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奪走了我的右腿。
林之行親手將肇事者送進了監獄。
截肢後幻肢的疼痛,讓我每天幾度昏厥。
意識模糊間,次臥傳來了林之行和楚芊芊的低語。
「之行,許沐曦不會發現吧。」
「放心吧芊芊,我做的很幹淨,她不會發現的。」
「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樣,她現在隻不過是一個殘廢。」
「首席舞者隻能是你,許沐曦她不配。」
「之行,你真好,下個月我作為首席首次演出,你來看我好不好?」
「好好好,芊芊,我一定去。」
「不過現在,我們得先做點更有意思的事,許沐曦腐肉的臭味,惡心的我已經很久沒有釋放了。」
接下來便是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絕望像潮水般洶來,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原來,這一切都是精心策劃的謊言。
我以為的愛,隻不過是他人口中的笑柄。
.
隔壁的房間聲音越來越響亮,聲音透過薄薄的牆壁在整棟房子裏回蕩。
我捂住抽搐的右腿,
如果不是半夜的這次幻肢痛把我疼醒,我應該還沉浸在林之行編織的夢裏。
疼痛讓我耳朵出現一些刺耳的轟鳴,我甚至覺得是我聽錯了,隔壁的動靜,身上的疼痛才是夢。
緊接著女人高亮的呻聲音打破了我的幻想。
「之行~許沐曦可以給你嗎,這個姿勢。」
「提她做什麼,這不是掃興,她現在怎麼能和你相提並論。」
「芊芊,隻有你,你才是上帝賜給我的天使。」
我從床上爬下來,自虐一樣扶著牆壁挪出去,隔壁的的門縫偷著光。
高高翹起的那雙腿,纖細,修長,曾經我也有,應該比這個更好看。
楚芊芊回頭看到了我,聲音越發魅惑,她回過頭挑釁的對我笑了笑。
「之行,你慢點,哎呀~太用力了,人家承受不住啦~」
男人沒有停,反手給了她屁股一巴掌,
「這就不行了,開始不是你求的?」
「為了你我可是都把她腿廢了給你捧上去的,你還不好好報答報答我。」
「你現在的首席不是穩穩當當。」
「討厭~」
我周身好像被捆綁住了,呆呆的看著他倆,身子動不了,眼睛喪失了眨動的能力。
右腿的抽搐和心臟的疼痛交織在一起,我捏緊右邊身體,不要再痛了,給自己一點體麵吧。
卻左腿一軟跪在地上,
太丟人了,我想爬起來,努力了幾番確站不起來,
我雙手撐著地麵,拖行著殘疾的右腿逃離。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回到房間的,也沒有印象他們是什麼時候結束的。
為什麼會這樣?
舞者的腿就是舞者的命,他為了想把我的位置給楚芊芊,居然安排人把我的腿撞廢。
車禍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覺得她的世界黑暗了。
她不能跳舞了,再沒有比這個更可怕的事情了。當時她還慶幸,還好身邊有他。
原來不是,都是假的。他的好,他的愛都是假的。
車禍後的驚恐,劇烈的疼痛,手術後反複的發炎,腐肉被挖去又重新長出的疼痛仿佛又經曆了一遍。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一夜未眠。
2.
早上,林之行來到我們臥室偽裝剛睡醒的樣子把我叫醒,
「老婆,昨天睡得好嗎,今天我的寶貝想吃什麼」他關切的扶起我,還貼心的在我身後塞了個枕頭。
語氣關懷且溫柔,仿佛昨天在楚芊芊身上馳騁的人不是他。
我有點怔忪,沒有休息的腦子反應有些遲鈍,
見我不講話,他的手便向我的額頭貼去,我下意識的推開他,
好惡心,不要碰我。
「老婆,怎麼了,是右腿又開始疼了嗎?」語氣輕柔,似乎藏著萬般的心疼與憐惜。
若不是昨日我親眼看到他與別人的活春宮,我一定還在感謝命運讓我何其有幸遇到他。
「嗯,有點疼,今天要去醫院複診。」
林之行看了眼手機,假裝翻看備忘錄的模樣,
「老婆,你看我,都忘記了,我今天還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你今天要不自己去?」
愛與不愛都有痕跡,林之行陪我陪我複診的時間寥寥。
醫生換藥時候他總是找借口離開。
林之行之前解釋說:「沐曦,我真不忍心看你的傷口,我恨不得那天被撞的人是我。」
「每次看你換藥我都心疼的不能自己」
他說的言辭懇切,我當時感動非常,後麵便很少讓他陪我換藥。
我答應他,「好。」
林之行得逞後的得意浮在臉上,我說:「紗布好像鬆了,你幫我看下。」
他嘴角的笑定住,彎下腰,裝模作樣的檢查,我低頭去看,
看到他皺著的眉頭和嫌惡的表情。
心像針紮一樣痛,他的溫柔原來是戴給我看的麵具,
他的嫌惡才是真真切切的,我說:「沒事,你去上班吧,可以了。」
林之行果然放鬆下來,手機上跳出來一條信息,他嘴角勾起,有點開心的笑了,
忽然反應過來我在旁邊,手機往下一壓,神態自若的在我額頭親了一下,
「我去上班了,你去複查有什麼問題都微信跟我講。」
3.
