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我去墓園給自己挑墓地。
偶遇陸時風陪白月光來給她的狗上墳。
他上前發怒撕扯,重病的我不堪重力,倒在雨中。
「劉夏你夠了,又想演苦肉計讓我原諒你?
隻要你去跪在依依的狗狗墓前磕頭認錯。
我還是會承認你陸太太身份的。」
我掙紮著從雨裏爬起來。
朝已經買好的那塊墓地看了一眼。
「不必了!」
清明節,大家都紛紛去墓地看望逝去的故人。
我也去了。
不過我是去為自己選墓地的。
我快死了。
狂犬病,無藥可治。
選好墓地後,我拿出手機再次查看。
界麵停留在五天前我給陸時風發的信息上:「時風,我生病了。」
可不管刷新多少次,界麵依舊沒有顯示有新消息進來。
我不死心,再次編輯:「就算你生我的氣,可孩子卻是無辜的。」
顫著手點擊發送,卻隻收到一個紅色的感歎號。
陸時風把我刪除了。
心臟仿佛有隻手揪著疼,眼淚不自覺就流了下來。
抬手擦著臉上的淚水,不經意看到一對俊男靚女朝我這邊走來。
「阿風,你刪了夏姐的微信,真的沒問題嗎?
如果夏姐真的接受不了我,我其實可以走------」
白依依依偎在陸時風的懷裏,語氣裏是滿滿的委屈。
「走什麼!你是我最好的妹妹,是劉夏她太小心眼,況且現在你肚子裏-----」
「夏姐,你怎麼在這?」
白依依看到我,臉上浮現出誇張的驚恐。
她上前兩步,作勢要拉我的手,卻又害怕的樣子。
「夏姐,我求求你了,狗狗已經死了,你就讓它好好安歇吧!別再來打擾它了。」
我輕輕抽出手,白依依卻突然踉蹌了兩步,差點摔倒。
陸時風大步上前把她穩穩抱到了懷裏。
一個大力把我撞開,雨傘從手裏脫落,我重重摔在雨裏。
疼!
全身上下都在疼!
「劉夏你夠了,依依說的果然沒錯,你就是容不下她。
還在我麵前演苦肉計,真是讓人惡心。」
陸時風把雨傘穩穩舉在白依依頭頂,為她隔絕了瓢潑的大雨。
我扯著身上被雨淋濕的衣服瑟瑟發抖:「我沒有-----」
「你還狡辯,你把依依的狗狗害死還不夠,竟然又來墓地騷擾它。
你還是人嗎你?
劉夏,你真讓我失望。」
小腹處傳來劇烈的疼痛。
陸時風的憤怒卻一分都不減,尖銳的指責像刀一樣刺進我的心臟。
2
「隻要你去跪在依依的狗狗墓前磕頭認錯。
我還是會承認你陸太太身份的。」
「時風,我好疼,能不能先送我上醫院?」
我在泥水裏掙紮,伸出手想去抓陸時風。
白依依卻害怕得扯著他連連後退。
「阿風,我害怕!」
陸時風轉頭溫柔地輕撫她的臉頰:「乖,不怕,我給你撐腰。」
白依依仰頭,嘴角怎麼都壓不下去。
「夏姐姐,求求你別演了,我不跟你計較了。
狗狗它也會原諒你的。
你不要再給阿風添堵,他每天很辛苦的。」
說著眼淚就下來,索性又把頭埋到陸時風的胸前,聳動著肩膀在哭泣。
陸時風心疼地拍著她後背不停安撫。
「乖,快別哭了,我心疼。
放心,我一定會讓她去給狗狗磕頭認錯的。」
他把雨傘交給身後的助理,一步步朝我走過來。
我心裏生出一絲希冀,朝他伸出了手。
「劉夏,你真讓人倒胃口。
我對你那麼好,努力讓你過上富太太的生活,你現在竟然變得麵目全非。」
他粗魯地把我扯起來,朝著一個墓碑走去。
疼!
全身撕心裂肺地疼。
我毫無力氣,任由他拖著前行。
「嘭!」
我被他重重一丟,像塊破抹布一樣扔到一個墓碑前。
抬眼一看:愛狗壯壯之墓!
