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要和離,我那探花郎相公立馬就同意了。
隻是他最近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常常一副欲說還休的表情。
等到我成功和離後,係統卻說我「任務失敗」
我:???
1.
在譚朝考取進士被朝廷授任紹安縣知縣那天,我和他私下商議,決定半年後待全家在紹安縣安定下來,我們二人就和離。
畢竟我隻是他在考取功名前被他家裏安排迎娶的娘子,沒有任何感情基礎。
是以我沒費多少口舌,他就答應了。
隻是難為他還顧慮著和離後我改嫁的難易問題。
我扯謊說老家也有心慕之人在等我,他這才放心下來。
其實我是個現代社畜,平時坐辦公室拿死工資,聽說曆史修複這個新興行業來錢快,於是來這打打零工。
你們以為曆史都是死的嗎,那都是靠我們一個一個路人甲維護細節才得以保持的。
我作為未來丞相早年的原配,原本成婚半年後就會和譚朝和離,從此退出曆史舞台。
為了求穩,我先一步提出來給他提個醒,保證準時結束我光榮的NPC生涯。
臨近半年之約這段日子,每天一睜眼係統就發來提醒:
「程矜玉,距您任務結束還剩30天,祝您體驗愉快!」
「程矜玉,距您任務結束還剩29天,祝您體驗愉快!」
......
這種提醒就和支付寶到賬是一樣的,讓人沒法不愉快!
錢還沒到賬,每一分錢怎麼花我都已經盤算好了,想到興奮處還忍不住在心裏高聲鴨子叫。
不過也因為最近熬夜規劃的緣故,我發現譚朝睡覺質量越來越差了。
常常翻來覆去,時而突然睜開眼凝神屏氣好像在聽外麵的聲音。
嚇得我以為是不是有盜賊出沒。
出於職業素養,在沒和離之前我還是要保持好一個端莊溫婉的妻子形象。
我看著譚朝嚴肅的神情,溫聲問道:「相公,是夢魘了嗎?」
你最好不要說出什麼嚇人的事,這大晚上的。
好在譚朝回過神後隻是搖了搖頭,道:「沒什麼。」
我感覺他沒說實話,不然為什麼嚇成這樣,但我也不敢問,我膽比他還小。
他這幾天總說公事處理不完,怕不是精神衰弱了吧。
我正打算象征性說句「早點睡」維持一下賢妻人設,突然又聽他開口道:
「這間屋子往後冷清,你身子弱,天亮我叫下人將廂房燒暖些,你且先住那邊吧。」
我:?
這麼突然?這還沒和離就不打算裝了是吧,雖說已是深秋但也不至於到冷清的地步,不就是找個理由和我分房睡。
以為我不想一樣,他譚朝是什麼香餑餑嗎?
我假笑著應聲道:「多謝相公體貼,那我明日就過去。」
說完我躺下側身睡去。
今日份營業結束吧,狗男人擾我好心情。
2.
【嘎——】
譚朝猛然睜眼。又聽到了。
自這月起,夜裏他總能聽到這尖銳刺耳的如同鴨叫的聲音。
起初他以為是公事繁重以致操勞過度產生了幻聽,並不當回事。
但這幾日他聽到的聲音愈加清晰,奇怪的鴨叫中也開始夾雜女人的低語和細碎笑聲。
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可譚朝不得不懷疑有鬼怪作祟。
正思索是否要秘密請寺廟道觀的大師登門一趟,就聽見程矜玉起身問他話。
譚朝看她一副無所知的樣子,顯然沒受到影響。
他搖搖頭糊弄過去。
【看把他給嚇的,一驚一乍。】
這次是完整的句子,雖然仍有些模糊不清。什麼意思,是在譏諷他嗎?
