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攻略楚逸塵的第十年,眼看就要成功了。
可當他的遠房表妹突然回京的消息傳來,他便毫不猶豫地在大婚當日,選擇了逃婚。
我被係統判定攻略失敗,即將被抹殺。
我告訴他,如果他走,我就會死。
可他不信,還一臉不屑:“莫要胡言亂語,整日將死掛在嘴邊,也沒見你真有個好歹。”
他義無反顧地走了,隻留下了一個背影。
我心中隻剩絕望。
“我要脫離世界。”
係統應允後,楚逸塵得到了一具懷著骨肉的女屍。
直到他查明女屍是我後。
他,後悔瘋了。
1
我身著鳳冠霞帔,滿心歡喜地走向喜堂,可楚逸塵站在堂中卻神色恍惚。
仿佛今日成婚的不是他。
我悄悄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專心些,別總走神。
可他即便短暫收回視線,目光很快又飄向遠處,滿心滿眼都透著焦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他的心不在焉,持續了兩輪拜禮。
“夫妻對拜”
我滿懷期待地望著楚逸塵。
可他卻久久不曾動彈。
現場,詭異得鴉雀無聲。
“新郎許是頭回成婚,過於緊張了。”
證婚人打著圓場。
我緊攥著衣角,心裏五味雜陳。
剛才的下人,告訴了他蘇搖光回京的消息。
這條消息,讓他魂不守舍。
我想,我懷有身孕之事,怕是也不重要了。
本打算今日給他個驚喜。
但現在看來,楚逸塵的心思,大概都在蘇瑤光身上了。
隔著紅蓋頭,我心揪成一團。
他的難堪,仿佛一把刀,插在我的心上。
穿越至此,已有十個年頭。
得了係統任務的我,一心攻略楚逸塵。
起初一切都很順利,我們從相識、相知到相愛,感情一直十分穩定。
所有人都覺得我們能攜手走過一生,楚逸塵也曾信誓旦旦,說非我不娶。
他會在我遇到麻煩時,及時出現,在我被人刁難時,護在我身前。
從不讓我受一點委屈。
他說:“你是我的摯愛,旁人休想傷你分毫。”
可如今,蘇瑤光回京的消息傳來,楚逸塵整個人都變了。
我似乎不再是他的唯一。
楚逸塵摘掉了新郎官的大紅花,聲音略帶沙啞:“婉清,對不住,這婚期能不能推遲些,我有急事必須離開。”
話音落下,便是冰冷的係統聲音。
“宿主攻略失敗,即將被抹殺。”
我就要死了。
“為什麼?”
我聲音發顫,滿心都是不可置信。
十年相伴,十年耳鬢廝磨,十年的林林總總......
難道,都是假的?
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
楚逸塵撇開了那雙好看的眸子,以沉默應對。
他總是這樣,決定了的事,誰也勸不住。
我......
不勸了。
“楚逸塵,你今天走了,我會死的。”
我正色道。
他神色僵硬,緊接著,目光越過了我,望向門外。
“婉清,別鬧。”
好疼。
係統的抹殺來了,我的內臟開始崩壞。
可是,比不過此時的心痛。
“我真的會死。”
我壓抑著痛楚,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一字一句道。
他卻依舊看著門外,魂不守舍。
“好,我明白了。”
我往旁邊挪了一步:“你走吧,等下個好日子,我們再成親。”
“整日將死掛在嘴邊,也沒見你真有個好歹......”
他嘟囔著,似乎在給自己打氣。
“婉清,這趟我必須去,下一個黃道吉日是七日後,我一定和你成親。”
他走了,丟下滿屋賓客,頭也不回。
蘇瑤光,才是他的全部。
嗬,沒有下一次了。
“結束任務。”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平靜地對係統說道。
“最終任務:七十二小時的挽回,若楚逸塵能回心轉意......”
連係統都看不下去了,想再給我一個機會。
可是,我不想要了。
“放棄任務,我要回到我的世界。”
係統頭一回沉默。
“最終抉擇:你可以選擇你的死法。”
相伴十年,它給了我最後的體麵。
我想了想。
“將我的麵貌毀去,送去楚逸塵麵前,讓他剖開我的肚子吧。”
楚逸塵是刑獄司官,擅長驗屍。
所以,最後了,我送你一份大禮。
真想看看你親手剖出你的骨肉時,會是怎樣的神情。
會愧疚?還是慶幸?
