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家人厭棄的真千金。
被趕出家門的那天,我隻帶走了一麵鏡子。
他們都不知道,那麵鏡子能連通古代。
我與鏡子裏的少年將軍相戀五年。
為他籌集物資,為他排憂解難。
隻是他從未說過要娶我。
我原以為他是為家國,無暇顧及婚事。
卻不料他托我從現代買來鑽戒,隻為向另一個女人求婚。
拿我當代購?
好好好。
我馬上就把這破鏡子砸了!
......
再次踏足將軍府,原本質樸的府邸掛滿了紅綢。
我握著手中的鑽戒,心中有些竊喜。
又有些忐忑。
怪不得他昨天專門從鏡子裏傳信給我,讓我買一枚現代社會裏代表婚姻的鑽戒。
我不由得有些自多多情的想,我們戀愛已經五年,他終於要跟我求婚了嗎?
來往下人腳步匆匆,各自忙著手裏的活計,在看見我的那一刻,有人神色慌張的摔掉了手裏的花瓶:
“......沈、沈姑娘來了!”
他們一向待我親近,怎麼今天活像是見了鬼一樣。
肯定是燕淩霄命他們偷偷準備,給我個驚喜。
肯定是這樣。
我沒多問,轉身就走,卻不料聽到了身後的竊語聲:
“一向正直的小將軍囚禁了一個女人,不日就將大婚,那沈姑娘可怎麼辦啊!”
“沈姑娘無名無份跟在小將軍身後這麼多年,想必也是不在乎這些的。”
“而且就沈姑娘的身份來路不明,小將軍怎麼都不可能娶她過門的。”
“可那被小將軍藏起來的姑娘,不也是個來路不明的嗎?”
“她不一樣,沈姑娘都不能踏入杏園一步,小將軍卻讓那位姑娘直接住在裏麵!”
我垂眼看了看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鑽戒,深呼吸一口氣,抬腳往杏園走去。
燕淩霄在門口攔住了我。
他衣衫不整,皺皺巴巴的。
目光飄忽的看著我:
“......青瀾,你、你怎麼來了?”
我笑了下,將手掌攤開,亮出手中的鑽戒。
“你不是要這個嗎?我看到信就馬上給你送來了。”
“哦對!”燕淩霄眼睛一亮。
“走走走,我們去前廳說。”
他攥著我的手腕就走,指尖恰好壓在那道尚未痊愈的傷口上。
那是半月前,他約我七夕夜遊,有刺客刺殺他,我替他擋了一刀留下的。
其實河裏的花燈挺沒意思的,來來回回都是那些花樣。
隻是覺得陪他做什麼都開心,便陪他去了。
卻沒想到早有刺客埋伏在那裏。
我疼的手指蜷了蜷。
“放開我!”
“怎麼了?”
我目光直直的看著他,掀開袖子,露出了洇出血跡的紗布。
燕淩霄神色慌張:“抱歉,我給忘了。”
我就那麼看著他,沒說話。
燕淩霄睫羽輕顫,喉結上下滾動幾次。
“抱歉青瀾,是我給忘了。”
“你看,我這一段時間一直在給你做蛇形玉簪,我打磨了好久。”
“好青瀾,你就原諒我吧!”
他手中的玉簪通體翠綠,蛇身線條流暢自然,盈盈光澤可以看出打磨之人的用心。
可我一向最怕蛇了。
我笑了下,接過玉簪細細打量幾眼。
不管他是給誰做的,都不影響它值錢。
回去我又要小發一筆橫財了。
燕淩霄頓時鬆了口氣:
“你能原諒我就好。”
陽光打在我臉上,讓我有些睜不開眼。
我低了低頭。
眼淚無聲落下。
有些話,其實不用問,答案就已經很清楚了。
“啪!”
身後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
緊接著,燕淩霄推開了我。
力道之大,讓我不受控製的踉蹌後退幾步。
他飛奔著向前,抱起了那個赤腳跑出院子的女人。
女人的臉埋在燕淩霄的懷裏,我看不清她的模樣。
隻能聽見她嚶嚶的哭聲,像是細碎的針尖,一下下紮進耳膜。
那哭聲莫名熟悉,甚至讓我聽的頭疼。
“姐姐我錯了,姐姐你別打我。”那女人終於抬起臉來,楚楚可憐的說。
我看清她的模樣,不可置信的看向燕淩霄。
一時難以接受,我連呼吸都在顫抖:
“燕淩霄,你明知道她當初......”
