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婚七年，總裁妻子又一次清明出差，不能陪我回家，可轉頭我卻在小助理發來的朋友圈照片裏，看到她在小助理的老家幫忙掃墓。

配文：「爸媽很滿意兒媳，上的香都多抽了幾根。」

我笑了兩秒，平靜點讚，並評論：「尊重祝福。」

同事們卻瘋了，紛紛拉小群，猜測我這次又要怎麼在公司大鬧。

妻子語氣嚴肅的打來電話。

「我知道文禮還年輕，做事欠妥當，但你也不該在朋友圈鬧事，這讓公司其他人怎麼想？讓文禮在公司怎麼待？」

「更何況，文禮家裏沒人，我陪他一次怎麼了？你們這種家庭幸福的人就是沒有共情心。」

「立刻把你的評論刪了，讚也撤了，等假期結束，我就抽時間陪你回去。」

聽著她又一次漫不經心的畫餅，我輕笑一聲。

「不用了。」

等假期結束，我們的離婚證也到手了。

1.

柳如煙氣衝衝的掛斷電話後，手機再次響起她的小助理徐文禮的朋友圈更新通知。

是一段洋洋灑灑，說自己玩抽象被抓，向我道歉的小作文。

和上一條一樣，專門艾特了我。

明晃晃的挑釁。

可惜柳如煙看不出來。

又或者她看得出來，隻是想故意偏袒。

「不用道歉的啊，徐助，大家都能分辨出來你在開玩笑的。」

「這作文的意思該不會是，柳總那個小心眼的丈夫找過來了吧？這點小事都能上綱上線，果然是他。」

評論區清一色的邊安慰徐文禮，邊陰陽我小氣。

這些同事不少都是我親自手把手帶出來的，此時卻一邊倒的幫徐文禮說話。

也正常。

畢竟都是柳如煙的授意。

這些年柳如煙破格錄用徐文禮，又將他空降到秘書部總監的位置，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柳如煙的心思，留下來的都是慣會見風使舵的，當初為我說話的那些人早就被開除了。

幾分鐘後，柳如煙在評論區回道。

「是非對錯，都在我們心裏，隻有心思齷齪的人，才會隨意猜忌。」

她沒明說，但那個「心思齷齪」的人到底是誰，大家心知肚明，評論區一連串的點讚和附和。

我懶得再看下去，將車停穩後，帶上離婚協議，徑直進了民政局的大廳。

離婚協議是柳如煙上個月出差前簽好的，遞給她的時候我還有些遲疑，期待著她能挽留我一下。

可她卻連看也沒看，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潦草簽下自己的名字。

「你不看一眼是什麼嗎？」

縱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我還是忍不住提醒她一句。

柳如煙語氣敷衍：「不用看，你辦事我很放心。」

可她之前分明是不信任我的，公司的核心文件柳如煙每次都防備著我，卻會肆無忌憚的透露給徐文禮。

我向她表示過不滿，可她卻義正詞嚴：「我不是針對你，隻是這些東西很複雜的，不讓你看，也是為了你好。」

「那徐文禮呢？」我問。

柳如煙輕笑：「文禮他不懂，更何況，他是我的助理，知道也沒事。」

我差點以為她是真的轉性了。

直到我目送著她出門，看到門口等待已久的徐文禮笑著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我這才明白，她不是突然信任我了，而是相比這份協議，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離婚的申請是我一個月前提交的，到現在已經過了冷靜期，工作人員核對後，衝我問道：「女方呢？怎麼沒來？」

我拿出不久前徐文禮發的那條朋友圈：「在陪她的新家人。」

工作人員臉色僵了僵，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

「不過我們有規定，需要先調解雙方，確定感情破裂，才能頒發離婚證。」

「您能不能聯係一下女方，讓她接受我們的調解？」

我不想讓她為難，於是給柳如煙打了通電話。

然而鈴聲剛響一聲，便被對麵掛斷了，再打過去也依然如此。

過了幾分鐘，柳如煙才發來消息。

「林楓，你如果不撤銷評論，不向文禮道歉，我是不會接你電話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清楚這是柳如煙要跟我冷戰的意思，以前有過很多次了，每當徐文禮去柳如煙麵前搬弄是非，柳如煙連查也不查，直接讓我道歉。

