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醫藥研究員,我是他的藥人。
懷孕八個月的時候,老公要抽我的血研究新藥。
他的女助手說人在低溫環境下血液濃度更高。
建議把我關進冰櫃裏抽血。
我含淚乞求他:“能不能等我生完孩子?”
他卻嫌我不懂事。
“現在是新藥研製的關鍵時刻,一旦成功,能改變無數人的命運,你要為大局著想!”
為了防止我逃跑,他還給冰櫃上了鎖。
新藥成功上市那天,記者來研究室采訪。
“宋醫生,聽說您在研究中用到了藥人,能讓大家認識一下嗎?”
在場的研究員一愣,同時看向角落裏上了鎖的冰櫃。
誰也沒敢上前打開。
1宋焰和曉曉合力將我逼進冰櫃。
冰涼的針尖紮入手臂。
我蹲坐在狹小的空間裏,陷入恐慌。
“老公,別關冰櫃門好嗎?我有幽閉恐懼症。”
宋焰不耐煩地咂了下嘴,算是默許。
在一旁調試抽血機的曉曉聞言提醒道:“宋醫生,低溫有助於提高血液濃度,不關冰櫃門溫度降不下去。”
宋焰思考片刻,點了下頭。
下一瞬,黑暗和絕望驟然襲來。
陪伴我的隻有肚子裏剛八個月的寶寶。
2半小時前,宋焰做研究需要的血液用完了。
懷胎八個月的我被叫來研究室。
得知需要大量抽血,我緊緊護著肚子。
“老公,孩子還有兩個月就出生了,不能再等等嗎?”
宋焰眉頭皺起,不滿道:“你怎麼總是這麼自私!我等得起,病人等得起嗎?現在是新藥研製的關鍵時刻,你要為大局著想!”
委屈湧上心頭。
我想說我沒有自私,我是為了孩子,我們兩個的孩子!
但千言萬語,最後隻彙成一個“好”。
宋焰無暇顧及我的心情,很快便安排助手給我抽血。
我知道他隻是醉心研究,並不是不在乎我。
這項研究是足以改變世界的存在,為了宋焰的事業,我願意配合。
直到被關進冰櫃裏,我才有些慌了。
因為我有很嚴重的幽閉恐懼症。
在封閉狹小的空間裏,我的心跳驟然加快,呼吸也急促起來。
冰櫃外傳來曉曉欣喜的聲音:“宋醫生,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現在的血液質量比以往都好,照這樣下去,我們很快就能開慶功宴了!”
宋焰原本嚴肅的聲音也輕快起來:“別高興得太早,過來,你幫我做記錄。”
我聽著兩人斷斷續續的交談聲,小腹猛的一疼。
是寶寶難受了嗎?
我不敢輕視,趕忙推開冰櫃門。
“老公,寶寶踢我了,我害怕......”
“不要亂動,當心針歪了。”
宋焰快速過來檢查了抽血儀,一把又將冰櫃門關上。
我帶著哭腔:“可以快一點嗎?我怕我堅持不了多久。”
體溫流逝的速度快得驚人。
我一邊在心裏默默計數,一邊聽著外麵的動靜。
我聽見曉曉說:“藥藥姐怎麼這麼嬌氣啊?我們做研究的一站就是一天也沒喊過累呢。”
宋焰輕笑,聲音略帶寵溺:“她哪能和你比,我們曉曉可是女強人呢,不過累了還是要休息一下,腳站腫了我會心疼的。”
原來腳腫了是會被人心疼的嗎?
自從懷了寶寶,我的腳就沒消腫過,連帶著小腿也一直是腫的。
宋焰還取笑我是蘿卜腿。
可他現在卻對另一個女人表達心疼。
我摸了摸自己浮腫的腳背,心中酸澀一片。
3冰櫃的門被我悄悄打開一條縫,光和空氣穿透進來,緩解了些幽閉恐懼的症狀。
透過門縫往外看,曉曉和宋焰並肩站著,兩人穿著同款工作服。
搭配得就像一對情侶。
可能是身體凍僵的原因,我盯著他們的背影,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曉曉做記錄的時候,耳後的頭發垂落在紙上。
宋焰從口袋拿出一根發繩,熟練地給她綁了個低馬尾。
我認出那是我的發繩。
是宋焰和我告白那天送給我的發繩。
我一直小心地保存在床頭櫃裏,現在卻戴在別的女人頭上。
“宋醫生,這不會是藥藥姐用過的東西吧?幹不幹淨啊?”