醫院複查剛到家,我就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許沐曦,昨天你都看到了吧,你老公現在愛的人是我。」
「看看你可憐的樣子,你老公都覺得你惡心,你一個殘疾的女人還有什麼資格賴在之行身邊。」
「許沐曦,不僅是首席,你的老公,你的一切都會是我的,你要是識相就自己退出。」
「你以為這是你的家,我們在你們家的各個地方都做過了哦~」
我的右腿又開始痛了,一陣一陣綿延不絕的疼痛在告訴我,我們七年的感情就像一個笑話。
從大一開始林之行就高調的追求我,用各種各樣的方法表達愛意。
他說我在舞台跳舞的樣子,就像希臘神話的阿爾忒彌斯,
他說許沐曦我一見你就歡喜,我不敢想象以後的生活裏沒有你,
他說,許沐曦給我個機會,我想一直一直的照顧你,愛護你。
那些話現在像一個小醜一樣,在空中譏笑的看我。
心臟有些喘不過氣。
手機還在持續的叮咚,對方好像在刺激我回應她的挑釁。
「哎呀,我都忘了,之行幫我定製的莊園紅酒好像不小心寄到他自己家裏了。」
「許沐曦,聽說你倆戀愛的第一件禮物就是這個,我也有了呢。」
「我說過了,你的一切都會是我的。」
定製的紅酒,那是林之行和我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是我們戀愛後第一次旅行做的事情。
那瓶紅酒是我們愛情的見證,現在還在家裏的酒櫃放著。
林之行說,這個酒可不許打開,要等我們的女兒長大嫁人了送給她,希望她也能像爸爸媽媽一樣恩愛。
鞋架上的快遞箱,精美的包裝,裏麵是兩瓶有著兩人親密頭像的定製紅酒。
楚芊芊親昵的親在林之行的臉上。
4.
我把快遞箱封起來,打開家裏的監控。
往前翻,監控錄像裏。
客廳、臥室、廚房都是他們運動的場地,
生理性的惡心,讓我一直幹嘔,我關上監控錄像,
在衛生間吐了個幹淨。
把兩個人苟且的錄像備份到自己的電腦。
晚上林之行回來,他喝醉了,外套一甩就倒在沙發裏喃喃的叫著老婆。
我從他外套裏摸出兩個手機,有一個是我沒看到過的。
點亮手機,果然是他和楚芊芊的合照,
我的心反而平靜下來,有種塵埃落定的寧靜。
看來這個我沒見過的手機是專門用來聯係楚芊芊的。
我看看他人事不知的樣子,把手機對著他的臉解鎖。
記錄裏,楚芊芊叫他「老公」
他叫楚芊芊「小寶」
楚芊芊撒嬌的語音說:「老公我也要當首席,我哪裏比她差啦。」
「小寶當然不比她差,小寶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他們在微信裏商議著怎麼讓我退出首席的位置,
慢慢的就變成要讓我在哪個路口等他,安排好人廢了我的腿。
「反正她沒有了腿也可以在家裏當家庭主婦,我的小寶也是要在舞台上發光的啊。」
出事那天,林之行說下班接我,要在劇院前麵的馬路等我。
他給我打電話讓我過馬路的時候,我還在滿心期待後麵的晚上的安排。
萬沒想到這個電話就是死神的鐮刀,是想割去我雙腿的利劍。
原來我住院林之行每次的加班都是找的她,我在醫院疼的渾身顫抖,牙齦把嘴唇咬的鮮血淋漓的時候,他們正在床上翻滾。
楚芊芊說你家的死瘸子,林之行說,是啊又要回去陪那個瘸子了。
偶爾一次的陪我換藥,林之行也在跟楚芊芊說,她的傷口好惡心啊,想念小寶香香的小身子。
車禍後林之行第一次帶我出門,他對我說老婆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轉身卻說:帶著那個瘸子出門好丟人啊,真想和小寶一起。
我渾身都在顫抖,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味。
最近的日期的聊天是一段錄像,是楚芊芊在舞台上跳舞的錄像。
底下的文字是:
我的首席寶寶,在舞台上像個發光的公主。
我看著這些,越來越心涼。
身上因為初看這些的憤怒升溫也慢慢冷卻。
心死了,這些東西對我的傷害仿佛也減低了,隻有右腿時不時的抽痛在告訴我林之行帶給我的傷害。
5.
我把他倆的聊天記錄備份到下午監控的位置,
谘詢了法學的學姐,要了一份離婚協議簽好字,放在桌上就開始收拾行李。
沙發上林之行叫老婆,老婆渴了。
我安靜的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並沒有理他。
不想再和林之行表演恩愛夫妻的戲碼,也不想再留在這裏。
門外,閨蜜陳悠悠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下午已經跟悠悠說過這些事情,她看著我,表情帶著點悲傷和憐憫。
我摸了摸她的手,
「沒事,悠悠,都結束了,我再也不想和他有什麼關係了。」
悠悠駕車把我送到婚前我自己買的小公寓裏。
這是我婚前買的,林之行並不知道。
長夜漫長,黎明將至,離開了那個所謂的家,我如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