譚朝抿緊唇,看來明日一早就要派人去請高人,務必盡快解決這臟東西。
忽然又想到什麼,譚朝目光看向一臉關切表情的程矜玉。
當時父母希望譚朝先成家再立業,早早為他說好了一門親事。
女方家中怕他殿試及第後悔婚,商量能否考前完婚。
這些他都一一答應下來。
譚朝並非貪圖錢權、借勢攀附之人,也無心姻緣歡愛,隻希望女方是個好相與的,能夠保持相敬如賓。
程矜玉進門後確實安分守己、溫柔端莊,隻是他能察覺到她無意中流露出的那份疏離。
因此她來找他商議和離之事他並不感到意外。
其實如果一直這樣過下去,譚朝也是願意的。但程矜玉說有人在等她,他覺得還是要有成人之美的胸懷。
不過在沒和離之前,譚朝認為他依然有責任護她周全,是以說出讓她搬離主房的建議,避免邪祟也禍害到她。
程矜玉輕聲道謝,然後柔身躺下便不動了。
譚朝也正要安心休息,又聽到一句:
【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
這句又清晰了一點,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西巷有個相好,這是提前給她騰地方呢?】
西巷?相好?我怎麼不知道?
【你等著,明天就把你喝水老是嘴漏的糗事宣傳出去。】
這聲音......譚朝瞥了一眼看似閉眼睡覺的程矜玉。
【明早等譚朝走了讓小廚房再做點什麼好呢?】
譚朝露出複雜的神色,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就這樣一夜無眠。
程矜玉早晨醒後看到他灰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相公,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嚇我!」
倒是頭一回見她反應如此強烈。
譚朝本來有話想問她,但是對上她驚懼的目光,他心中的驚懼反而淡了幾分。
他現在應該看起來更像鬼。
譚朝莫名被自己逗笑,擺手道:「無妨,沒睡好罷了。」
【他笑什麼,好驚悚。】
譚朝頓了頓,吩咐下人打熱水盥洗,洗完後臉色添了些紅潤,看上去終於有了人氣兒。
另一邊程矜玉也梳洗完,正往頭上帶簪子,狀若無意問道:「相公吩咐下麵打掃出廂房了嗎?」
【要被趕走了,哭哭。】
譚朝:......
「娘子搬離主房可能會招致流言蜚語,是為夫思慮不周了,娘子還是暫且留下來吧。」
程矜玉起身俯首行了個禮,道:「聽相公的。」
【算你小子識相。】
【我這麼大個梳妝台,那個廂房放不下你知道嗎?】
譚朝:......
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麵對程矜玉了。
3.
今天我一睜眼,聽到係統的提醒音,瞬間通體舒暢,昨晚睡前積攢的最後一點怨氣也消散了。
誰成想一轉頭對上譚朝呆若木雞、血色全無的臉,驚得我往後猛地移了半個身。
這......這是怎麼了,昨晚不是還好好的,今天就......
我一個「死」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譚朝衝我咧嘴一笑。
我:......
譚朝你有那個大病吧!沒事起來走兩步,躺著裝僵屍缺不缺德。
譚朝好像接收到了我怨念的眼神,收起了笑,重新恢複了他往常的麵癱臉。
在洗漱時,我想起今天要搬到那個小小的廂房,心裏有點難過。
主房雖說住的時間不長,但每一個物件放在哪裏全是我一手精心布置過的。
為了填滿房間,我還特地選了比較大的衣櫃和梳妝台。
想到這裏,我又試探性問了一下我真的要搬嗎,得到的回答是不用了。
不用了嘿嘿,真好。不過招致流言蜚語?這倒是我沒想到的角度。
吃飯時不知為何,譚朝好像一直在關注我的一舉一動,我起身舀個湯都能引得他抬眼看我。
我今天妝確實好看,我知道,別看了。
譚朝眸光閃了閃,正要低下頭,又像是想起什麼,向我開口問道:「娘子隅中也會用些飯食嗎?」
他怎麼知道我上午要讓小廚房給我加餐,難不成有內奸?
我偷瞄站在一旁的侍女,侍女連忙擺手表示她沒出賣我。
或許譚朝是見府裏錢花太快了,想讓我節省點花?