宋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小幹淨鬼,許藥這麼多年一直是短頭發,這是沒用過的。下班後我陪你買條新的,現在先湊活一下。”
是啊,這麼多年我一直是短頭發。
宋焰向我告白那天,說希望我能留長頭發給他看。
我滿心歡喜地答應下來,並將頭繩珍視收藏。
可很快我當了藥人,再後來又懷了寶寶。
頭發脆弱得一梳就斷,根本留不長。
因此我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自責,自責沒辦法滿足宋焰的喜好。
而眼下,他和完美符合他喜好的女人站在一起。
我卻成了他們幸福的見證者。
我的心,好像有一點死了。
曉曉略帶不滿地撅了噘嘴,抱怨道:“下班後你的時間都是藥藥姐的,等你們的孩子出生了,你恐怕更沒時間陪我了。”
宋焰笑著搖搖頭,語氣溫柔:“那要不......你也給我生個寶寶,這樣我的所有時間就都是你的了。”
“真的?”曉曉欣喜,“那藥藥姐怎麼辦?”
宋焰想了想:“她的孩子也交給你養,我們一家四口完完整整,多好。至於許藥,她作為藥人,本來就活不久,孩子跟著她也是遭罪。”
“那你可得對我好,不然我帶兩個孩子會累的。”曉曉嬌嗔著和宋焰擁抱在一起。
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和曉曉對上了視線。
即使知道她不可能發現我在偷看,但我仍向後瑟縮了一下。
原來宋焰是這樣想的。
原來他知道我活不久。
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4寶寶又在踢我了。
這下比以往更重,更痛。
我伸出僵硬的手想要安撫寶寶,卻突然感覺身下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是寶寶在向我求救!
我用盡力氣想推開冰櫃門。
可身體早就凍僵了,隻能把門推開一半。
顧不上那麼多,我虛弱地喊:“老公,寶寶......寶寶要出來了......”
我掙紮著想往門外爬,可剛有動作,冰櫃門就又被重重關上。
曉曉在門外抱怨:“不是說了不讓亂動嗎,你把血袋都碰歪了。”
宋焰也過來檢查,聽著皮鞋的聲音一步步靠近,我的心緊緊揪起。
這是宋焰的孩子,是我們倆的孩子。
我不能讓寶寶出事。
可我的力氣實在太小了,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細如蚊蠅。
羊水順著門縫流出,宋焰的腳步適時停止。
我聽見他問:“曉曉,冰櫃裏好像有水流出來。”
曉曉回:“應該是裏麵的冰塊化了,我早就說不能老是開櫃門,溫度都存不住了。”
宋焰信了,兩人的腳步聲再次走遠。
我好想瘋狂砸門,可手卻不受控製。
失血過多加上寒冷,我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淚水模糊雙眼,又很快結成冰。
就在意識消散之際,口袋裏有什麼東西震了一下。
混沌的腦子反應了許久,我才意識到,是手機!
我的手機還有信號!
我還可以跟外界聯係!
5寒冷的環境幾乎將時間也凍住。
我終於僵硬地掏出了手機。
也許是動作幅度太大,或是心情太激動,我竟感覺身上出了些汗。
手也靈活了一點。
我慢慢劃開屏幕,毫不猶豫點開置頂聯係人,撥了電話過去。
聽到外麵響起鈴聲,我短暫地鬆了一口氣。
“宋醫生,怎麼工作時間還看手機?”
我聽見曉曉在抱怨,本來還擔心宋焰會忽視我的電話。
又害怕他接起後我無法應答。
還好,下一瞬,腳步聲響起,冰櫃門倏地被打開。
強烈的光線刺得我睜不開眼。
隻聽見宋焰在說:“有什麼話非要現在說嗎?手機都玩上了?不知道我的研究有多重要嗎?”
