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六年,老公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症。
他整夜待在心理治療室裏靠催眠入睡。
我心疼他,可他生日那天,我無意間看到他給催眠師發去的消息。
“今天的夢,我想娶她。”
隨後更是肆無忌憚的示愛,“我想她想到患上失眠症,隻有被催眠著入有她的夢才能睡著。”
而那個她,是他的初戀。
原來,他失眠的那段日子裏,所編織的每一個夢都和她有關。
既如此,那我就讓他徹底美夢成真。
1
我愣住,正要滑動聊天記錄,屏幕上方就突然彈出了一條評論提醒: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她複合?】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我好半天才順著點開那條評論。
原來他在社交平台上回答了一個問題。
——論白月光的殺傷力有多強。
宋晏書在下麵回答道:
【強到我想她想到患上嚴重失眠症,隻有被催眠著入有她的夢才能睡著。】
往下拉,他的催眠記錄瞬間就映入眼簾。
又或者可以說,是他為自己編織的夢境。
第一次催眠,他和她恩愛不疑,從未分開。
第二次催眠,他彌補了兩人昔日的遺憾,在極光下深情擁吻。
第三次催眠,他重溫兩人羞澀的初夜。
......
而昨天,他的生日,他一夜未歸,今日又喝的爛醉才回來。
原來,他竟是在心理治療室裏。
被催眠著入夢裏,娶了他心心念念的初戀。
我呆呆地看著手機屏幕。
眼淚掉下來的瞬間,沙發上的宋晏書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聲音含著哽咽:
“初初,我好想你......”
驟然湧上的劇痛幾乎要把我整個人吞沒。
腦海裏卻突然想到,家裏二樓那個常年上鎖的房間。
我跌跌撞撞跑上樓,直接把鎖砸爛打開了那個房間。
僅一眼,我就泄了渾身力氣。
房間裏密密麻麻都是方雲初的畫像。
笑著的、哭泣的、跳著舞的......
而無論哪一種形態,在她的背後,都會站著一個目光灼灼注視著她的男人。
我顫抖著手,去碰那些畫像。
一筆一畫用心至極。
不難看出畫的人,有多麼溫柔又細心。
心臟好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撕扯,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我渾身脫力般跪坐在地。
混沌的大腦像是終於找到了一絲清明。
下一秒,樓下的人就踉踉蹌蹌地衝了進來。
他看到我愣了一瞬,而後怒斥道:
“季清晚,誰讓你進這個房間的,你有沒有教養?!”
2
心尖的刺痛猛然傳來。
我輕咬舌尖,以痛壓痛,“你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宋晏書臉上的憤怒一下就頓住了。
他站在門口看著我,明明就幾步之遙,卻像隔著天塹。
“在夢裏,跟你的白月光開心嗎?”
宋晏書頓了頓,半晌,淡淡地睨了我一眼,
“你偷看我的手機了?”
“不用放在心上,那都是曾經的事,被我隨手記錄下來了而已。”
拙劣的借口,完全敷衍的語氣。
仿佛在告訴我。
他已經找了個理由給我,我最好見好就收,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我張了張嘴,未開口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你當我三歲小孩嗎?滿屋子的畫像擺在這裏還編出這種借口!”
“那你想怎麼樣?”
宋晏書有些煩躁地扯了下領帶,“非要讓我告訴你我就是愛雲初嗎?!”
腦子裏的那根弦猛地炸開。
我頓時呆滯地張著嘴,直著的背受不住的往下塌。
窗外的風凜冽地吹進來。
宋晏書點燃一根煙,煙霧彌漫在他臉上。
教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我確實忘不了她。”
他忽然低下頭,渾身散發著落寞的情緒。
“我們很早就在一起,享有對方最青澀的時光,她為了我一天打兩份工,我為她差點跟家裏決裂。”
“可最後,我媽依舊不認可她,以死相逼讓我跟她分手,她為了不讓我為難,隻好出了國......”
我木然地看著他,喃喃著問,
“那你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又為什麼要跟我結婚呢?”
宋晏書的聲音有點啞,
“因為奶奶臨終的心願是想看到我結婚。”
“憑什麼呢!”
我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問,
“憑什麼你的孝心要以犧牲我來完成?!”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又做錯了什麼。
要被他卷入到如此龐大的騙局裏。
宋晏書一貫清冷無波的眼睛裏,似乎閃過一絲愧疚的情緒。
半晌,他才低聲開口:
“小月亮,你冷靜點,好嗎?”
我心下微微一顫。
剛開始和宋晏書戀愛的那段時間,他總喜歡撫摸我的眉眼。
他說:“我們晚晚笑起來像月牙,以後就喊你小月亮好不好?”
