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什麼聲音？”

巡查的官差循聲趕到，見有人倒下，葉大吃一驚。

他低頭一瞧，竟是剛剛進考場的柳詩巧。

方才此女得太子稱讚，故此幾官差也印象深刻。

隻見她麵色蒼白，汗珠如雨，卻仍緊握毛筆，指尖微顫。

“小心些，莫要傷了這位姑娘。”

其中一個主事的官差連忙蹲下身想將她扶起，不料她已然失去意識。

“快去稟報太子殿下！”

此時，朱容景端坐在主殿，神色冷峻，見幾個官差匆忙過來，麵露狐疑。

“殿下，有一名考生暈倒在考場內，恐是身體抱恙。”

朱容景眉頭微皺，還未等他開口，便聽那官差又道：“正是進考場前，得了您稱讚的那位姑娘。”

“是嗎？”

朱容景想著方才見她時，見她腳步虛浮，本以為是身體虛弱，沒想到竟是病了。

“去看看。”

朱容景站起身，身後跟著幾個宮人。

見到柳詩巧的時候，她已被扶起坐在椅子上，隻是麵色潮紅，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即便如此，她依舊僅僅攥著考卷。

“殿下，我們已經查明，這是柳家姑娘，按照規矩，是否即刻將人送回去？”

“柳家？”

朱容景眸色微沉。

柳家一門三個青年才俊，倒也還算有些用處，此女是柳家嫡女。

“將人送到偏殿去。”

“這考卷......”

官差顫巍巍的詢問，不敢得罪太子殿下。

“孤會另找時間，讓此女參加補考，這是我朝第一個參加考試的女子，開創先河，若因病耽擱，倒也可惜。”

“是…”

隨行的兩個女官將柳詩巧送去了偏殿，在此期間柳詩巧一直沒有醒來。

偏殿中八寶鎏金香爐升起淡淡的鵝梨帳中香，幾個太醫給柳詩巧醫治。

朱容景冷眼瞧著。

“墨雨，去通知柳家人。”

“是。”

墨雨是行伍出身，與柳智淩也曾打過照麵。

此刻便去了軍中尋他，如今柳智淩不過是個百夫長，初露鋒芒，得知太子身邊的得力護衛尋自己，倒也有些沾沾自喜。

想來是前些日子的拉練得了太子殿下青眼。

柳智淩進入營帳，隻見墨雨身著黑衣，臉色深沉。

還沒等他開口，墨雨冷冷道：

“柳智淩，太子殿下有令，速隨我回宮。”

柳智淩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立刻放下手中的兵器。

“太子殿下？”

“敢問大人，太子殿下今日讓下官過去，所為何事？”

墨雨聞言，冷眼打量了一眼柳智淩。

生的還算魁梧，可腦子並不怎麼樣，太子殿下的命令，豈容他過問？

墨雨的眼神冰冷，讓柳智淩打了個寒噤，這才瞬間反應過來。

“是，屬下立刻同大人過去。”

翰林苑

太醫們仍在為柳詩巧診治，朱容景則在偏殿外靜候消息。

見到柳智淩匆匆趕來，他微微頷首，示意他進入偏殿。

柳智淩見到妹妹昏迷不醒，不僅沒有擔心，隻覺得心中厭惡。

可如今在太子麵前，容不得他發作。

“柳小姐參加翰林苑的考試，勇氣可嘉，可她似乎身體抱恙......”

朱容景看了一眼柳詩巧，隻見她眉頭微皺，看上去十分痛苦。

可柳智淩身為兄長，不僅沒有關心，反而冷漠異常。

柳智淩站在那裏，神色間帶著明顯的不滿和不屑，他的眼神冷峻地掃過妹妹蒼白的臉頰。

出去的時候分明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病了？

他看了一眼朱容景，瞬間“明白”了。

“微臣求殿下饒恕小妹。”

朱容景一頭霧水。

“她何罪之有？”

“身為女子，不知待字閨中，反倒在外麵拋頭露麵，如今又在太子殿下麵前裝病，衝撞了殿下......”

“求殿下饒恕她的罪責，莫要遷怒柳家。”

柳智淩劈頭蓋臉的一頓指責，就已將這件事蓋棺定論。

這一切定是柳詩巧的錯！

朱容景的目光微微一凝，看著柳智淩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

“你覺得她是在裝病？”

朱容景的聲音冷冷地問道，語調中帶著些許壓抑的怒氣。

方才太醫已經粗略瞧過，柳詩巧並非在裝病，柳智淩身為兄長，不知關心也就罷了，何以至此？

“這......屬下覺得有些奇怪，詩巧平時身子還算強健，怎麼會在這種時候突然昏倒？”

柳智淩的話雖然顯得有所保留，但語氣中對柳詩巧的鄙視卻毫無遮掩。

朱容景眉頭緊鎖，目光再次落在柳詩巧身上。

她的臉色潮紅，顯然還在痛苦之中。

“你是不是認為她在裝模作樣，故意博取同情？”

朱容景的聲音更冷了幾分。

“孤最討厭的，便是欺騙。”

“殿下，臣不是這個意思。”

柳智淩連忙說道，但他心中的想法早已不言而喻。

“隻是，她在殿下麵前惺惺作態，恐怕意有所圖，身為女子，如此不知檢點，我們讓我們為兄長的情何以堪？”

柳智淩故作無奈。

這副模樣，但是像極了一個關心幼妹的兄長，隻不過，眼神中的鄙夷卻是無法言說。

朱容景頓了頓。

他不喜多管閑事，隻是柳詩巧方才那副執著的樣子，倒是讓他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柳詩巧是遵照聖上的旨意參加考試，這是何等榮耀的事情，她有何錯之有？”

“聖上有意開辟女學，柳卿可是在質疑聖上的質疑？”

朱容景的聲音低沉有力，每個字都似乎敲打在了柳智淩的心頭。

柳智淩一時語塞，心中滿是羞愧和懊悔。

他低下頭，不敢再直視朱容景那雙深邃的眼眸。

“微臣不敢。”

朱容景冷冷看了他一眼，並沒有理會他。

此時，太醫們已經完成了初步診治，一個老太醫上前躬身向朱容景稟報。

“殿下，柳小姐是受了風寒所致，再加上天氣炎熱，才會導致虛脫暈厥，不過並無大礙，隻需要好好休養即可。”

朱容景點頭，轉而看向柳智淩，眼中閃過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既然如此，你們柳家好自為之，待她醒來後，讓她繼續完成考試。”

朱容景的話擲地有聲，不容任何質疑。

他正欲離開，誰知，柳智淩卻壯著膽子叫住了朱容景。

“太子殿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