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成為狗後

試鏡室內，第二十四位試鏡者離開時，副導演煩躁地轉著筆尖。

直到薑黃色的身影站到正中央——

一整頁A4紙的複雜表演指令，他隻聽一遍就完美演繹了每個動作，全場鴉雀無聲。

副導演顫抖著抬起手，指著那抹薑黃色的身影。

“就他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會表演的......”

“......狗！”

是的，我現在是一條狗。

身體卻住著一個男人。

1

當人時，我叫黃大雨，在豎店演了三年“屍體”和“炮灰”。

被箭射死、被車撞飛、被女主角一巴掌扇暈。

直到那天，我蹲在路邊扒拉冷透的盒飯，一輛黑色賓利‘吱’地刹在麵前。

車窗降下，龔導的墨鏡閃著金光慌得我睜不開眼：“小子，明天來試男一號。”

我衝著遠去的賓利激動狂喊：“謝謝導演！”

身後卻傳來一聲冷笑，我回頭看去，李健站在不遠處正陰著臉掐滅手中的煙頭，直勾勾地看著我。

這孫子是我室友，仗著自己資曆高又認識很多製片大老板，明裏暗裏搶了我不少角色。

“狗東西，當人不如當狗啊！”

我小聲嘟囔著。

“年輕人，小心一語成讖啊！”

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老頭，猛拍我肩膀，嚇了我一跳。

我剛要說話，老人蹦蹦跳跳著離開了。

第二天我騎著共享單車向試鏡點衝刺，拐彎時突然衝出一輛麵包車撞向我，我連人帶車紮進了綠化帶。

疼痛席卷全身，後腦勺好像撞上了一團毛茸茸的活物，我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走到我麵前。

來不及細想，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再睜眼時，我呆呆看著寵物醫院的鏡子，裏麵是隻薑黃色柴犬。

我真成狗了？

去他娘的天降大任啊！

男一號沒演上，我還要給馴犬師宋甜甜當狗？

我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到那個老人讓自己變回人。

鼻子一動，冷不丁聞到一陣清香。

我忽然意識到，此時此刻我被宋甜甜抱在懷裏，少女清甜的體香自身上傳來，盡數鑽進我的鼻腔。

這要是我老婆多好啊，我願意給她當舔狗，汪汪！

心裏想著，嘴上居然叫出來了。

宋甜甜低頭看向我，表情有些擔心，開口道：“不舒服嗎大黃？你有點腦震蕩要靜養，明天龔導的試鏡咱們就不去啦。”

龔導？

這狗還會表演？

我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個人，還有李健的冷笑。

這孫子真狠啊，八成就是他為了搶我角色把我撞了。

做狗又怎樣，我照樣做影帝！

我掙脫宋甜甜的懷抱，從她包中拿出試鏡邀請書咬在嘴裏，衝她猛點頭。

宋甜甜無奈一笑摸我頭說：“乖，等你好了媽媽再給你接戲。”

什麼媽媽不媽媽的，老子以後要當你男人！

我把邀請書扔到地上，用腳不斷指向【試鏡】兩個字。

“成精了啊你？！”宋甜甜看著我感到十分無語。

“去去去，演砸了明天不給你吃罐頭了。”

翌日，試鏡現場。

我看著排在我前麵這些狗，冷哼一聲，它們能和我比？

試鏡室門打開，一個男生牽著哈士奇低頭走出來，屋內傳來副導演暴躁的聲音：“下一個！”

我昂首挺胸走進去，聽著宋甜甜小聲給我讀表演指令，嘴角輕揚。

黃氏表演，show time！

整頁A4紙的複雜表演指令，我隻聽一遍就完美演繹，全場鴉雀無聲。

副導演顫抖著抬起手，指著我大喊。

“就他了！”