是白依依的那隻死狗。
「跪好了,給它磕頭認錯!」
陸時風冷厲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小腹越來越疼,好似有一隻手正在把什麼從我身體裏剝離。
意識也越來越淡薄。
這一幕,跟20天前那一幕好像。
3
20天前是我和陸時風的五周年結婚紀念日。
剛好那天我測出懷了寶寶。
心裏激動懷了。
早早就在家裏布置準備著一切,隻等晚上告訴他這個驚喜。
可那天晚上,大雨傾盆,就像今天一樣。
他帶回來一個女人。
白依依。
他的青梅竹馬。
「依依回國沒多久,家裏電閘壞了,今天住我們家。」
我心裏不舒服,可還是表示歡迎。
可隨著他倆進門,還竄進了一條體型彪悍的大狗。
我從小就害怕狗。
當那狗呲著牙吐著紅紅的長舌頭對我衝過來時,我嚇得連連尖叫。
白依依卻笑盈盈說:「放心,我的狗狗可乖了,不咬人,它這是喜歡你呢!」
陸時風也笑著打趣:「真是小家子氣,連一條狗都怕。」
「時風救我,快讓它出去,我害怕。」
我對著陸時風連連求助,可他倆卻嬉笑著看著那狗衝向我。
我本能地逃跑,誰知那狗竟然猛地一躍,狠狠把我撲倒,一口就朝著我胸脯咬了上來。
「救命,救命-----」
淒厲的求助聲響徹別墅。
白依依卻笑得春心蕩漾。
「放心嫂子,它跟你玩呢!我和它經常這樣玩。」
她那是玩,我這可是真真切切被它撕咬好吧?
直到感覺我的求助聲實在太慘。
陸時風才溫聲對白依依說:「讓狗狗下來吧!也鬧夠了。」
他向我走來,伸手想拉我。
我卻還處在被狗咬的陰影中,嚇得連連後退。
「時風,我被它咬到了,你送我去醫院打針吧!」
「阿風,我好餓啊!嫂子真賢惠,飯菜做得很精致呢!」
白依依摟著她的大狗,正端坐在餐桌。
陸時風看我一眼,把我拉起來。
「乖!你是女主人,要得體大度,依依是客人,我們先招待好她,待會兒再去醫院。」
說著就過去接過白依依給他倒的酒:「慶祝我們依依回國,幹杯!」
我擔心身體裏的孩子,匆匆換了衣服就獨自出了家門。
可我不會開車。
陸時風總說開車危險,不管我想去哪裏他都會帶我去,一次次取消了我去學車報名的計劃。
我隻能深一步淺一步前行在瓢潑大雨裏。
別墅區那條路是真長啊!
當我晃晃悠悠到醫院門口時,早已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三天後。
因為我的昏迷,錯過了打狂犬疫苗的最佳時機。
我給陸時風打去電話,沒等我說話,他就惡狠狠開口。
「劉夏,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惡毒的女人。
狗狗不過是跟你鬧著玩,你怎麼能殺死它呢?」
「我沒有----」
「狗狗跟你鬧完就死了,還說不是你,你是真能演啊!
既然你那麼愛演離家出走,就別再回來了,我和依依都不想見到你。」
話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我再撥打,已經打不通-----
4
豆大的雨點砸在臉上,我有了片刻的清明。
隻聽陸時風輕聲安慰白依依。
「寶寶別哭了,我已經讓她給狗狗下跪道歉了,相信狗狗在天之靈會安息的。」
「夏夏,夏夏,你在哪兒?」
我聽到媽媽焦急的聲音。
她想陪我進來選墓地的,但雨太大了,我便讓她留在車上。
應該是我許久沒回去,她焦急找來了。
「阿嚏!」
白依依打了個噴嚏。
「阿風,我們走吧!這太冷了,夏姐她-----」
我慢慢睜開眼睛,就看到陸時風居高臨下睨著我。
「你果然是演戲!裝暈都裝不像,真是讓我失望。」
說完拉開黑色的大衣,把白依依整個裹了進去,摟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現在身體要緊,我們快走吧!
