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口,我提著破舊的蛇皮袋,和同學們新式的行李箱格格不入。
從前,我還有一個同類。
從現在開始,我一個同類也沒有了。
田欣沒瘋之前,我們常常結伴去學校。
從村口到鎮上,再從鎮上到縣裏,縣裏再買最便宜的汽車票坐到市區。
我們這樣輾轉了兩年,直到上一學期,田欣回到家後,一直閉門不出。
後來,有人看見田欣藏在鄰居家的豬圈。
蓬頭垢麵,嘴裏說著胡話。
大家都說她瘋了。
我媽說那孩子可憐,從小爹死了,媽跑了,如今爺爺奶奶也沒了,不瘋才怪。
所以叫我每天去給她送飯。
田欣啊田欣,我們家對你也算不錯了,你幹嘛要找我去幫你報仇啊。
我既不會武,又無權無勢的。
你這是要害死我啊!
嘴裏抱怨著,人已經走到了教室。
路過田欣的桌子,上麵的「窮騷妹」「臭豬」「婊子」字眼映入眼簾。
一群人把田欣上學期留下來的書撕得粉碎,嬉笑聲陣陣。
我踩上碎片,一人拉住我的胳膊。
「鐘冉,你那老鄉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我拂開那人的手。
「她死了,不會來了。」
教室裏一片寂靜,隨後一人出聲。
「田欣死了,自殺嗎?抑鬱症?」
「這麼沒用?再挨一年的事兒,她死了,我們剩下一年靠什麼解悶啊?」
「平時也沒誰欺負她啊,她怎麼還得玉米症了呢?」
「哈哈哈,就是,沒有公主命,還得公主病......」
一個生命的流逝,他們卻不曾感到惋惜。
手臂傳來劇烈的痛感。
這像是一種提醒,提醒我該殺的人是誰。
一上午,課上的內容我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
我猶豫著,退縮著......
我不敢殺人。
可是,當下的情況,要麼別人死,要麼我死。
轟!
陳鶴一拳踢翻了我的課桌,擊落了我課桌下一直握著的小刀。
「鐘遇,我聽說你上次班上第五名,比我還高一名呢。」
我揚起笑臉:「陳哥,我那隻是運氣,之前我哪裏能考過你?」
天星中學是市裏師資最好的中學,來這裏讀的都是有錢人家裏的優等生。
除了我和田欣。
我們是有成績但沒錢的那類。
田欣爺爺還在的時候,砸鍋賣鐵也要讓田欣讀最好的學校。
我媽和田欣爺爺的看法一樣,孩子成績好,就該送到最好的地方去讀,不能耽誤了她們。
可是,她們傾盡所有送我們進來,卻不知道這裏從來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