宋甜甜開心的衝過來抱住我，我趁機把狗頭埋進她脖子。

——當狗真好，光明正大吸妹子。

2

如我所料，果然是李健搶了我的男一號。

宋甜甜牽著我走進休息區時，我狗毛都炸了。

李健蹺著二郎腿玩手機，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混合怪味。

化妝師、導演助理，甚至還有保潔大姐？！？！

我在片場遇到的五個人裏，有三個人的味道在他身上，這孫子拿劇組當後宮了嗎？

“李哥，別摸了，快來嘛！”

一聲嬌媚的輕呼傳入我腦海中。

這聲音當然不在現場，而是我的回憶。

以前李健沒少帶小演員回家，逼得我晚上總在外麵遛彎。

不想聽！根本不想聽！

“李老師你好，大黃第一次參加電影拍攝，請你多多關照。”

李健椅子有些低，宋甜甜為表尊敬向前彎腰對著他說話，領口雪白的弧線若隱若現。

這女人能不能對男人有點防備心啊！

我衝上前擋在宋甜甜的胸前，裝作不經意猛踩李健的腳。

“你！”

李健吃痛後彈射起身，惡狠狠看向我，我鑽進宋甜甜懷裏裝無辜。

“李老師，真抱歉，大黃可能有些激動。”

李健看著眼前的美女，眼珠一轉，欲說些什麼。

“大黃就位，李健老師就位，拍攝第一場狗救自殺男主鏡頭。”副導演的聲音從大喇叭中傳來。

“汪！”我回應一聲。

這聲狗叫吸引了不少目光，周圍竊竊私語聲傳入我靈敏的耳朵。

“這就是副導演挑的狗？感覺挺普通啊。”

“副導演說得可邪乎了。”

“無非就是能聽懂一些簡單指令，一條狗還能比人強？”

我翻了個白眼，怪不得都說在動物眼裏，人類很愚蠢，果然如此。

宋甜甜自然沒有狗的好聽力，她站在一旁對著我笑，給我加油。

李健打量著宋甜甜的臉，一股怪味從他身上傳來，聞著跟發了情的泰迪一樣。

拜托，我們在拍戲啊！

這孫子遇見漂亮女生就變泰迪，他比我適合當狗！

場記板“哢”地落下，副導演大喊一聲“action！”

3

按劇本要求“柴犬目睹男主自殺將其救下”的戲碼——我路過小巷，看到李健手拿碎玻璃，瞳孔地震，大叫一聲，跑向他。

但我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呢？

我衝過去一口咬在他胳膊上，李健發出一聲慘叫，趁龔導還沒反應過來喊“哢”時，我完成了：撞掉玻璃+叼走凶器+注視李健眼角流淚——三連擊。

最後我邊流淚邊舔舐著李健的傷口，伸出爪子輕拍他後背，像是鼓勵他不要放棄生的希望。

全場鴉雀無聲，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臥槽？”

龔導如夢初醒，大喊一聲：“哢！這條過！”

現場瞬間爆發出激烈掌聲，更有甚者已經喊叫起來。

“啊啊啊啊！救命，這還是狗嗎？”

“一條狗居然演戲還有層次？”

“狗中梁朝偉啊！”

“影帝啊，絕對的影帝！”

所有鏡頭我都是一條過。

反觀李健，拍攝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

李健第十次NG時，我忍不住衝他翻了個白眼，這垃圾演技還搶我角色呢？

全場工作人員都逐漸紅溫，龔導更是怒吼：“跟大黃學學，狗都比你強！”

中場休息時，我感受到一股寒意自身後傳來。

做狗總會看到些不一樣的東西，誰會一直在狗麵前“演戲”呢？

我看到休息椅上背對眾人的李健，臉色鐵青，他抬眼看向我，眼神裏暗波湧動。

我渾身一顫，這李健，不會連狗都不放過吧？

李健盯著我看了幾秒，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

我心裏湧現出一絲不安。

4

意料之內，我火了。

電影還沒上映，我的部分鏡頭作為拍攝花絮在網上瘋傳，引起一眾網友的追捧與誇讚。

在我準備迎接數不清的通告時，卻隻有一個狗糧廣告找我代言。

這是什麼情況？

想到上次李健的表情，不會又是他在背後搞鬼吧。

氣得我抬起腳想狠狠跺一下，一抬腳卻自然而然地尿了出來。

宋甜甜聽到水聲走進客廳，劈頭蓋臉地罵了我一頓。擦幹淨地板後，她坐到沙發上看電視。

我有些不好意思，走上前想跟她道歉。

一步步走過去，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往下看去，宋甜甜的腿在我眼中已然變樣，變成一個難以言說的部位。