隻要不道歉，她便會故意和我冷戰。

最嚴重的一次，冷戰期間我因為加班嚴重突發心臟病，被送進了急救室，醫生給她打電話簽字，她告訴我不道歉就讓我去死。

我如實告訴工作人員，問道：「到這種程度，應該沒有調解的必要了吧。」

對方無奈，點了點頭，帶著離婚協議去走流程。

我坐在民政局的長椅上，等了半個小時，沒想到柳如煙的電話竟然主動打了過來。

「我聽說你沒去上班，你在哪兒？」柳如煙的語氣冰冷。

我沒說話。

柳如煙顯然也不是真的想知道我在哪兒，見我沉默，冷著嗓音又道：「按公司規定，上班時間無故曠工，罰兩天工資，你認不認？」

「算了，如煙姐，林楓哥可能是有什麼急事呢。」不等我說話，一旁傳來徐文禮的溫柔嗓音。

柳如煙冷哼一聲：「他能有什麼急事？上班時間玩手機，刷朋友圈！連聲道歉也沒有，說他兩句就曠工！」

我忍不住笑了。

公司是我和柳如煙共同創立的，最初我每天熬夜到淩晨做項目，幫公司拿下大大小小上百個關鍵合同。

我不求她感恩，卻也沒想到，她會常常因為遲到一兩分鐘就扣我的工資和獎金。

她說要嚴格遵守公司製度，可徐文禮每天在她麵前玩手機，發不合時宜的朋友圈，甚至一兩天不來公司，柳如煙不僅一分不扣，還會主動幫他找理由。

有一次因為玩的太忘我，他誤了一場上千萬的合作會議。

柳如煙不僅不懲罰他，反倒在事後安慰他，將錯誤推到我的頭上，埋怨是我的項目有問題。

「林楓，你知不知錯？」柳如煙又冷聲問我。

我點了點頭：「確實，錯了。」

錯在自己早沒有看清她的麵目，錯在隻因不舍得一場七年的婚姻，委屈了自己這麼久。

柳如煙並沒有讓我將話說完，聽我認錯，心情顯然好了許多：「知道錯就行，這次罰款就算了，不過，你要將功補過才行。」

「我給你發了個項目，你認真看完，在假期結束前把項目做完。」

話音剛落，短信提示音傳來。

我掃了一眼，點開。

果然又是徐文禮辦砸過的業務。

這些年柳如煙沒少強行扔給我徐文禮的爛攤子，起初我為了公司著想，兢兢業業的挽回，忍受著對方的白眼，完成合作。

可後來我才發現，事情辦好了，是徐文禮的功勞，獎金是他的，辦砸了，是我能力不足，罰款是我的，獎金仍然是他的。

我嗤笑一聲，淡聲道：「我辦不了。」

「你說什麼？」

或許是柳如煙也沒想到我這次會拒絕，先愣了半秒，隨後下意識想要發火。

我沒給她發揮的空間，直接掛斷電話。

恰好此時，工作人員走過來，遞給我一張簽好的單子。

「流程已經遞交了。」

「三天後來領離婚證。」

我點了點頭。

算算時間，三天後假期結束，柳如煙也差不多回來了。

不知道，看到這張離婚證，她會是什麼感受。

2.

等待的第一天，我先去了公司，辦理離職手續。

人事蓋章的間隙，我望向牆上掛著的公司員工團建的照片牆，其中有一張，柳如煙正滿眼愛意的笑著喂我吃烤串。

不知是被誰抓拍的，時過六年，我仍然能回憶起當初甜蜜的滋味。

那是柳如煙剛決定創業時，我作為她的丈夫，毫不猶豫拿出自己所有的存款，並放棄了高薪工作，來到她的公司支持她。

她十分高興，在周末辦了一場野外郊遊，將我介紹給了公司其他人。

我們新婚燕爾，她抓著所有能秀恩愛的時機，當著大家的麵投喂我，親吻我的臉頰，惹得眾人一陣揶揄，紛紛說看到我們就覺得甜到發齁。

這張照片拍下來的時候，柳如煙十分喜歡，裱了相框，放在了正中間最顯眼的位置。

但現在，時過境遷，最中間變成了她和徐文禮年會上喝交杯酒的照片。

我們這張照片，被擠在了最角落，剛才我找了一圈才找到。

想了想，我抬手將照片摘下來。

這一幕恰好被人事看到。

她本想阻止我，結果看到照片正麵，又硬生生將話咽了下去，估摸著是覺得柳如煙連我都不在意，又怎麼會在意這張照片。

「你的辭職流程，辦好了，去做完交接就可以走了。」人事甩手遞給我一張單子。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道：「這麼快？柳如煙也簽字了？」

