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歲的兒子被查出白血病，可年幼的他，隻是拿著檢查單，一臉懵懂的問我。

“媽媽，這是什麼啊？”

我忍著淚，笑著告訴他這是好孩子的許願券。

隻要給爸爸，爸爸就會滿足你三個願望。

兒子興致衝衝的找到顧千帆，驕傲的舉著手中的報告。

許下第一個願望，想要爸爸陪他過一次生日

顧千帆卻看都沒看，一把將兒子推倒。

隻因兒子不小心踩到了他為白月光的兒子準備的禮物。

在顧千帆的白月光回國那天，

兒子許下第二個願望，想要讓爸爸陪他去一次海洋館。

男人正為白月光的回國而開心，於是笑著答應，還第一次抱起了兒子。

第二天，顧千帆沒有來，隻是在朋友圈公開了白月光兒子的照片。

兒子生日那天，小心翼翼的許下了第三個願望。

是小區門口便利店新出的一款五元錢的玩具車，離得不遠，很好買到。

顧千帆卻不耐煩的撕碎兒子的檢查報告。

兒子捧著粉碎的許願券，沮喪的問我，

是不是許願券過期了，爸爸才不願幫他實現願望。

我壓住心底的悲傷，紅著眼解釋：

“爸爸的三次願望，已經幫別人實現了，我們該走了。”

1.

看著兒子一臉懵懂，高高舉著手上的檢查報告。

問我白血病是什麼意思。

我鼻子一酸，忍著淚，強笑著說：

“這是好孩子的許願券，隻要給爸爸，爸爸就會滿足你的願望。”

“真的嗎？太好了！”

兒子的眼睛忽然明亮起來，言語中滿是期盼：

“我想讓爸爸陪我過一次生日！”

看著兒子拿著“許願券”興致衝衝跑去找顧千帆。

我蹲下身子捂著臉，淚水不斷滑落。

白血病，晚期，預估存活時間三個月。

可我的童童，他才五歲。

殘酷的現實，讓我這些年的堅持，徹底成了一個笑話。

我和顧千帆，相識於一次宴會。

那時候，他還是董事長的小兒子，是顧氏集團的繼承人。

而我，隻是一個剛剛畢業，初入職場的實習生。

當時的他，因為相戀三年的女友蘇芷妍出國黯然神傷，喝的大醉。

我被委托照顧他，卻被他當成蘇芷妍拽上了床。

一夜過後，我有了童童。

顧千帆沒有否認過我們母子倆的身份。

可那又如何呢，哪怕多了一紙婚書，多了一張親子鑒定。

我和兒子也從來沒被公之於眾。

兒子出生後，顧千帆從未主動抱過他，

也從不允許兒子叫他爸爸。

童童很懂事，所以每次當麵，都隻會喊他顧叔叔

隻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童童才會小心翼翼的問我：

“媽媽，是不是等我長大了，我就可以叫叔叔爸爸了？”

而我也每次都笑著告訴他。

“是，等童童長大了，就能叫爸爸了。”

可我沒想到，兒子沒有機會長大了。

我不是沒有傷心過，也在多少個深夜，為兒子和自己覺得不甘。

但最終都自欺欺人的以為，這是顧千帆對我們的保護。

畢竟，顧家在商場上，樹敵太多。

可直到他的白月光蘇芷妍官宣離婚回國。

那個似乎從沒動情過的男人。

包下了最豪華的酒店。

買下了整個城市的煙花。

隻為慶祝他心愛之人的歸來。

我這才知道，我和兒子，在他心裏根本不重要。

不值得他向外人多解釋一句。

如今，兒子的生命隻剩下最後三個月。

我不想他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我想，顧千帆再怎麼狠心，

看到檢查報告的那一刻，也總該有一絲心軟。

可沒過多久，兒子捧著白血病報告走了回來。

低著頭，額頭還有一道顯眼的紅腫。

我蹲下來問他是怎麼回事，正看到童童滿是沮喪的淚眼。

他吸了吸鼻子，對我說：

“媽媽，爸爸沒有看我的許願券。”

“他說他忙著給其他小朋友準備禮物，沒時間搭理我。”

我愣了一瞬，淚水險些再次跌落。

我連忙低下頭擦拭眼眶，又將兒子抱在懷中安慰。

“睡前故事裏，許願的機會都會有三次，所以你也可以有三個願望。”

“現在，還有兩次。”

兒子的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

我的心，卻漸漸冰冷。

顧千帆，還有兩次機會。

兩次之後，你將從我和兒子的世界徹底消失。

2.