“專屬於我的小月亮。”
一次醉酒後,他甚至抱著我要我保證。
以後隻能他喊我小月亮。
可事實上,他喊的次數屈指可數。
思緒從記憶裏強行拽回來。
我看著麵前眉眼冷淡的宋晏書,眼淚在一瞬間流的更凶了。
他站在原地,眉頭微蹙。
像是在逼迫著自己要去做什麼決定一般。
最後,他歎了口氣。
走到我麵前,俯身抱住我。
“剛剛是我語氣不好,說話重了,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
他溫熱的掌心落在我後背。
一下一下地安撫著,
“小月亮,那些事就讓它過去吧,以後的生活我們好好——”
話音戛然而止。
電話那頭,他朋友的聲音很是急切,
“阿晏,雲初回來了。”
3
那一瞬間,我看到宋晏書的身體僵住。
他站在原地,仿佛喪失了五感,片刻後,眼裏忽然爆發出巨大的喜悅。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就要離開。
我拽住他,
“你要去哪兒,去找方雲初嗎?”
宋晏書沒有吭聲。
他默認了。
我忽然就想笑,越笑眼淚越多,“你們倆憑什麼呢?要上演一出破鏡重圓的戲碼嗎?宋晏書,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要被你如此傷害?”
“你冷靜點好嗎?”宋晏書抿直唇笑,按住我的手,“我隻是去看看她。”
我瞪大眼睛盯著他。
不明白他怎麼能夠理所當然說出這種話。
隻是去看看?
恐怕是想破鏡重圓吧。
“她現在回國了,像今天這樣拋下我去找她的事情是不是會頻繁發生?你想跟她複合嗎?”我歇斯底裏地問。
宋晏書再次沉默。
許久後,我才聽到他的聲音,“你別鬧了,我隻是去見一麵而已,更何況,我已經跟你結婚了,這還不夠嗎?”
我眼前一黑。
像是頭頂落下驚雷一般,在我渾身炸裂著四竄,然後內心就湧上巨大的憤怒。
他覺得結婚是給我的恩賜?
我不稀罕。
我真的不稀罕。
宋晏書煩躁地捏著眉心,語氣帶著責備,
“我希望你能明白,就算我們結婚了,你也不能幹涉我的正常交友。”
說完,他毫不猶豫甩開我就快步離開。
宋晏書剛離開,我就收到一條陌生短信:
【我回來了,你也就可以讓位了。】
我攥緊手機,立即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了一家酒吧。
站在門口,我從敞開的門縫裏怔怔地看著包廂裏的場景。
燈光明亮,一派奢靡。
最中間,是眾星捧月般的宋晏書和方雲初。
所有人都在起哄:
“雲初可算是回來了,你都不知道我們阿晏有多想你。”
“是啊,他甚至患上了嚴重失眠症,隻有被催眠著入有你的夢裏才睡得著。”
方雲初聞言詫異地瞪圓了眼,
“怎麼會呢,阿晏......不是結婚了嗎?”
“別提了,那是他奶奶讓他娶的,阿晏又不喜歡她。”
“沒錯,她哪能跟你比啊?”
我掃了一圈。
在場的人都是宋晏書的朋友。
曾經,我跟著他去參加了幾次他們的聚會,可每一次,都會被他們明裏暗裏針對。
原來,在他們心裏。
唯一被認可的宋晏書妻子身份,就從始至終隻有方雲初一個。
我緊緊盯著包廂裏的宋晏書。
他一句話都沒說。
視線卻牢牢鎖在方雲初身上,片刻不曾移。
“晏書,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方雲初忽然開口問他,“你娶她,隻是因為奶奶,而不是因為喜歡她嗎?”
“是。”
腦袋嗡的一聲,我不由得自嘲一笑。
當初,我對宋晏書一見鐘情,
他投資失敗,瀕臨破產,是我陪著他,拿出所有積蓄助他從頭開始。
最窮的時候,交不起房租,我們隻能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公司剛有起色時,我陪他應酬,喝到胃出血,暈了過去。
醒來時,他守在床邊,眼尾拖著一抹紅。
發誓絕不會負我。
半年後,他奶奶病重,臨終前就希望能看到我們結婚。
他向我求婚那天,我問他。
娶我,是因為愛我還是單純為了奶奶。
當時,他眼裏的溫柔都快溢出來。
他說:“不愛你我不會娶你。”
4
方雲初聽到想要的答案,不由得彎了眉眼。
她給自己倒了杯酒。
被宋晏書攔下了。
“你胃不好,不能喝酒。”
方雲初順勢拉住他的手,十指緊扣。
周圍人看到這一幕,紛紛起哄著讓兩人重歸於好。
絲毫不管宋晏書現在是已婚。
而方雲初也恰到好處的含著淚,含情脈脈地看向宋晏書:
“阿晏,你還愛我嗎?”
