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包裹被風吹得晃了晃，露出裏麵沉甸甸的柴火。

他出去一個多時辰，竟真去買柴火了。

我無端又想起，小時候我半夜肚子餓，跟蕭長瑾嚷著要吃糖餅。

他皺著眉教訓我，說晚上吃甜的傷牙，村裏的攤子也早收了。

可半夜，他還是頂著冷風跑出去。

回來時懷裏揣著個熱乎乎的餅，塞給我時瞪著眼說：

“就這一次。”

可後來，他總有無數個“這一次”。

我回過神，看向那包柴火。

嘴角扯了下，輕輕笑了一聲。

蕭長瑾盯著我，像見了怪事，順著我的眼神看過去。

他臉色一變，怒聲道：

“這家夥怎麼在這？”

我收回視線，平靜回他：

“我沒跟著你，我是來找我哥。”

7

蕭長瑾眯著眼打量沈歸舟，像是防著什麼，語氣硬邦邦地衝我道：

“我警告過你，我不是你哥哥，別再瞎叫！”

風吹過橋麵，卷起他的發梢。

他站在那兒，像個氣鼓鼓的影子。

我沒理他，徑直走到沈歸舟麵前。

他出門時還算整齊的外衫，現在皺得像揉過的布，鞋子上全是泥，像是剛從田埂上爬回來。

那天我摔進溪流，被村人撈上來時，身上也是這副狼狽樣。

他興許去過溪邊，可最後，他還是回來了，提著那袋柴站在我麵前。

風吹得他衣角亂晃，像個孤魂在風裏飄。

我伸手接過包裹，低聲說：

“回家吧，哥。”

我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風吹過耳邊，冷的我打了一個寒顫。

沈歸舟垂著眼，眼神晃了下沒吭聲，感覺有些懵。

不等他開口，蕭長瑾衝上來：

“你叫他什麼？蕭清瑜，你腦子摔壞了是不是？！”

我回頭，裝糊塗地看著他：

“這是我哥啊，不然叫什麼？你不是早就說了嗎？”

蕭長瑾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憋了半天說不出話，像是被我噎住了。

我拉著沈歸舟往回走，他才反應過來。

追上來攔住我，聲音都抖了：

“你一個下午沒回家。”

“蕭清瑜，你不會真跟這家夥跑了吧？”

“你連個陌生人都敢跟著走，不想要命了？！”

我喉嚨堵得慌，一時沒吭聲。

他這副急吼吼的樣子，像是下午攆我走，叫我別煩他的人，不是他似的。

見我不說話，蕭長瑾更急了，伸手一把抓住沈歸舟的衣襟：

“你這是拐人！我現在就能喊人把他抓起來！”

沈歸舟沒動。

他低頭看了眼蕭長瑾的手，淡淡回了句：

“她不是小孩。”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溪水，沒把這當回事。

蕭長瑾氣得手抖得更厲害，攥得死緊。

我怕他真把沈歸舟推倒。

那張白得像紙的臉，感覺風一吹都能倒。

我急了，推開蕭長瑾：

“你放手！”

周圍看熱鬧的人多了起來，橋邊擠滿了人。

蕭長瑾向來好麵子，僵了半天，到底不甘心地鬆了手。

他盯著沈歸舟，冷笑一聲：

“她說你是她哥哥，行！”

“她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8

“蕭清瑜。”

我搶著回道。

蕭長瑾氣得差點跳起來：

“我在問他，誰讓你插嘴？！”

“蕭清瑜，你接著裝！”

“你心裏清楚，他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他的眼神和釘子一樣，釘在我身上，釘在我心裏。

我平靜地看著他：

“你才該去看看腦子。”

說完，我拉著沈歸舟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蕭長瑾咬牙切齒的冷笑：

“裝傻就能抹掉你害死爹娘的事，繼續厚著臉皮活下去嗎......”

我腳步加快，像沒聽見。

到最後，連他罵了什麼，我都不敢再聽。

離開村口時，我幾乎是跑著走的。

到了溪邊，我跟沈歸舟一起雇了輛牛車回家。

哦，那不是我家，是沈歸舟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