很快，顧千帆的白月光回國的日子到了。

在距離飛機降落還有二十四個小時的時候。

顧千帆就已經開始準備。

他斥巨資買下的二十輛豪華跑車，

已經早早的停在機場外。

在上麵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毛絨玩具，

相信天底下任何一個孩子看了，都會無比開心。

以至於整個海城都在猜測，從來都是鐵樹的顧氏總裁，

究竟為誰開了花。

正當顧千帆收拾一新，準備出門的時候。

我和兒子找到了他。

剛一靠近，我就聞到了一股紫藤花香。

我心中有些苦澀。

這是蘇芷妍喜歡的香水款式。

隱婚七年，

顧千帆從來都不記得我喜歡什麼，愛吃什麼。

從未給兒子過過生日。

就連衣服都沒為我和兒子買過一件。

可蘇芷妍不經意間的一句討厭茶香的味道。

曾經最愛品茶的他，記了七年，戒了七年。

兒子舉著手上的白血病檢查報告，

盡力踮起腳尖湊到顧千帆麵前。

“爸爸，媽媽說我還有兩次願望，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海洋館？”

兒子滿眼希冀的望著顧千帆。

顧千帆沒有去看病情報告，

而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抱起兒子。

“好，等爸爸回來，晚上就帶你去海洋館。”

意識到爸爸第一次主動抱起自己，

也意識爸爸終於要實現自己願望。

兒子滿是歡喜的摟住顧千帆，叫了無數次爸爸。

一直到顧千帆離開，他臉上的笑容也從未消失。

“媽媽，爸爸主動抱我了！還答應帶我去海洋館！”

“許願券真的實現我的願望了！”

“我要洗的幹幹淨淨，漂漂亮亮地和爸爸去海洋館！”

我笑著點頭，隻是看著顧千帆焦急離去的背影。

心中有些不安。

顧千帆，我隻求你，不要再傷童童的心了。

隨著時間推移，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兒子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變成了擔憂、緊張。

他看著我，怯生生的問：

“媽媽，是不是我之前踩到爸爸的禮物，爸爸還在生我的氣？”

“所以不願意陪我去海洋館了？”

我壓住心底的哀怨，正要說些什麼。

手機傳來一陣聲響。

打開後，發現顧千帆剛剛更新了七年未動的朋友圈。

內容是他抱著蘇芷妍的兒子，與蘇芷妍站在一起。

三人站在海洋館深藍色的海景與五顏六色的群魚前。

儼然是一家三口。

一條朋友圈，九張照片。

有他抱著蘇芷妍的兒子，也有蘇芷妍摟著他的臂膀。

他的朋友在下麵留言。

【顧總這是鐵樹開花了呀！】

【顧千帆你連兒子都有了，瞞的兄弟好苦啊！】

【顧總一家三口真幸福！】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死死捏住。

痛的窒息。

我這才明白。

顧千帆的突然關愛。

也隻是他真正在乎的人回國後的高興喜悅，

所掉落的殘渣。

而就這點微不足道的殘渣，卻被兒子當成了寶。

3

我慌忙收起手機，不想讓兒子看到這一幕，嘴裏也說起了違心的話：

“爸爸，也許是工作太忙了......”

兒子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又重新提起了精神，

但是最開始的那份期盼與期待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突然，鼻血從童童的鼻子悄然滑落。

他下意識擦了擦，抬起手滿是血紅，茫然的看我：

“媽媽......”