包廂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他的回答。
我也在等。
但宋晏書,卻遲遲沒有給出答案。
他隻是看著被方雲初攥著的手。
眼神晦澀不明。
許久,在方雲初眼裏就快溢出眼淚時,他才緩緩開口:“愛。”
方雲初像是沒反應過來,呆呆問了句:
“什麼?”
宋晏書眼裏盛滿笑意,重複道:“我從未停止愛你。”
明明暖氣充足,我卻像是掉進了冰窖,周身寒冷刺骨。
在一片起哄聲中。
方雲初喜極而泣撲向宋晏書懷中。
他將她抱個滿懷的同時,偏頭看到了我。
宋晏書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複又沉下了臉。
他輕輕推開方雲初,抬腳朝我走來。
“你來幹什麼?”
原本異常和諧的氛圍,因為我的到來,凝滯了一瞬。
突然有人小聲嘟囔了一句:
“她就是晏哥的妻子啊,也太粗糙了吧。”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幾乎全帶著鄙夷。
我偏頭,從一旁的玻璃看到此刻的自己。
頭發淩亂,臉色蒼白。
臉上是亂七八糟的淚痕。
和麵前妝容精致,天真又美豔的方雲初,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所有人都在把我當一個笑話議論著。
我看向宋晏書。
他察覺到我的目光後,卻沒要替我說話的意思,而是下意識擋在方雲初麵前。
似乎在怕我會傷害她。
我沒了爭論下去的欲望,而是拖著疲憊的身體轉身離開。
剛走到酒吧門口,手機忽然傳來震動,是方雲初發來的消息:
【你也看到了,他愛的人是我不是你。】
【識相的話就盡快滾吧!】
5
我回到家時,家裏保姆李媽拿著手機,有點躊躇不決地看著我:
“夫人,先生說他待會要帶人回來,讓我提前煮好養胃湯。”
我換鞋的動作一頓。
複又平靜下來,淡然地對她說,“沒事的,他怎麼說的你就怎麼做。”
夜深,我坐在沙發上跟律師聊天。
門口傳來開鎖聲。
“李媽,你現在立馬把二樓的那間客房收拾出來。”
宋晏書帶著方雲初回來的時候,徑直往裏走,對著站在一旁的李媽吩咐了一句。
他甚至沒有分一個眼神給我。
也是。
現在的他滿心滿眼隻看得見身旁的方雲初。
“小心台階。”
宋晏書小心翼翼護著方雲初,生怕她絆了。
方雲初嬌嗔著嘟囔:“我又不是易碎的玻璃娃娃,哪有那麼嬌弱嘛。”
緊接著她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我,笑了笑:
“清晚姐姐,你也在家呀。”
宋晏書順著她的視線看過來,眼神沉了沉。
“剛好你在家,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我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說吧,什麼事。”
宋晏書沒回我,轉身對方雲初說,“你先上去休息。”
而後,他走到我麵前坐下,
“晚晚,雲初她在國外過得很不好,她......患上了抑鬱症,唯一的念想就是和我舉辦一場婚禮。”
“所以呢?”
“我準備給她一場婚禮。”
他目光沉沉,對著我理所當然道,“等婚禮結束,我就和你好好生活。”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
真是荒謬。
他到底憑什麼覺得我會為他妥協?
“別麻煩了,我們可以直接離婚的。”
宋晏書眉眼沉下來,
“別賭氣,我不會跟你離婚的。”
我冷笑一聲,“怎麼,你當自己是古代皇帝可以三妻四妾?”
宋晏書揉了揉太陽穴,“我都說了,隻是圓雲初一個念想而已。”
“宋晏書,說這種話你自己信嗎?”我也沉了臉,“我把話放在這裏,你想給她一場婚禮,完全可以,前提是跟我離婚。”
宋晏書深鎖眉頭看著我,
“我說了,離婚的事不要再提!”
說完,他轉身上樓。
我看著他的背影,輕聲說了句:
“由不得你不同意。”
一個星期後,宋晏書和方雲初的婚禮如期舉行。
我到的時候,宋晏書正為方雲初戴上婚戒。
全場掌聲雷動。
“親一個!親一個!”
氣氛熱烈,他掀開了她的頭紗。
微微低頭吻在她的唇角。
我看著宋晏書。
看著曾經那個口口聲聲說不負我的男人,此刻正牽著別人的手,許下了一輩子不離不棄的諾言。
盡管做好了準備,但心口依舊隱隱泛疼。
擦掉淚水,我摁下了宋晏書的電話。
在他接通的那一瞬間,直抒來意:“宋晏書,你願不願意協議離婚?”
宋晏書背對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卻能感覺到他在一瞬間就變得煩躁不安。
他壓低了聲音,
“晚晚,你不要鬧了。”
“關於離婚的話題,我希望你不要——”
我打斷他,輕聲對他說:
“宋晏書,你回頭。”
“我帶著全城的記者來為你賀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