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怨恨我家世低,不能為他的仕途助力。
甚至還羞辱我生不出孩子。
為此,我和他日日爭吵不休。
日子過得分崩離析時,我們意外掉落湖中溺亡。
再睜眼,我們回到了定親前。
四目相對時,我和他默契地扔掉準備好的定情信物,裝作陌生人擦肩而過。
這一次,他費心設計娶了丞相之女,憑借嶽父的舉薦一路青雲直上,官至四品。
而我選擇和父親去了北疆,在戈壁馳騁。
九年後,我們再次遇見。
他身穿華服,高高在上地嘲諷帶著兒子參加宴會的我:
“蘇雲晚,想不到你居然給人當後娘,也是,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也隻能當後娘了。”
我沒有說話,看著他身邊和他一點都不像的小男孩,心中了然。
看來他還是不知道,上一世不能生的人,根本不是我。
1
在梁國皇帝為了梁、楚兩國交好而舉辦的宴會上,我又一次遇到了陳思林。
我穿著簡單,帶著兒子來參加宴會,突然聽到周圍人議論紛紛。
“居然是四駕馬車?這是哪位大人物?”
“是方相的乘龍快婿,陳思林陳大人,他帶著小公子來參加宴會了!”
“陳大人真是風度翩翩,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四品的吏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確實應該來參加宴會,讓楚國看看我們國家的青年才俊。”
“陳大人這是怕夫人累著,所以親自帶小公子來的,真是體貼。”
“我們怎麼能比得上?聽說陳大人對夫人一心一意,連別的女人都不看一眼,現在也隻有小公子一個孩子。哎,想想我家裏的一堆小妾就頭疼。”
接著,我就聽到了一個既謙虛又有點得意的聲音:“各位過獎了,我隻不過是真心喜歡夫人,眼裏容不下其他女人罷了。”
我有點驚訝,沒想到重生九年後,還能聽到這個聲音。
“陳大人,好久不見了,最近怎麼樣?我們以前在武場一起訓練,也算是同窗,你還記得蘇雲晚嗎?”
我看到以前的好友孟蘭馨慢慢走到陳思林麵前,和他聊了起來。
陳思林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眼神裏閃過一絲不耐煩,但還是點了點頭。
“雲晚剛從北疆回來,也來參加宴會了,說不定我們可以聚一聚。”孟蘭馨說著,轉頭在人群中看到了我,驚喜地向我揮手:“雲晚,你來了。”
我和陳思林正好對視,然後又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他隨意地打量了我一下,眼神裏滿是不屑,看到我身邊的孩子時,更是露出了嘲諷的表情。
“怎麼還有孩子了?你不會是當了別人的後娘吧?當後娘也不知道穿得漂亮點,這麼寒酸。”
我一路上風塵仆仆,舟車勞頓,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還沒來得及休息就匆匆忙忙地打扮來參加宴會,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我微微一笑,向陳思林點頭示意:“好久不見了。”
陳思林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個招呼,眼神裏滿是傲慢。
但當他看清楚我的孩子時,竟然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嘴,死死地盯著我兒子的臉。
我的兒子自然和我非常相像。
但他很快就閉上了嘴,上下打量我們,眼神裏的不屑更加明顯。
“蘇雲晚,雖然北疆生活艱苦,但你這也太窮了吧,連匹馬都買不起,騎著驢來參加宴會?”
“而且這是皇上為了兩國友好而舉辦的宴會,你父親受傷回京後隻是個六品的騎都尉,你怎麼混進來的?”
“我們讀書人要講究點,要懂得禮義廉恥,你穿得這麼破舊,騎著毛驢帶著孩子偷偷摸摸來參加宴會,孩子也會覺得羞恥的。”
“看看我兒子,多高貴,比你兒子強多了。”
我們本來就在人少的地方,這正好給了他表現的機會。
他離我越來越近,彎下腰捏了捏我兒子的臉,起身時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嘲諷道。
“你怎麼會有孩子的?不會是抱養了一個和你長得像的庶子吧?”
“一個隻能讓你穿粗布麻衣、騎毛驢、靠著父親的官職偷偷來見世麵的男人,也能讓你心甘情願地接受庶子?”
我麵不改色,掃了陳思林一眼,目光又落在他旁邊的兒子身上。
上輩子,陳思林總是怪我不能生育,對我冷嘲熱諷。
但他哪裏知道,我心底藏著一個秘密。
其實,不能生育的,根本不是我!
看到我這麼冷靜,他心裏不痛快,繼續嘲諷我。
“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覺得我娶了你就沒前途,所以才給了我重生的機會。”
“沒有你拖累,我現在娶了丞相的女兒,當上了吏部侍郎,皇帝都非常賞識我,我現在是梁國有名的青年才俊。”
“而你呢?混得跟個乞丐似的,活該你落到這步田地。”
他瞥了我一眼,輕蔑地笑了笑,從腰間摘下玉佩在我麵前晃了晃。
“看看這個,皇帝賞的帝王綠翡翠,要是沒有我,你這輩子也見不著。”
他又走到馬車旁,拍了拍馬頭,轉頭看著我。
“汗血寶馬,你見過嗎?”