媽媽兩個字像是利劍一樣，深深的刺入我的心臟。

痛的我幾近窒息。

我頓時慌了神，立馬抱住童童為他止血，

又喂他吃了藥。

兒子看著我，滿臉懂事的說著：

“媽媽，我是不是生病了？會不會把病傳給爸爸媽媽。”

“童童是個乖孩子，不能把病傳給爸爸，爸爸還要工作，我們不去海洋館了。”

“最後一次願望，童童會許一個很簡單很簡單的願望！”

“這樣爸爸就不會為難了！”

我忍著淚水滑落，匆忙點頭，

嘴唇已經咬出了血。

顧千帆，即便兒子已經生病了，

他也依舊在為你著想。

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直到深夜，顧千帆終於回了家。

他遞給我一個包裝普通的小蛋糕。

“明天是童童的生日，這是給他的蛋糕。”

我接過蛋糕，瞬間就嗅到了上麵的花生味。

一歲的時候，童童就被檢查出花生過敏。

稍微碰一點都會呼吸困難。

三歲的時候，因為誤食含有花生的蛋糕，在醫院搶救室躺了七天。

我接過蛋糕，抬頭看著顧千帆。

果然，他從來都不在乎我們。

“嗯。”

我麵色平靜，心中已經不會對顧千帆有任何期待。

但是，兒子看到這個蛋糕，估計會興奮的跳起來。

這時，顧千帆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緊接著說：

“芷妍和她的兒子剛回國，沒地方住。”

“而且明天是她兒子的生日，她想要一個大一點的住處給孩子舉辦生日宴會。”

“你趁現在收拾一下行李，帶著童童出去住兩天吧，我們的關係，也不適合暴露。”

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

不敢置信的看著顧千帆：

“顧千帆，你要把我和童童，從我們自己的家趕出去！？”

“就為了給她們騰出地方，過生日！？”

“你是不是忘了，明天也是童童的生日！？”

顧千帆表情冷了一瞬，

“芷妍他們剛回國，住酒店不習慣。”

“而且你不要忘記，我們是隱婚。”

“再說了，隻是一次生日，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看著顧千帆，笑的無比諷刺。

忍不住想要給他一巴掌。

當我抬起手時，兒子突然跑出來，抱住我的手。

“媽媽，我還沒住過酒店，我們搬出去吧！”

我看著兒子懂事的樣子，死死咬著牙，壓下心底的怒火。

“好......”

見我們同意，顧千帆眼中愧疚更深了一些。

他張張嘴：

“我會補償童童一個生日宴會的。”

我沉默無言。

隻是回到房間，拿出已經準備好的離婚協議，

在上麵簽下名字。

4.

淩晨，

我和兒子望著窗外，

看著工作人員將各式各樣的禮物，各式各樣的美食搬入房子。

看著身穿卡通服裝的玩偶成群結隊的走進屬於我們的家。

又看著一個足足有兩層樓高的大蛋糕推入房間。

我與兒子卻沉默無言的收拾行李。

準備離開這個住了七年的地方。

因為東西太多的原因。

一直到他們的生日宴會開始，我們才收拾好物品。

離開時，我注意到兒子回頭看向大廳裏的蛋糕，眼睛中濃濃的羨慕。

“媽媽，爸爸也給我帶了蛋糕，我們去酒店吃蛋糕吧。”

我鼻子一酸，沒有告訴他，

爸爸帶來的蛋糕，不能吃。

隻是忍著淚，咬著牙點頭。

正要離開時，蘇芷妍忽然帶著樂樂走了過來。

“請問你們是......”

蘇芷妍一個客人，卻儼然一副主人的口吻。

而本該是主人的我們，卻像是誤入的陌生人。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顧千帆。

可他隻是麵帶緊張，絲毫不準備解釋的意思，

我沉默片刻開口：

“我們是顧總的同事，過來暫住......”

兒子此時也乖巧的對顧千帆告別。

“叔叔再見。”

曾經，兒子無數次這樣稱呼顧千帆。

可唯獨這一次，顧千帆的心中突然泛起一絲刺痛。

正要離開時，蘇芷妍忽然拉住我。

“別急著走，今天是樂樂的生日......”