問的時候我並沒想太多，隻是覺得柳如煙平時不怎麼看手機，正常的流程一般要兩個小時。

更何況她現在還在徐文禮的老家，我沒想到會這麼快。

「柳總秒簽的。」人事冷笑著望向我：「怎麼，又後悔了？」

「沒有，挺高興的。」

省了很多事情。

人事顯然不相信，眼神微妙的望著我，冷哼了一聲。

公司不大，消息傳得很快，不多時，整個部門的人都知道我欲擒故縱玩脫，把自己真玩離職了。

大家都等著看我的好戲。

我懶得解釋，交接完工作後，抱著工作用品，準備離開。

幾人相視一眼，一個同事故意突然伸出腳，另一個同事也悄悄打開了手機攝像頭，準備拍我摔倒哭喪著臉的照片。

好在我早就習慣了他們這些小伎倆，假裝沒看到，走到伸腳的同事麵前，隨即使足力氣狠狠地踩了下去。

沒理會那人痛的嗷嗷直叫，以及夾雜的謾罵聲，我心情大好的出了門。

等待的第二天，我將房子掛到了中介。

房子是我當初結婚的時候，跟爸媽借錢全款買下的期房，柳如煙說沒錢，我也沒強迫她，房子裝修家電都是我一並張羅的。

交房過戶的時候我仍打算添上她的名字，可就在簽字前不久，發生了意外。

徐文禮空降到了公司，柳如煙瞞著我，將我全款買的，寫有她名字的車以極低的價格過戶給了徐文禮。

被我發現後，柳如煙態度隨意。

「文禮自己一個人在這個城市，又沒有家人做後盾，挺可憐的，他住得也很遠，我給他這輛車，也是為了讓他通勤方便，給公司創造更多利潤。」

「更何況，這是你送我的車，怎麼處置應該是我的自由吧。」

我內心鬱悶，最後思考良久選擇在房子過戶時劃掉了她的名字。

為此柳如煙和我發過很大一通脾氣，最後矛盾以她從我的卡裏刷走二十多萬結束。

現在想想，自己果真是冤大頭。

因為我急著出手，房子價格掛得並不高，不到半天便有五六個人看房，最終順利談妥成交。

不過由於附近開發的緣故，即便房價再低，也比最初買的時候翻了將近兩倍，算下來賺了近一百多萬。

我十分欣慰，愉快的簽訂了買賣合同，並約好了交房時間。

等待的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我順利的去民政局，拿到了我和柳如煙的離婚證。

與此同時，我再次看到了徐文禮一連發的十幾條朋友圈，這才知道這段時間柳如煙在徐文禮的老家玩得很開心。

向來潔癖的她去和徐文禮逛了動物園，還被徐文禮捧著手給孔雀喂了食，向來討厭煙味的她陪著徐文禮去了網吧，不喜歡玩遊戲的她陪著徐文禮晚了一個通宵。

她還幫徐文禮在他那些勢利眼親戚麵前撐腰，稱自己是徐文禮的總裁女朋友。

......

我以為柳如煙會樂不思蜀，又要推後好幾天才能回來。

結果領完離婚證回家的當天，還沒進門，便聽到了房內傳來柳如煙的歡聲笑語。

3.

「如煙，我覺得文禮人還挺不錯的，年輕有活力，還懂事，你要不要試著再交往交往？」

我聽得出來，這是我嶽母，柳如煙媽媽的聲音。

「而且這小子父母雙亡，以後你也不用考慮怎麼和公婆相處，再加上作息規律，不抽煙不喝酒，長得也不錯，以後你們的孩子，基因肯定也不錯。」

「至少比林楓那個廢物強，這都結婚幾年了，到現在都沒個孩子，他是不是不行啊？」

我腳步頓在門外，透過門縫，看到柳如煙沉默兩秒後，咬了下唇：「我都跟林楓結婚這麼多年了，現在總不能離婚吧。」

她沒有替我解釋，孩子是因為她說不想要。

也沒有解釋，最早我們在一起時我也作息規律，從不抽煙喝酒，後來也是為了公司的發展，我學會了喝酒，因為公司壓力太大，染上了煙癮。

不等我心寒，一旁嶽父冷冽的嗓音也傳了過來：「怎麼不能離？」

「現在人家離婚的一抓一大把，你現在這條件，到哪兒不能找到比林楓更好的？」

嶽母也十分讚同的點了點頭：「林楓這小子，自己一事無成，還得窩在媳婦的公司吃軟飯，說出去我都覺得丟老臉。」

說著，她還十分悲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

嶽父冷笑：「要我說還不是怨你，當初我就不同意她們結婚，你非得答應，還收了人家的錢，結婚這麼早，有什麼好處？」

「你現在怪我，當初你喝醉酒誇林楓是百年難遇的好姑爺的時候怎麼不說了？」嶽母火大。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柳如煙皺了皺眉道：「再吵都出去。」