胯下傳來異樣，我不由自主地跨坐在她腿上，本能進行著某種動作，意識輕飄飄，身體不受控製。

突然胸口猛然受到重擊，我倒地滑行幾米。抬頭看到宋甜甜慍怒的表情，

我的腦袋在意識回歸以後，爆炸了。

黃大雨，你現在是條狗啊！

就算宋甜甜長得美身材好又溫柔！

你就不能等到自己變回人嗎？

現在這算什麼啊！丟死人了！

“大黃，你發情了吧？”

宋甜甜也沒有真生氣，春暖花開，萬物複蘇，她意識到狗開始發情了。

於是當天下午，我就在家裏看到了另一位美麗的女士。

準確地說是一隻性別為girl的柴犬。

“大黃啊，這是小海綿，你倆好好相處，爭取讓我今年做奶奶哦！”

宋甜甜偷笑了一下，坐在一旁，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你隻能做我孫子的奶奶，做什麼狗的奶奶啊！

等等，不會真讓我跟狗？

救命，我做不到啊！

小海綿衝我搖尾巴，我下意識也搖了尾巴。

它覺得受到了我的邀請，走到我身後聞了聞，又走到我麵前來，尾巴衝向我。

小海綿身上散發著濃烈的勾人氣味，闖入我的鼻腔，像一杯美酒，聞之欲醉。

可惡，這個小女狗竟然該死的甜美。

感覺自己渾身都在顫抖，每一個細胞都喧囂著。

我轉頭看向坐在沙發上正目不轉睛盯著兩狗的宋甜甜，後者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一下子衝淡了我腦中的魔咒。

在宋甜甜和小海綿詫異的目光中，我跳上沙發，懶懶的趴了下去。

“大黃，你......你不會是不行吧？”

宋甜甜的聲音像刀子一樣戳在我身上，我翻了個白眼不理她。

我不行？

要不是我現在變不成人，我一定讓你知道我到底行不行！

5

電影上映，票房大好，龔導的殺青宴也姍姍來遲。

宋甜甜作為馴犬師也算是劇組的一員，同我一起前往。

飯桌上，李健當眾對宋甜甜“開玩笑”：“聽說有的動物演員靠吃藥表演？之前應該給大黃驗尿啊，哈哈哈哈。”

還未等宋甜甜開口，我靈活蹦上桌子對著李健的碗尿了起來。

全場寂靜無聲，隻有我胯下嘩啦啦的水聲。

“尿準備好了，李老師喝口給我們驗驗？我敬您”

宋甜甜衝李健舉起酒杯，淡淡一笑。

一人笑自然帶動眾人笑，李健剛還掛在臉上的笑意，現在像是裂開了。

酒過三巡，李健不知何時已經離席。

這孫子肯定沒憋好屁，我趁著宋甜甜跟身旁的人交談著，悄悄出了房間。

我循著李健的氣味，來到走廊拐角處，聽到李健在跟一個人說話。

“趙總，昨天小楊伺候得不錯吧。”

“就那樣吧，人挺嫩，花樣太少了。”

小楊？演前台的女演員嗎？

我把掛在脖子上的手機放在地上，狗爪子按了幾下。

“年紀小的小姑娘是這樣，改天我給您找幾個會來事的小演員，保證您滿意。”

“我看那個牽狗的小姑娘就不錯，她演什麼。”

“她啊，她不是演員，她是那破狗的主人，在組裏臨時當個馴犬師。”

李健眼珠子一轉，臉上帶著壞笑。

“趙總，今晚要不讓她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