“這個蛋糕是我老公找了十幾個世界頂級糕點大師製作的，一起來嘗嘗吧。”

不等我答應，蘇芷妍便拉著顧千帆切蛋糕。

我低頭看向兒子，眼中滿是複雜。

兒子看著麵前好似童話般的生日宴會，變得有些沉默，

許久後，緩緩開口：

“媽媽，我還有最後一次願望，我想讓爸爸送我一個生日禮物。”

我幾乎將嘴唇咬爛。

可明知道最後的結局注定黑暗。

可我卻不忍心打破兒子最後一絲幻想。

兒子拿出那張整齊的，沒有絲毫褶皺的許願券走到顧千帆麵前。

“爸爸，這是媽媽給我的許願券的第三個願望。”

“你能不能送我一個門口便利店新出五元錢玩具車？”

大廳中，在所有人的麵前。

兒子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叫出爸爸兩個字。

顧千帆看著兒子高舉的檢查報告。

看著兒子平靜的眼中深藏的哀求。

嘴唇囁嚅，手指忍不住顫抖，張開嘴想要說什麼時。

樂樂衝出來，將兒子撞倒。

“你走開，這是我爸爸！”

兒子摔倒在地，我的心也揪了起來。

顧千帆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去扶。

卻見兒子不顧疼痛，立刻起身撿起檢查報告，

輕輕拍打上麵的塵土，又笑著舉到顧千帆麵前。

“爸爸！”

名叫樂樂的孩子臉上露出怒意，他將手中的蛋糕狠狠的砸在兒子的身上。

“你是哪裏來的野孩子，也敢和我搶爸爸！？”

麵對欺負，兒子似乎毫無察覺，隻是看著顧千帆。

眼中期盼與哀求，一如剛才。

我的心仿佛在滴血，作為母親的本能。

等我回過神時，已經衝到兒子身旁。

蘇芷妍聽到動靜也趕過來，攬住顧千帆的手。

“老公，這是怎麼回事？”

樂樂此時也宣誓一樣的抱住顧千帆的腿，衝著兒子做了一個鬼臉。

顧千帆看了一眼蘇芷妍，不自然的笑了笑，

然後在我的目光中，輕輕拉開蘇芷妍與樂樂的手，

走到兒子麵前，緩緩伸出手。

此時，期盼已經占據兒子雙眼。

嘴角，也露出笑容。

“爸爸......”

顧千帆拿過兒子手中的白血病檢查報告。

又在兒子期待與哀求的眼神中，看也不看，撕成兩半。

“小朋友，你隻是在叔叔家借住，我不是你爸爸。”

兒子嘴角的笑容徹底僵住。

他怔怔的看著被丟在地上的許願券，沉默無聲的走到我麵前。

仰著頭，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媽媽，是不是許願券過期了，爸爸才不願幫我實現願望？”

我壓住心底的悲傷，紅著眼解釋：

“爸爸的三次願望，已經幫別人實現了，我們該走了。”

兒子用隻有我聽到的聲音，哽咽說到：

“媽媽，其實我知道我要死了，我隻想在離開前讓爸爸陪陪我......”

“現在我不想了，我們走吧......”

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我抱著兒子無聲痛哭。

“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身份。”

“就是顧總太心善，才讓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土雞還想鳩占鵲巢變鳳凰？做夢！”

在所有人嘲弄與鄙夷的目光中，我帶著兒子轉身離去。

樂樂抓起蛋糕，衝著我們的背影狠狠砸去。

“野孩子，沒人要！野孩子，沒人要！”

顧千帆看著我們離開，久久無法回神。

兒子的一聲爸爸如同紮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直到許久過後，顧千帆仍舊沒有回神。

這時，樂樂拿著沾滿奶油，

已經被顧千帆撕成兩半的檢查報告走到顧千帆麵前。

“爸爸，血病是什麼東西？吃的嗎？”

顧千帆茫然回神，心中紮根的刺，終究結出了不安的果實。

他手顫抖匆忙搶過樂樂手上的檢查報告拚在一起。

“白血病晚期......”

“顧童......”

顧千帆瞳孔緊縮到極致，猛的抬頭看著我們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