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腿打著顫,好不容易才勉強直起了身子,踉踉蹌蹌的往樓上爬,祈禱奶奶千萬不要出現什麼問題。
好在,好在上天垂憐,我顫抖著雙腿走進奶奶的病房時,她還消消停停的躺在床上睡覺,心底頓時鬆了一口氣,我再也支撐不住,雙腿癱軟坐在了地上,隻能大口大口的呼吸,卻小心著,生怕吵醒好不容易睡了一個好覺的奶奶。
過了好半天,我心裏才沒那麼發慌,身上也有了幾分力氣,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奶奶的病床邊,用溫毛巾擦拭著她出了汗的額頭,或許是我的動作太重,也或許是心有靈犀,毛巾覆上奶奶父母的瞬間,她便睜開了眼,那雙眼睛裏帶著幾分混濁和迷茫,就像是瀕死的魚似的,好半天才有了幾分光亮,緩過勁兒來了似的,和我對上了眼。
“笙笙啊,奶奶剛才夢到你了。”
我聲音打著顫,卻還是盡量穩住自己聲音中的哭腔,像小時候撒嬌似的將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裏,貼著她的耳朵開了口。
“奶奶做了什麼夢?是美夢嗎?”
她沒直接回答我的話,隻像是回味一般直勾勾的看著慘白的天花板,好半天才輕笑出了聲,滿足的開了口。
“是啊,是個......美夢。”
我強扯出苦笑,起了身仍舊小心翼翼的為她擦拭去額頭的冷汗,和眼尾的淚滴。
空氣就這麼沉默了好半天,直到我徹徹底底的給她擦去了眼尾的淚,直到她徹徹底底的清明了一些,將頭扭過去不再看著天花板。
“笙笙,奶奶夢見你和小江結婚了。”
“我的笙笙從小到大都漂亮,穿上婚紗的樣子更漂亮。”
“真好啊......笙笙......真好啊。”
“要是奶奶真的能看見你穿婚紗的樣子,就好了......”
僅僅三言兩語,就徹底讓我潰不成軍,眼前模模糊糊花了一大片,我甚至連奶奶的臉都有些看不清,隻能機械似的用溫毛巾擦拭著她因為打針而青紫的手。
眼淚大顆大顆掉落的瞬間,她略顯青紫的唇,和毫無血色的臉映在我的眼睛裏,像是再提醒著我什麼似的。
“奶奶你說什麼胡話呢?”
“我眼光不好,看不出什麼人好什麼人壞,還指著奶奶你幫我把把關呢。”
“您不僅能看到我穿婚紗,您還會親手將我送上紅毯,親手把我交到我未來丈夫的手中。”
“然後我們一家人,幸幸福福的在一起,等我生了小孩,你還要幫我照顧小孩呢,我可不想整天裏聽小孩哭來哭去,你要是不幫我,我一個人可怎麼忙得過來?”
“奶奶,你不想看看嗎?看看我生出來的小孩,到底像不像我?”
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說話是不經過大腦的,就如同我現在一般,隻是邊掉眼淚,邊衝著外婆說話,其實說了半天,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話裏話外,其實都是想求奶奶能夠留在我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