兩人這才消停。

我嗤笑一聲，果然是一家三口。

當初我出資出力，陪柳如煙創業，逢年過節給他們買金飾，買茅台酒的時候，他們都是握著我的手誇我是好男人，有責任心，將柳如煙托付給我，他們完全放心的。

這才過了幾年，柳如煙身價水漲船高，公司運行的風生水起，他們便厭棄了我。

我沒再停留，推門走進。

動靜吸引他們的注意，三人齊刷刷的朝我看過來。

嶽父母愣住。

柳如煙臉色一僵，麵上慌張一閃而過。

旋即仿佛反應過來，眉頭緊擰：「林楓，你怎麼在這兒？我記得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又曠工？」

聞言，我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聲。

她到現在竟然還不知道我已經離職的事情？

她對我到底有多麼不上心？平時徐文禮工作上遇到點小問題，柳如煙不到一個小時就能發現，然後幫他解決，我都已經離職兩天了，她親手走的審批，卻到現在都不知道。

「我已經離職了。」我坦白道。

「離職？」柳如煙眉頭擰得更緊了。

嶽父卻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刻吹胡子瞪眼：「林楓，你瘋了，你現在離職，把公司扔給如煙一個人，你還是個男人嗎？」

嶽母也恍然反應過來：「你平時吃軟飯白拿我女兒發的工資就算了，現在還準備軟飯硬吃？真不打算要這張臉了？」

我沒理會他們，望向柳如煙。

她果然沒打算關心我離職的原因，隻嫌棄的瞥了我一眼，自顧道：「林楓，我跟你說清楚，你辭職可以，但我不會養你的，你之後得自力更生。」

我被她逗笑了。

剛要說什麼，這時徐文禮快步從旁邊的臥室走出來。

「如煙姐，怎麼回事？我剛才聽到林楓哥離職了？」

或許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看到徐文禮時，我並不覺得詫異，反倒有種「果然如此」的豁然。

柳如煙眼神微妙了一瞬：「文禮住的地方離機場太遠，他這些天太累了，所以我讓他先在家裏歇一歇。」

「是啊，林楓哥，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為了表示歉意，這次我特地拿了些禮物，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計較。」

說著，徐文禮從身後拎出一袋水果遞給我，我掃了一眼，有個蘋果上麵印著「喜」字，和我在他朋友圈看到的，祭祀用的蘋果一模一樣。

我感覺好笑：「你們家送別人禮物用死人吃過的？」

「林楓，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麼粗俗？！」柳如煙立刻喝道。

「什麼死人吃過的，這些是文禮專門選給你的。」

徐文禮走上前安慰般，輕拍了拍她的背，語氣委屈。

「如煙姐，你別生氣，林楓哥不喜歡我帶的東西也正常，怪隻怪我家裏沒錢，其實我也想給林楓哥送些貴重東西的......」

「送給他做什麼？這種勢利眼的人他不配。」嶽母瞪了我一眼，從徐文禮手裏接過水果，和藹笑道：「沒事，阿姨很喜歡你的禮物，阿姨收了，嗯，很甜。」

嶽父也冷著臉道：「林楓，我們把話說明白吧，你現在和之前差得太多了，你已經配不上如煙了，你趁早和如煙離婚吧。」

徐文禮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卻又很快惋惜道：「叔叔阿姨，這怎麼行？林楓哥和如煙姐這麼配，離婚也太可惜了。」

「如煙姐，你快說句話啊。」

柳如煙深吐了一口氣，走到我麵前。

「林楓，你現在確實過分，但我們夫妻一場七年，我也不是非要和你離婚。」

「隻要你跟文禮道歉，然後把這套房子給文禮借用......」

「不必了。」

我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淡聲打斷。

將離婚證遞到她麵前。

「我們已經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