不是的。
我想說不是的,我是真的不行了。
寶寶有危險。
可我身體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甚至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宋焰見我不回應,語氣放緩了些:“怎麼不說話,現在知道錯了?錯了就好好待著,回家我給你煮紅糖水。”
砰的一聲,冰櫃門再次關上。
宋焰說會給我煮紅糖水,說明他還在乎我。
至少還在乎寶寶!
我不能放棄!
用盡力氣咬破舌尖,劇烈的疼痛使我清醒。
我打算給宋焰發短信。
【救我】
短短二字,幾乎用了十分鐘。
剛點下發送鍵,肚子的疼痛就瞬間將我擊穿。
寶寶要出來了。
我疼得冷汗直冒,手機也跌落下去。
沒有時間再等了。
孩子沒有羊水,在我體內根本活不了。
6我一邊期待宋焰能看到短信救我,一邊準備自救。
但很顯然,我隻能選擇後者。
因為外麵曉曉的聲音響起:“宋醫生,工作時間不可以看手機哦。”
宋焰回:“好好好,都聽你的,我關機行了吧。”
絕望中能生出向死而生的決絕。
我下定決心,用盡力氣雙手按壓肚子。
而我的寶寶似乎也明白現在的境況,懂事得令人心疼。
配合著我的呼吸,寶寶在黑暗中誕生了。
狹小的空間因新生命的誕生而升溫幾度。
我恢複了些力氣,拚盡全力用牙咬斷臍帶。
寶寶不哭不喊,但有微弱的呼吸。
我不能再待在這裏,必須立刻出去。
去他爹個蛋的藥人!去他爹個蛋的研究!
我隻想要我的孩子好好活著。
雙手沒力氣,沒關係,我可以用頭撞。
一下下的撞擊,發出砰砰砰的響聲。
一下沒開我就撞兩下,撞到第十下的時候,冰櫃門終於開了。
我艱難地挪動身子,剛準備向門外倒。
卻聽到了此生最恐怖的聲音。
宋焰說:“去把冰櫃門鎖起來,鬧得心煩。”
曉曉手腳麻利地過來上了鎖,臨走時還踢了冰櫃門一腳。
“藥藥姐,找存在感也要看場合,研究室可不是你能任性的地方。”
7這間研究室,也曾是我的。
大四畢業那年,宋焰向我告白,並邀請我和他一起來這間研究所實習。
我暗戀宋焰四年,終於得償所願,自然欣然應允。
實習期間,他說論文沒時間寫,我幫他寫。
他抱怨前輩排擠他,我去找前輩理論。
他說想參與新藥項目研究,我就讓出自己的入選名額。
他說他愛我,我堅信不疑。
直到那天,我和曉曉一起整理病毒樣本。
曉曉碰倒了一支試管,導致病毒暴露。
我幫忙清理現場,卻不小心將病毒沾到了手指的傷口上。
那是一場嚴重的泄露事故,我和曉曉同時被隔離觀察。
曉曉因防護得當,並未染病。
我雖不幸中招,卻又萬幸被查出身體裏有罕見的病毒抗體。
從那天起,我成了研究所的研究對象。
也成了宋焰的藥人。
也是從那天起,宋焰對我的態度發生了翻天的變化。
他說因為我,外麵有大量無辜的人染病去世。
本來可以不急不緩做研究的他,壓力倍增。
可碰倒試管的人分明是曉曉啊!
為什麼這一切都要我來承擔?
就因為我體內有病毒抗體嗎?
回憶在此處中斷。
我將寶寶緊緊裹在懷裏,在黑暗中摸索掉落的手機。
冰櫃外時不時傳來兩人的交談聲。
我的身體僵硬,但聽力仍靈敏。
“宋醫生,要不是藥藥姐粗心打翻試管,我們本可以不這麼著急的,你說是不是?”
“是啊,還連累你也被隔離,委屈你了。不過別擔心,她的孩子還有兩個月就出生了,隻要證實抗體可以母嬰遺傳,我們的研究就成功了。”
“萬一沒有遺傳到呢?”
“那就讓她再生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