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前一天,江令舟將一箱又一箱東西搬進了我的院子。
他摟著我,同我暢想未來。
“阿寧,裏麵有許多首飾,都是我精挑細選的,你一定會喜歡。”
“還有一些是我在邊關命人搜尋的小玩意,你從前最是愛玩這些東西。”
“阿寧,明日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好期待。”
我望著那些東西,內心毫無波瀾。
妻子嗎?
耳邊恍惚想起幾日前我在隔間聽到的聲音。
彼時他正摟著聶輕柔毫無遮掩說著對我的不屑。
他對另一名女子,說著我如何不幹淨。
我隻記得那晚,我全身發涼,連怎麼回去的都不知道。
明明我會被敵軍擄走,是為了救他啊。
明明邊關六年,他曾摟著我,說我是他最愛的人。
怎麼回了京後反而變了呢?
一切都無從探尋,或許權利二字對他而言更加重要。
我在江令舟懷中歎了口氣,輕聲道:“太子殿下,陪我去騎馬吧。”
江令舟摟著我的手驟然收緊:“阿寧,為何突然要去騎馬?你不是......”
是,他還記得。
被敵軍擄走那三日,我被綁在馬上,任由敵人揮舞著馬鞭。
馬兒在叢林中胡亂奔跑,樹枝刮花了我的臉,刮傷了我的身體。
從此以後,我看到馬就怕。
我淡淡道:“總要克服一下。”
江令舟沉默了一下,見我堅持,還是道:“好。”
江令舟沒有叫人,就隻有我和他。
江令舟時刻關注著我的情緒,見我身體僵硬,他心疼地想要讓我過去和他共騎一匹馬:
“阿寧,別勉強自己。”
我朝他笑笑,用力攥緊了韁繩:“如果這點都克服不了,又如何做你的太子妃呢?”
江令舟頓住,神色閃過一絲愧疚和緊張,卻還是點頭對我道:“阿寧說的是,可是你這樣,我會心疼,我的太子妃,不需要這麼堅強。”
“江令舟。”我定定地看著他。
見我神色肅穆,江令舟也嚴肅了起來。
“你還記得六年前你對我說的話嗎?”
六年前,我被江令舟在戰場上撿到。
因為會醫術,也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我就留在了軍中給那些將士們治療。
江令舟是戰場上的殺神,卻獨獨對我不一樣。
相處一年後,在那個滿是繁星的夜晚,江令舟緊張地看著我:
“阿寧,我,我會護著你一輩子,若是撒謊,天打雷劈!”
那個時候我信了。
可我沒想到,一輩子這麼短,也就短短六年光陰。
江令舟抿著唇,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我朝他一笑。
他愣了愣,緊接著對我笑道:“記得,阿寧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並不意外。
天色突然變暗,似乎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一個暗衛突然出現在江令舟身邊,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什麼。
江令舟神色突變,著急對我道:“阿寧,東宮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趟,你慢慢地跟在我身後。”
說完,他調轉馬頭就要回去。
“江令舟。”我叫住了他。
我知道他回去並不是因為東宮發生了什麼事。
而是聶輕柔。
隻因在我離開之前,聶輕柔曾讓人給我帶來一句話。
“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他回來陪我?”
如今,她贏了。
江令舟回過頭,一如六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阿寧?”
“再見。”
江令舟不明所以,耐著性子對我道:“阿寧乖,明日我們就成婚了,我在東宮等你。”
說完,他騎著馬不見了蹤影。
雨點落在我臉上,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馬兒似乎受了驚,狂奔著往遠處奔跑。
我仿佛回到了被擄的那三天,恐懼刺激著我的大腦,讓我全身都忍不住發抖。
好在,一個人影出現,拉住了失控的馬兒。
看著來人,我終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阿爹。”
阿爹心疼地看著我,深深歎了口氣:“屍體已經準備好了,是墜崖而亡,阿寧,明日過後,世上再無魏寧。”
他沉默了一瞬,還是問我:“阿寧,真的不會後悔嗎?”
我搖搖頭,語氣異常堅定:“不會後悔。”
阿爹摸著我的腦袋,將我的臉易容成了另一幅麵容。
“阿寧,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