起頭看他。
我垂著眉眼,微微抬起頭。
龍椅上的他像是愣了,繼而關心的讓我們起來。
家中爹娘在否?
祖母祖父養我長大。
今年多大了?
剛及笄。
去洗梧宮,讓皇後瞧瞧吧。
是。
接著笑眯眯的公公來為我領路。
元澈趁我轉身時,輕輕捏了捏我的手。
像是給我鼓勵。
我仍舊不卑不亢,問一句答一句。
皇後並非元澈生母。
在如今太子與親王相鬥的形勢之下,元澈娶一個毫無助力的女人。
對她和太子而言,就是送上門的大禮。
縱然如此,皇後依然像個關心孩子的母親一樣與我交談,見我衣著單薄,還拿了件披風給我。
坐了半個時辰,公公就過來了。
回去的路上,和來時不同。
似乎沒什麼人,燈火都少了許多。
再等眼前一黑時,我才意識到,這與來時不是一條路。
5.
“醒了?”
睜眼時,明黃色的身影坐在床邊。
這不是我的小院,瞧著更富麗堂皇些。
我起身就要下跪,皇上連忙阻止我:“孤許你免了所有禮!”
我低著頭,貴人越多越沒有活路。
是因為這張臉嗎?
情愛滋長,罔顧人倫?
看著妝匣中金光閃閃的簪子,我拿著往臉上刺。
水盆掉地,一個綠衣的宮女奪下簪子。
“姑娘為何要這般作踐自己呢?”
我怔怔的看著她,鵝蛋臉,細長的眉眼,細膩的皮膚還能看到金色的絨毛。
皇上知道後並未說什麼,隻是送來了許多賞賜,每日在我睡前來坐一會。
講一些宮中的趣事,我隻是默默的聽著,不言不語。
要走時,會輕輕的吻著我的額頭。
而秦王,再也沒出現過。
我就像又回到了梅園,整日在殿中轉悠。
看著窗外的翠鳥,看著園中的光禿禿的枝椏,而殿門外都是看守的公公和嬤嬤。
綠瑤說,皇上很在乎姑娘,隻是為了姑娘的安全,不能讓外人知道此事。
綠瑤就是那日奪下簪子的宮女。
院中的樹抽了新芽,而我忽然開始嘔吐,原本就不太吃得下,如今更沒了胃口。
太醫診脈後,就歡喜的告訴了皇上。
大殿內,靜的異常。
他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低頭細細的摩挲著我的掌紋。
繼而抬頭,嘴角勾起冷笑,眯起的眼中滿是陰冷。
我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起伏,平靜的看著他,手卻不自然的護著肚子。
他倏然放聲大笑,轉身離開。
“賞!”
6.
我出宮了,去了護國寺。
那次之後,皇上再也沒來過。
依舊笑眯眯的孫公公來了殿中,說。
“姑娘,出宮吧。”
我枯井一般的眼中有了光亮,我能回梅園了!
“皇上讓姑娘去護國寺安心養胎,特地派了人一路護著您呢。”
他為何?我皺著眉不解的看著孫公公。
總歸,比待在宮中好些。
撩起珠簾,白日的京城喧鬧異常。
繁忙的商販大聲吆喝自家的物件,酒樓的小二扯著嗓子報菜名。
舉著糖葫蘆的稚童,被自家爹娘牽著。
我摸著平坦的小腹,心中有了一絲波瀾。
奇怪的是,那個領頭的男子,為何左臂綁著白綢。
綠瑤伸出頭看了看,放下左側的珠簾。
“那是禁軍統領傅大人,聽說是未過門的媳婦去了。”
我看著那男子背影,身著黑衣玄鐵甲,騎著一匹黑馬。
他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回頭看我。
我像是鬼鬼祟祟的小偷,立刻縮頭躲進馬車中。
路越走行人越少,我側著頭透過隱隱綽綽的珠簾看著外麵的一切。
揉了揉酸痛的脖頸,整個身體都側著。
這條巷子與幼時記憶中十分相似,或許能看到呢。
是家!