“哦,對了,你隻見過驢,就連來這種宴會也是騎驢來的。”
“當初你把香囊還給我的時候不是挺果斷的嗎?沒想到會有今天吧。我現在一根手指就能把你壓垮,蘇雲晚,後悔了嗎?”
上輩子,我嫁給了陳思林,他雖然有抱負,但科舉考試總是失敗,最後還是我父親出麵,幫他謀了個九品小官。別說馬車玉佩,連驢都買不起。
他現在的炫耀,不過是心裏的自卑。
“那我就恭喜你了。”
我淡淡地看著他。
帝王綠翡翠算什麼,我家多的是,更別說比帝王綠更好的寶貝,我家更是數不清。
他不滿了,皺著眉頭質問我:“你憑什麼這麼淡定?我現在過得比你好這麼多,你怎麼一點後悔的樣子都沒有?”
我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我為什麼要後悔?
而且陳思林不是已經過上了他前世最想要的有錢有權的生活了嗎?為什麼還要跟我比?
難道非要把我踩在腳下,才能顯得他這輩子活得精彩?
我剛想說話,卻被身後的聲音打斷了。
“這不是蘇雲晚嗎?終於從北疆回來了?”
方芷柔穿著華麗的衣裳,從四駕馬車上下來,一身的珠光寶氣。
“蘇雲晚,這麼久沒見,你怎麼落魄成這樣了。”
她捂著嘴輕笑,瞥了我一眼。
“不過還真得謝謝你,算是做了一回媒人。”
“要不是你,我還真見不到思林這麼優秀的男人。”
方芷柔慢慢走到陳思林身邊,挽住他的手臂,又鄙夷地看了我兩眼。
“不過人還是得有點自知之明。看你這樣子......看來嫁得不怎麼樣啊。也是,哪個官員會看上你這種喜歡舞刀弄槍的女人?”
我滿眼疑惑。
這一世,我決心和陳思林劃清界限,他丟了燈籠,我丟了香囊,他留在京城,我去了北疆。
我們各走各路,毫無瓜葛,方芷柔為什麼還這麼針對我?
還沒等我開口,方芷柔就撇了撇嘴,繼續說。
“思林跟我說過,你當初對他很冷淡,看不起他,他被你打擊到了,才發憤圖強考中了榜眼。”
我恍然大悟。
陳思林為了贏得方芷柔的芳心,竟然這麼卑鄙,用汙蔑我來換取方芷柔的同情!
“我是怎樣的人,跟你們有何相幹?”
我剛想回敬,兒子卻在旁邊摘了朵瑩白的花遞給我。
“娘親,看這花,多漂亮!”
我一轉身,方芷柔卻搶先一步站到我跟前,擋住了我兒子的視線,臉上掛著笑意,俯身柔聲問道:“我是你娘親的好朋友,這花真好看。”
她話音未落,手卻捏住了我兒子的手,看似在賞花,實則一轉手,用指甲狠狠劃過他的手背。
孩子的皮膚本就嬌嫩,原本被捏得通紅的小手上立刻出現了兩道深深的紅痕。
我立刻拍開她的手,大聲質問:“方芷柔,你這是要幹什麼?”
方芷柔被我推得後退幾步,露出一抹挑釁的笑,我親眼見她在寬大的衣袖遮掩下,迅速摘下手腕上的手鐲,扔進了旁邊的湖中。
緊接著,她臉色一變,大聲斥責:
“蘇雲晚,這手鐲可是皇上禦賜的,你竟然讓它掉進湖裏!你這是不要命了嗎!”
她向身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便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朝我們走來。
我皺眉,將兒子護在身後:“你們想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讓你們去把手鐲撈上來。損毀禦賜之物可是大罪,但本夫人心善,隻要你們今天把手鐲撿回來,我就不把這事告訴皇上。”
方芷柔得意地接過身後丫鬟遞來的茶杯,輕抿一口。
我眉頭緊鎖,忍不住道:“那手鐲明明是你自己扔下去的!”
方芷柔冷哼一聲:
“大膽蘇雲晚,你不僅不認錯,還敢誣陷本夫人,真是找死!”
“來人!把他們押下去!”
丫鬟們應聲而動,步步逼近。
看著丫鬟越來越近,我來不及多說,隻能推開她。
她卻一個不穩,向後撞到了方芷柔。
方芷柔手裏的茶杯被撞掉,茶水灑在了她的裙擺上。
“啊!”