可是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麼不算呢),吃得多很正常啊。
我斟酌著小聲道:「有時早食沒吃飽是會讓小廚房再添點,相公,是有什麼不妥嗎?」
「無妨,隻是隨便問問。」
說完,譚朝低頭皺起了眉。
唉,年紀輕輕就學人皺眉,等到老了眉間長出「川」字紋就不好看了。
我清了清嗓說:「相公,我今日想出門一趟,采買些東西。」
譚朝聞言好似有些意外,我這半年為了維持閨秀人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不是快走了實在是憋得慌,想著再不逛來不及了嘛。
譚朝思索片刻,道:「娘子想出門自然是好,隻是記得早去早回,一入冬盜賊頻出,近日縣衙也一直在追拿嫌犯,要是衝撞著娘子就不好了。」
語氣好生溫柔啊,譚朝這人木是木了點,待人處事是真的沒話說,細致又貼心。
「放心,我逛完馬上就回。」
譚朝點點頭,拿起官帽要往外走,我跟在身後打算送送他。
走到庭中譚朝忽然道:「這棵柿樹長得真好。」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棵柿子已經熟透掉地的柿子樹。
不是吧大哥,家裏事你是一點沒顧上啊。剛搬來紹安縣的時候,我不是就找人在庭子裏栽上這樹了嗎。
大概譚朝不看我也知道我滿臉寫著無語,一時有些赧然,不再說什麼便走了。
他走後,我也回屋準備了一下,帶著侍女一同出門去。
4.
一出門我就讓侍女帶我直奔商業街。
此時天剛亮透,街上商販便早已擠滿了道兩側,往來百姓攢動,叫賣聲嘹亮地響徹街頭巷尾。
我特地留著肚子,準備在這條街展示一番。
「聽姑娘口音是北邊來的吧,這糖汁我就不給你放了。」
「放放放,要吃就吃正宗的!」我一副期待的表情,逗得賣家哈哈大笑。
正等著吃的出鍋,餘光瞥見一個身穿麻布粗衣、推著菜車走過的農人。
我本來隻是覺得這人太瘦,不像是個能幹農活的。
可我剛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下一秒他陰冷的眼神直直朝我射來。
我瞬間毛骨悚然。
連忙背過身,假裝要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侍女,待她走近些跟她道:「剛才有個人看著不對勁,先送我回去,然後派人去衙門一趟。」
侍女聽完有些慌亂,扶著我的手微微發抖。
「慢點走,別被他看出來。」
侍女帶著點哭腔,道:「夫人,他會不會就是大人一直在抓的那個逃犯啊。」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聽說為了捉拿那個逃犯,譚朝忙了好一陣,還下令嚴格把控關津通行。
「不行。」我跟侍女說,「等走出這條街,你馬上跑去衙門找人,別讓人跑了。」
「那夫人你怎麼辦?」
「我盡量快點回去,你抓緊找人來,別一會兒他又沒影了,你家大人年底白幹一場。」
侍女掉頭往衙門方向跑,我也提步正要往家趕。
可剛轉過一個街角,隻見人影從我麵前掠過,隨後我脖頸骨裂般疼,便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我是躺在菜車裏,撥開草席向外望,發現仍是在巷子裏走。
想來沒暈太長時間,衙門的人應該有機會找到我。
我撐著車板慢慢往下挪,隻覺左腿彎疼得厲害,可能是那人搬我時磕傷了我。
我忍著疼一點點撥開草席,正想著如何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跳下車。
果然是不可能的,我剛一跳下去,那人立馬就察覺到。
我驚得不管不顧往前跑,隻聽一個東西破風朝我飛來,砸在我後背上,竟是一把斧子。
我被砸得一個趔趄,差點跪倒在地,大腦一片空白。
幸好是斧背,剛才要是被斧尖砸中......
那人大步衝了過來,扯住我的衣袖要將我拖過去,我死命掙紮間拔出頭上的簪子用力刺向他的胳膊。
可惜力量太小沒刺中,反而激得他直接撕開了我的裙子。
但就在這時,有誰飛起一腳直踹向他的頭,將他踹倒在地。
隨後十幾個衙役上前壓住那人,反扣住胳膊給他上鎖鏈。
我趴在地上抬頭向上看,隻見譚朝皺眉一副沉痛表情站在我旁邊。
最先趕到的竟然是他,這是我沒想到的。
譚朝定定看了我幾眼,可能是確認我的情況,見我除了衣衫不整之外沒什麼外傷,於是脫下官服蓋在我身上,然後輕輕托起我把我抱起來。
我連忙道:「你輕點,我脖子後背還有腿彎都特別疼。」
「好。」
而後又低聲緩緩開口:「我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