掛著白綢的匾額,上麵是龍飛鳳舞的兩個字。
宋府
這是爹爹的字。
“姑娘,你怎麼哭了?”
我低頭不說話,重新戴上帷帽。
7.
“大人,已經晌午了。”
綠瑤對著前頭的兵馬,大聲道。
馬車的速度慢,這一路走了快兩個時辰。
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的緣故,憋了一路,難受的緊。
等我出來時,他們已經整裝待發。
“能否飲盞清茶再走?”
我躊躇著,聲音不大不小,他應該能聽到。
這時一個小兵走了過來,抱拳行禮。
“統領已經備了茶水點心在馬車中,還有三分之一的腳程,還請姑娘上車。”
我抬頭看著已經翻身上馬的男子。
剛毅的側臉平視前方,自然也沒有看我一眼。
我原想上前兩步,說聲謝謝。
又想到道長的判詞,扶著帷帽,對著小兵輕輕點了點頭。
隻是還沒走多遠,馬車就停了下來。
刀劍碰撞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知道是元澈。
綠瑤不清楚狀況,隻是擋在我麵前,抵住馬車門。
我拍了拍她發抖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如此。
不出一炷香,馬車又恢複了行駛。
綠瑤長長噓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我知道,他帶不走我。
螳臂當車而已。
他若有這個本事,有怎麼會做梁上君子潛入梅園。
何況,他麵對的是大元皇帝。
天色漸暗,我靠在車窗旁,看著漸漸遠去的村戶。
不知是誰喊了到了,癱坐在一側的綠瑤立刻來了精神。
我靠著綠瑤伸過來的手,下了馬車。
這裏是一處院落,不遠處就是護國寺,還能看到被鐘鳴聲驚醒的鳥兒。
我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他們搬來搬去不過都是皇上賞賜的物件。
院落裏似乎已經生火做飯,嫋嫋炊煙升了起來。
我仿佛回到了梅園,欣喜的丟掉帷帽朝屋內走去。
是兩個低眉順眼的姑子。
8.
皇上或許是政務繁忙,從未來過。
我每日和綠瑤侍弄花草,兩個姑子做飯洗衣,還會說著外麵發生的事情。
“聽說秦王殿下不知是犯了什麼錯,被貴人禁足在府中。”
靜姑姑一邊摘菜一邊說著,眼神不放在菜上,總是往我這兒瞧。
蘭姑姑拿著掃帚,站在院門口。
“肯定是犯事啦,貴人從不冤枉人。”
我就像什麼都沒聽到,和綠瑤聊著剛剛種下的官春梅。
如今開春,等到年末就能開花了。
隻是還未等到花開,院中就來了不想見的人。
明黃色長袍的中年男子,駐足院中,仰頭看著那棵參天大樹。
“這棵楓樹長的甚好。”
我低著頭,深怕他把樹給挖走。
畢竟,有些人喜歡什麼就要奪走。
他叫來了傅大人,低語了幾句。
接著幾個小兵脫了甲胄,環抱著大樹。
我笑了出聲,驚的皇上和傅大人都轉頭看向我。
這時我才發現,傅大人左臂上的白綢不在了。
“有趣?”
皇上挑眉看著我,語氣帶著一絲欣喜。
而冰冷的傅統領迅速回過頭,想來我這張臉也不是在哪兒都吃得開。
我迅速恢複往昔冷漠的模樣,點了點頭。
皇上是用了晚膳才走,聽說是為了秋收來護國寺祈福。
他也不過問我肚中的孩子,隻是說了兩句在我原先住的宮中栽種了不同品種的梅花。
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靜姑姑,她低頭不語。
入秋了才種梅花,能養活嗎?