燕淩霄截斷了我的話,麵色不虞。
“青瀾你別裝了,我都已經知道真相了。”
“當初是你欺負淼淼,她不得不陪你演那麼一出戲。”
我看著燕淩霄,看著這個曾揚言他永遠會相信我的男人。
半晌。
我笑了。
“我原來覺得你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去沒想到,你跟他們——”
“......都一樣。”
我是真假千金裏的真千金,從小過的淒慘,常年被夏淼霸淩。
找到親生父母時,我以為終於能獲得新生,卻不知是踏入了新的地獄。
因為夏淼就是鳩占鵲巢裏的那隻鳩。
被認回夏家的那天起,我就住在逼仄的閣樓裏。
父母和哥哥都偏愛夏淼,生怕我回來會委屈了夏淼,所以對我不聞不問。
即使我告訴了他們夏淼霸淩了我很多年,他們也沒人相信,反倒說我撒謊成性。
夏淼有很多玩偶,而我什麼都沒有,隻有閣樓裏的那些雜物跟我為伴。
那次媽媽給夏淼買了新的玩具,我因為羨慕多看了兩眼,夏淼就生氣了。
每回她生氣了,就會來閣樓裏找我麻煩。
一次又一次的,拽著我的頭往鏡子上磕。
那麵灰撲撲的鏡子上留下了血印。
時間長了,我發現鏡子有些奇怪,有時候會浮現人影。
一個英姿颯爽的少年將軍。
他一襲銀甲,立於風雪之中,眉間盡是凜冽與傲氣。
他為人正直,不畏強權,為一乞兒寧得罪四皇子。
再後來,他也能透過鏡子看到我。
我們隔著一麵鏡子做了朋友。
有時候我會覺得是自己精神出了問題。
但我太想有個朋友了。
我不管他是真的是假的,是虛的是實的。
他曾無數次從鏡子裏看見夏淼欺淩我。
揚言一定會想辦法替我報仇,將夏淼千刀萬剮。
我即使知道不可能,卻也覺得心裏暖暖的。
我把他當成了心底最特殊的那個人。
爸媽都不相信我,唯獨他相信我。
......
看著燕淩霄抱著夏淼對我怒目而視的場景。
我繼續笑著,笑自己天真。
然後揚起胳膊,扇了燕淩霄一巴掌。
夏淼一聲驚呼:
“你怎麼敢打將軍!”
我沒說話,甩手又扇了夏淼一巴掌。
以前我沒有力氣,也沒有底氣反抗。
不代表我現在還會忍下去。
燕淩霄瞪著眼睛:
“看吧,淼淼說的果然沒錯,你就是這麼惡毒的女人!”
聽到這麼荒謬的話,我閉了閉眼。
“燕淩霄,你敢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話嗎?”
“你被圍困涼州城,斷絕糧草三個月,我給你送來吃食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惡毒?”
“青州瘟疫橫行,你也染上了疫病,我給你帶來大量物資和藥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惡毒?”
我字字誅心,說的燕淩霄險些都站不住。
“是,我當然知道青瀾你為我做了許多。”
“我們之間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等我娶了淼淼,就會納你進府,不要鬧了好嗎?”
我仰起頭,目光淩淩:
“憑什麼?”
暮色沉沉,院裏枯枝沙沙作響。
燕淩霄一襲玄色勁裝,身姿挺拔,垂眸看了眼懷裏的女人。
再抬起眼來,眸中愧疚分明。
“我那夜醉酒,不小心占了淼淼身子。”
“她是個清白幹淨的女孩,我要對她負責,你能理解我的吧?”
聽到這個回答,我忽的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落了下來。
我從來沒有苛求過燕淩霄能對我從一而終。
畢竟在一夫一妻的世界裏,都沒幾個忠貞的男人。
更別提在這三妻四妾的時代裏。
不管他是被迫娶了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還是與其他女子發生了什麼關係。
我會果斷分手。
即使不做戀人,也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合作。
畢竟我們一開始就很清楚,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裏的人。
但他唯獨不該。
不該跟夏淼有任何的牽扯。
我恨恨的抹了把眼淚。
我現在就回去,把那個破鏡子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