是不是感冒了?我帶你去醫院好好看看。」
「時風-----」
我艱難地抬起手,卻隻接收到冰冷的雨水。
「夏夏,你怎麼了?」
媽媽快速跑過來,艱難地把我扶起來。
把她身上的外衣脫了緊緊裹到我身上。
可這冰冷的雨水,卻不及我內心的萬分之一涼。
「媽,我錯了,當初不該不聽你的勸一心要嫁給他-----」
我一路走一路嘀咕著。
媽媽心疼地幫我擦著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寶寶乖,媽不怪你,不怪你-----」
說著嗚嗚哭了起來。
我們母女倆艱難地攙扶著,一步一步蹣跚往前走。
「嘩啦,嘩啦!」
兩張豪車駛過,濺起的泥水把我和媽媽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徹。
後麵這輛豪車停在我們麵前,後車窗打開,露出陸時風那張英俊帥氣的臉。
「劉夏,隻要你真心悔過,我還是會承認你陸太太身份的。」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臟水。
朝已經買好的那塊墓地看了一眼。
「不必了!」
5
憤怒再次爬上他的俊臉。
「咎由自取!」
豪車啟動,再次濺起更多的泥水灑到我和媽媽身上。
小腹的疼痛越來越密集。
我漸漸失去意識。
「寶寶,你別嚇媽媽,媽媽的寶寶------」
媽媽的哭聲離我越來越遠。
再次有了意識,是到醫院後,我被立刻抬到輪車推著往急診室去。
餘光一瞥。
剛好看到陸時風緊張地抱著白依依從豪車上下來。
他好看的薄唇輕輕地吻著她光潔的額頭。
臉上是少見的焦急。
這份焦急我也有幸擁有過。
三年前我為了幫他拉投資,喝到胃出血,那次他也是這樣焦急地抱著我往醫院衝。
額頭抵著我,眼睛紅紅讓我別嚇他。
肚子越發地疼,我雙手輕輕覆在小腹:對不起寶寶,媽媽最終還是沒能跟你一起。
「快快快,孕婦狀態特別不好,準備手術室流產。」
我被醫護們推著往手術室趕。
卻聽到兩個小護士在八怪。
「哎哎!剛剛磕到一對素人夫妻,男俊女美。
他太太就隻是有點咳嗽,那男人一進急診就找來醫院的好幾個大拿給會診。」
「我也看到了,實名羨慕,要是我以後也能嫁給這樣又帥又疼我的老公可太好了。」
「那男的可是風夏的BOSS,就你,下輩子再想吧!」
兩人停頓了半晌,其中一個輕柔地幫我拉了拉被子。
「哎!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有人嫁人就嫁了個老總還被疼得要死,有人嫁人卻連流產都自己一個人,實慘!」
----
她們不知道,這些對話我通通都聽到了。
眼淚不住地從眼角滑落。
曾經,我也是陸時風捧在手心裏的那一個啊!
公司創業初期,我們條件非常差,連住都是在公司。
天冷他會心疼地把我的腳抱到懷裏捂暖。
夏天會拿著扇子幫我扇涼。
蚊子太多,他索性脫光,說那樣蚊子就隻會咬他不會咬我了。
我們賺第一桶金的時候,他擺了心形蠟燭跟我求了婚,領了證後他背著我走了一條街。
說要和我白頭偕老一直走下去-------
回光返照那一刻,我摸索著手機,按下一鍵撥號。
這次竟然撥通了。
「時風,我得先走一步了,不能陪你白頭偕老,對不起----」
「劉夏你演上癮了是吧?要死趕緊死,別來煩我,晦氣----」
話沒說完就掛了電話。
眼角的淚滑下。
「滴-------」
刺耳的機械音響起。
「患者沒心跳了,快急救!」
耳邊是醫護們焦急的聲音,有力的大手按壓在我的胸前。
疼!
太疼了!
求求老天爺,我再也不想這麼疼了。
我漸漸脫離身體,飄在半空。
老天爺應該是聽到了我的祈禱,這下終於不疼了。
寶寶你慢些走,媽媽追你來了-----
6
我飄在半空,看到醫護們用盡辦法在救我。
甚至剛剛還八怪的兩個小護士眼睛都紅了。
「太可憐了,原來她得了狂犬病,孩子不過是早晚的事兒。」
「嗚嗚嗚!太年輕了,寶寶和媽媽都太慘了,她老公也太渣了吧!」
她倆對著我的遺體深深鞠躬,眼淚砸在地麵上。
手術室門開了。
我媽還穿著潮濕的衣服等在門口。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
「嗚嗚嗚,寶寶啊!媽媽的寶寶,媽媽以後再也沒有寶寶了------」
我媽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來。
我雖然已經不會痛,但眼睛還是難受得緊。
我想飄過去抱抱媽媽。
或許是不熟練吧!竟然朝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撞了過去。
陸時風!
他不是讓我早點死嗎,怎麼過來了?
「媽,我給劉夏買了她喜歡的海鮮粥,你讓她別鬧了。」
他居高臨下看著我媽,眼裏是滿滿的疲憊。
把保溫桶重重放到椅子上,他冷冷開口。
「您老不用跟著劉夏演戲來騙我,她是我太太,總歸是要回家的。
您勸勸她,見好就收,鬧夠了就回來吧!
以前的事我不跟她追究。」
「拿走!夏夏不需要了。」
我媽訥訥把保溫桶揮到地上,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
「媽!」
陸時風退後一步,聲音裏帶著寒霜,眼裏都是厭惡。
「您應該知道什麼是為老不尊吧!
我不過是送依依來醫院看個病,值得你們倆聯合醫生在這搶救室門口給我演這一出嗎?
劉夏她以為演她死了就能拿捏住我了嗎?
你告訴她別天真了。
她這樣隻會讓我越發討厭------」
「劉夏家屬!」
護士推著我的遺體出來。
我媽一個箭步跑上去,哆嗦著雙手隔著白布撫摸我的臉。
「這是死亡證明,請節哀!」
「夠了!你們還真是死不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