方芷柔顧不得燙紅的手指,急忙用手帕擦著衣服,想擦幹茶水。
“這是我珍藏很久才穿的雲錦鮫綃,不能弄臟了!”
旁邊的大臣和家屬都聽出了布料的貴重,搖頭看著我,眼裏滿是同情。
她用力擦著,丫鬟們也嚇壞了,跪在地上顫抖地擦著裙擺,但無濟於事。
過了一會兒,她紅著眼盯著我:
“蘇雲晚,我知道你嫉妒我有思林這麼好的夫君,但我沒想到你這麼狠毒!竟然故意毀了我的華服!”
“你以為我會看在我們是同窗的份上放過你?不可能!”
“你賠!賠不起,就拿你三族的命來抵!”
陳思林也衝過來,狠狠打了我一巴掌,憤怒地說: “蘇雲晚,你真是不識好歹!”
“你沒身份沒地位,毀了禦賜之物,隻有死路一條,芷柔好心給你生路,你不感激,還故意把茶水倒她身上!”
“不許欺負我娘親!”兒子看我被打,握緊拳頭氣勢洶洶地擋在我身前。
好心?明明是她故意扔手鐲陷害我們!
而且我隻是擋了那丫鬟一下,她站不穩撞到了方芷柔,和我有什麼相關!
我被那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立刻把兒子拉到身後護著。
陳思林看著我,臉上的輕蔑終於藏不住了,他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指責我:
“蘇雲晚,我知道你現在看到我飛黃騰達,心裏後悔當初沒選我,又看到我娶了這麼個既美麗又高貴的夫人,你自愧不如,可你也不至於嫉妒成這樣,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讓我夫人不快?”
周圍的議論聲隨著陳思林的話越來越大。
“沒想到蘇雲晚以前還看不上吏部侍郎,但她爹不就是個六品小官,她這眼光也太高了吧,不會是想......”
“蘇雲晚以前看著還挺大家閨秀的,沒想到這麼小心眼。”
“她嫁到哪戶人家了?我得告訴我家官人少跟她家來往,這種人可惹不起,萬一哪天嫉妒起來,說不定命都沒了。”
這些閑言碎語鑽進我耳朵,我的臉越來越冷。
“首先,那手鐲是方芷柔自己扔湖裏陷害我的,真要治罪,也是治她的罪!”
“其次,我隻是輕輕推了那丫鬟一下,她自己站不穩撞到了方芷柔,我可沒故意。”
“最後,作為娘親和夫人,我保持體麵,這有什麼錯?”
方芷柔卻退後一步,靠在陳思林懷裏,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蘇雲晚,我好心讓你們去撈鐲子,給你們機會彌補錯誤,你卻不領情,真是讓我心寒。”
“你不必用這種手段吸引思林的注意,你用什麼手段他也不會看你一眼的。”
我奇怪地問:“我為什麼要吸引他的注意?”
方芷柔眼裏露出一絲得意:“自然是因為你現在過得像乞丐,而思林已經是四品吏部侍郎,你後悔錯過了這麼個體貼上進的好夫君。”
“不過你現在怎麼後悔都沒用。思林隻愛我一個,已經發誓不納妾了。”
看著她那副傲然的樣子,我忍不住冷笑。
“夫人真會開玩笑,我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
陳思林搖了搖頭,好像根本不信,陰沉地盯著我:“你還是這麼愛撒謊。我現在既有官職又有美滿家庭,我兒子也比你兒子聰明多了,你現在這樣,不就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
看著陳思林那副炫耀地位和兒子的嘴臉,我冷笑一聲,不想多說。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兒子跟他一點也不像。
但我懶得跟他們糾纏了。
“那衣裳多少錢?我賠。”
聽到我的話,方芷柔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你賠?你一個從北疆來的乞丐,怕是連這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雲錦鮫綃!懂嗎!”
“你這種隻配穿粗布麻衣騎驢的賤人,就算把你全家賣了都買不起一根線頭!”
我捏緊拳頭,深呼吸,防止自己一時衝動就打上去。
“我知道,但我穿粗布麻衣,騎驢,不代表我不識貨,也不代表我沒錢賠你。”
“哎呦,說大話倒是張口就來。”
方芷柔還是不信我能賠,繼續譏諷。
“這一件衣服值百金,你賠得起嗎?”
“我知道你好不容易抱養了個孩子,疼得跟眼珠子一樣,沒想到隻是個低賤人生的庶子,你竟然也這麼護著?真是可笑。”
“這樣吧,你和那小野種跪下來給我磕一百個頭,再把那小野種送進宮做太監,我就放過你,怎麼樣?”
聽到這話,我全身的怒火湧上心頭,突然衝到方芷柔麵前,狠狠給了她一巴掌,清脆的響聲回蕩在空中。
“老娘忍你很久了,你的孩子才是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