可惜,我看不到了。
那時候,我已經死了。
我的原身命很苦。
自幼父母雙亡,我被丟在街頭,孤苦伶仃。
或許是因為無依無靠,穿越過來,我便差點被人牙子搶了去。
就在我差點被拐入大山時,楚逸塵出現了。
他破開了無休無止的黑暗,如同一道光,照亮了我的生活。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
小小的他,抱住了小小的我。
“姑娘,這裏是京城,天子腳下,有天子,也有我。”
“你再也不會被欺負。”
從那以後,我便一直跟在楚逸塵身邊。
那時的我以為,自己遇到了一生的依靠。
可我沒想到,我的光,也是別人的光。
在我及笄之年,一位位高權重的大人找上我,說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兒。
他是朝中的重臣,想要接我回府。
說會給我最好的生活。
我滿心抗拒,當初棄我不顧,如今又要將我接回。
但我終究拗不過,被強行帶回了府裏。
這裏,並不是我的家。
回府後,我才知道自己多了個妹妹。
夫人開口道:“雖不是你親妹妹,但我養了她十多年,婉清,你便將她當作親妹妹對待。”
可她,自見到我的第一麵起,就沒給過我好臉色。
讓我住在又臟又亂的柴房,在我的衣物上肆意塗抹,趁我穿著絲綢衣物時,潑我一身水害我走光,更是慫恿流浪小兒,用糞便砸我。
“別以為進了這府,你就能騎在我頭上。”
“爹娘最疼愛的是我,你可別妄想取代我。”
辱我之人,正是蘇瑤光。
夜晚,我坐在院子裏,望著呆了十年的京城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
楚逸塵回來了,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梅花香,那是蘇瑤光最喜歡的熏香味道。
他眼中帶著幾分我看不懂的溫柔:“婉清,今日之事,是我對不住你,你身子可好些了?”
“聽聞你吐血了,我著實擔心,給你尋了些藥,吃了或許能好受些。”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藥包,又拿出一塊糕點:“我知道你不喜吃藥,吃了藥再吃塊糕點,就沒那麼苦了,聽話。”
我怔怔地望著他的藥。
係統淩駕於天道之上,它的抹殺,又怎可能有藥可醫?
“楚逸塵,你真讓我......”
我想罵他兩句,可終究是罵不出來。
“我不愛你了,我們和離吧!”
我壓抑著內心的痛,平靜說道。
楚逸塵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一氣之下,將手中的東西全部扔在地上。
隨後,猛地抓住我的肩膀,眼神中帶著幾分狠厲。
在昏暗的院子裏,他步步緊逼,將我摁在地上。
“和離?想都別想,我們已然有了夫妻之實,不過是婚禮推遲,你就鬧著要和離?”
這時,一陣琴聲傳來。
那,是蘇瑤光的琴。
冠絕京城的琴,真是好聽極了。
楚逸塵鬆開了我,便朝著琴聲的方向望了又望。
“去吧,楚逸塵。”
他走得很快。
曾經那個對我百般嗬護的男人,那個會在我耳邊輕聲說愛我的男人,那個我一呼喚就會立刻出現的男人。
如今,卻為了另一個女人,對我如此絕情。
“以後,我不會再幹涉你的事了,你要習慣沒有我的日子,明白嗎?”
原來,快要死了,我還是會對他好。
為他著想的習慣,堅持了十年,直到死前。
第二日,楚逸塵和蘇瑤光的事傳遍了整個京城。
街頭巷尾都在議論紛紛,還有人親眼看到他們二人舉止親密。
這些傳言很快就傳入了我的耳中。
而蘇瑤光更是毫不避諱,她專程設宴,點名請了我和楚逸塵到場。
在宴會上,公然與楚逸塵眉目傳情。
楚逸塵在刑獄司任職,斷案公正,在朝中名聲頗好。
蘇瑤光則憑借美貌和才情,在京城的貴女中也小有名氣。
如今他們的事傳出,我成了眾人的笑柄。
一群與她交好的京城貴女,圍在我身邊冷嘲熱諷。
“喲,這不是楚公子的未婚妻嗎?怎麼,被拋棄了?”
“聽說她還死皮賴臉不肯放手呢。”
我本不想理會她們,可卻被她們圍得水泄不通。
嗡嗡聒噪之中,我穩如泰山。
隨便你們說吧,我反正快要死了。
這時,蘇瑤光走了過來,假惺惺地說:“姐姐,你別生氣,我和楚公子是真心相愛的。”
“姐姐,你就成全我們吧,畢竟兩情相悅,容不得第三個人。”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紮在我的心上。
“惡心。”
我好想罵她兩句,可隻說了兩個字,腹中便是一陣劇痛。
隨之而來的,是一口猩紅的血,噴了她一頭一臉。
抹殺開始了。
我的內臟真的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