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愣了瞬,同皇後娘娘對視一眼,問我:
“秋池,你當真想好了要放棄太子妃之位?你從前不是最喜歡回舟了麼,還說要非他不嫁?”
沈回舟不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
十年前陛下降旨,為我和沈回舟賜婚,也封宋婉清為公主,隻待她及笄那日,就送去匈奴和親。
我滿心歡喜地捧著聖旨去找沈回舟,卻撞見他和兄長將哭著的宋婉清抱在懷中,輕聲安慰。
轉頭看見我,眼神比數九寒天還要冷漠。
他們什麼都沒說,讓人將我趕出東宮,我卻能從沈回舟的眼神中看出來,他說的是:
“為什麼要去和親的不是你?”
我以為有婚約在身,我再溫順聽話些,他便能分我一些溫柔。
可直到三年前,宋婉清自己跳下湖,卻一口咬定是我推的她。
我倔強不肯低頭認錯,沈回舟和兄長便將我送到這靜安堂,美其名曰,收斂性情。
靜安堂明麵上是接受香火供奉的尼姑庵,背地裏幹的卻是些扯皮條的肮臟事兒。
在這裏,我成了人盡可夫的賤婢。
宋婉清在上京被他們當成公主寵上天的時候,我被一個又一個男人壓在身下。
他們罵我賤婢,罵我蕩婦。
第五個孩子沒了的那天,宋婉清將一個乞丐帶到我麵前。
“兄長和太子哥哥知道你耐不住寂寞,特地讓我送來這個乞丐照顧你的生意。”
“隻要你沒了清白,就不配當太子妃。屆時被送去和親的人便是你,太子哥哥就會封我為太子妃。”
我那時才知道,為了宋婉清,沈回舟和兄長真是“用心良苦”。
思緒回籠,我苦澀地笑笑:
“都是童言無忌,還請陛下別當真。”
陛下和娘娘勸不動我,隻好給了我一道和親的聖旨。
娘娘歎了口氣,拍拍我的手背:
“讓你受委屈了,孩子。”
可我並不覺得委屈。
我捏著聖旨走出太極殿,壓在心裏的石頭似乎碎了,我隻感覺通身舒暢。
路過禦花園的時候我看見沈回舟。宋婉清挽著他的胳膊,兩人說說笑笑,儼然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我下意識要躲,沈回舟卻已經叫住我:
“宋秋池,你怎麼在這裏?”
“婉清剛吃過藥,孤來陪她散散心,你別多想......”
他的聲音如夢魘壓得我喘不過來氣,我的身體開始顫抖,捏緊掌心控製自己保持理智。
“殿下言重了,賤婢不敢多想。”
沈回舟身上氣壓驟沉。
他從宋婉清懷中抽回手,每向我靠近一步,我便將頭低一寸。
“宋秋池,你又在鬧什麼?”
沈回舟冷嗬一聲。
那一步還沒落下,我兩腿一軟,“撲通”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您放過奴婢吧,您要奴婢怎麼做都行......”
沈回舟腳步定住,那雙織金蟒紋雲錦靴停在我眼前:
“把頭抬起來。”
我捏緊了手指,不敢動。
宋婉清“哎呀”一聲,上前兩步想挽他的胳膊,沈回舟卻抬手躲開,宋婉清撲了個空。
她惡狠狠瞪了我一眼,訕訕收回手,善解人意地勸道:
“太子哥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和您走太近。”
“但是我再過七日就要和親了,你也該和姐姐成婚了,我隻是舍不得你們,想多和你說說話,沒想到會被姐姐誤會。”
“太子哥哥,你也別生氣了,姐姐三年沒見你,也是想讓你多關心關心她,才出此下策。”
我緊抿著唇不敢抬頭,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
“這裏是皇宮,沒人把你當奴婢。你若想自甘下賤,滾回你的王府去!”
沈回舟說完,甩袖離開。
腳步聲漸行漸遠,我剛想起身,一隻腳卻突然踩在我的手背。
宋婉清彎腰,腳尖踩著我的手背用力碾磨,疼痛瞬間傳遍全身,我控製不住顫抖,恐懼到失語,連尖叫求饒都發不出。
“忘了我是怎麼警告你的嗎?”宋婉清對我笑靨如花,“離太子哥哥遠一點兒,你個萬人騎的蕩婦,也配在他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