笑眯眯的孫公公說原先姑娘照顧的桃樹已經開花結了果,可甜了。
皇上炙熱的目光,看的我有些不適。
第二日,傅大人和孫公公又來了。
帶來了兩個穩婆奶媽,還有個胡子花白的大夫。
“姑娘甭擔心,有她們在,孩子肯定順順利利的落地。”
我看著五步之遙的那個男子,依舊是鐵甲玄衣沉默不語。
“長途跋涉,公公和大人不若進來喝盞茶吧。”
孫公公擺了擺手,再耽擱太陽就要落山了。
9.
楓葉落滿院中,頓感腹部一陣疼痛,經書從手上滑落在秋千上。
再等我醒來發現,孩子已經睡在我旁邊。
綠瑤扶著我靠在背枕上,一口口喂我魚湯。
我發呆的看著這個小小的孩子,有些不解。
我雖然不辨美醜,但也是長了眼睛的。
這孩子好像是有些不得體?
又黃又紅的。
哭的時候還很吵。
聽到哭聲的奶媽迅速過來抱走了孩子,我從未想過抱著哄哄他。
哪怕後來他睡著了,奶媽想讓我抱抱。
我都推辭,說累了。
夜裏,我又夢到了被元澈壓在身下的情形。
再醒來時,身上都是虛汗。
看著酣睡的孩子,我默默的轉過身,眼淚浸透了枕頭。
綠瑤問我,起什麼名字。
我不假思索道:“宋則安。”
既來之,則安之。
我既不想他姓梅,更不想他姓元。
存了私心,希望他能回到宋家,快樂的長大就好。
這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好在梅花開的很好。
嫩黃色的官春梅與赤紅的胭脂梅,相映成趣。
我一直在房中養身子,綠瑤怕我落下病,一攔著不讓我去院中賞花。
好在我聰明,雞鳴時分偷偷披了件披風,舉著蠟燭,輕手輕腳的開了門。
天剛有些微光,地麵上厚厚的雪襯著天色又亮了幾分。
看著雪中怒放的梅花,心口悶悶的感覺就一下子沒了。
在漫天的飛雪中,我就像回到了梅園,回到了爹娘身邊。
陳嬤嬤在廚房做糕點,管家在修剛被我弄壞的木馬。
爹爹坐在院中,提著我後脖頸聽我背詩。
娘親笑語晏晏的看著我,弟弟妹妹拿著撥浪鼓在院中追趕。
我踩著雪,一步一個腳印,蹦蹦跳跳的念著詩。
“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好像是有些冷,凍的我眼淚鼻涕都出來了,怎麼都止不住。
院中有了燭光,我急忙擦了擦臉。
一回頭,好像看到了黑影閃過,想了想可能是寺中的小和尚下山打水吧。
10.
終於開了春,我雖不能離開院子。
但綠瑤好說歹說,靜姑姑才同意我們去寺中拜一拜。
護國寺主持盤坐在佛堂一側,輕輕敲著木魚。
我斟酌了幾次,最終還是忍著沒有開口。
對著慈悲的佛,深深的叩了三次。
唯願,家人平安。
綠瑤問我,怎麼不替自己求一求。
我苦澀的笑了,搖了搖頭,不多言。
我這一生,無所求無所得才是最好的日子。
就像現在這樣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再等我回到院中時,院外來了不少禁軍。
靜姑姑抱著則安在院中曬太陽,看到我時有些驚慌失措。
我原以為是皇上來了,沒想到隻有傅大人。
他們似乎是要走了。
“大人要不飲盞清茶再走?”
玄衣男子轉頭看向我,漆黑的瞳孔靜的就像湖水。
我被他看的臉有些紅,手足無措,低垂了眉,這時我才看到他似乎是受了傷。
甲胄上有刀劍的劃痕。
“路途遙遠,多謝美意。”
他的聲音低沉有些沙啞,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果斷。
這是他同我說的第一句話。
看著他翻身上馬,我竟生了送丈夫出門遠征的錯覺。
拍了拍腦袋,轉頭看著靜姑姑,她已經進屋了。
我這才發現被換下的繈褓上沾了一滴血。
我以為隻要我不去在乎這個孩子,他就會是好好的。
夜裏我輾轉反側睡不著,心口總是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