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程溪臉上流下兩行清淚。
她伸手抓起狗食,拚命往嘴裏塞,想通過這種方式,將眼淚堵回去。
可卻怎麼也堵不住。
淚眼朦朧中,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周少淮時的情形。
那時,他隻有三歲,缺少母親照料,又瘦又小。
她給了他一塊從現代帶來的巧克力,想趁著九星連珠還沒消失,趕緊離開。
卻忽地被一雙小手扯住了衣角。
“淮兒、不要糖糖。”
他哭得直打嗝,“娘親,別走。”
那一瞬間,程溪好像看到了被父親拋棄的自己。
她心一軟,答應了周放的求婚,留在了陌生的古代。
“少淮。”她的聲音嘶啞,“我幾天後,就要離開了。”
周少淮一愣,隨即拍手歡呼:
“呀,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給付姨娘騰地方!”
他和付雪瑩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日影低垂,黑夜降臨。
程溪一口一口,將那碗狗食吃了個幹淨,終於感覺有了些力氣,就掙紮著起身,走到書櫃旁。
她輕輕拿起櫃子上的一本書,觸動機關,櫃子一塊隔板應聲落下,露出一個小小的隔層。
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枚青花大肚花瓶。
跟周放砸的那枚,一模一樣。
隻不過,他砸的,是程溪早就準備好的假貨。
第二天,第三天......
程溪始終沒有服軟,終於被徹底餓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經躺在大床上了。
周放正握著她的一隻手,伏在床邊睡著,顯然勞累至極。
她想抽回手,周放已經驚醒。
“小溪,你醒了!”
他臉上浮現出驚喜,但又很快壓了下去,語帶責備:“你已經有三個月身孕了,你都不知道嗎?”
啊。
程溪驟然一喜。
是她的惠兒又來投胎了嗎?
可她馬上就要離開了啊。
她怔然間,已經有丫頭送來了湯藥。
周放接過來,細心地吹涼,舀起一勺送到她唇邊,臉上滿是心疼:
“不過是一點爭執,你性子怎麼這麼倔呢?若是傷到腹中胎兒,可怎麼是好?”
“還有少淮,那個小混蛋,被慣的無法無天了,趁你睡著,我已經打了他二十板子,保證他再也不敢調皮了。”
程溪喝了一口湯藥,皺眉:“似乎有血腥氣。”
“大夫說,你身體虛,所以加了點特殊藥材。”
那藥裏應當添加了安睡成分,喝完不久,程溪就有些昏昏沉沉。
周放便扶她躺下,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停了一停,終於還是僵硬地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程溪眼尖地看到,他胳膊上包著滲血的紗布。
“你受傷了?”她啞著嗓子問。
“哦......”周放的神情有幾分不自然,“沒有大礙,你先睡吧。”
他走後不久,耳畔朦朦朧朧傳來丫鬟們的聲音:
“......還不是太醫說,那藥需要用人肉作為藥引。王爺一聽,毫不猶豫,就從胳膊上割了一塊血肉。”
程溪猛地睜開了眼睛,瞌睡全無。
周放為了她,竟然割肉為引?
難怪藥裏有血腥氣。
她的手慢慢撫上小腹,臉上浮現出掙紮之色。
如果她回現代,這個孩子,就跟她一樣,沒有爸爸了。
周放對她並非全然無情,隻是生於封建,許多觀念根深蒂固。
他曾在她魯莽行事、被敵軍擄走時,單槍匹馬,深入敵營。
也曾為她力抗皇帝賜婚公主,賭上自己的性命和前程。
更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默默看著惠兒的小衣服,黯然神傷。
或許......再給他一次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