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出走的賀修宇再次回到禮堂,
卻牽著他資助的貧困生楊安琪,
“我和安琪領證了,這場婚禮你讓給她吧。”
我臉上的驚喜褪去,平靜地點頭,不顧滿堂賓客嘲諷的目光,將婚紗換下離開。
賀修宇卻追出來,“你急什麼,我還沒說完......”
我打斷了他,“我還要趕下一場。”
他臉色一變,“什麼下一場?”
“我的婚禮。”
1
收拾行李,在衣櫃裏撿到一條粉色蕾絲內衣。
不是我的尺寸,也不是我喜歡的顏色。
平靜地將它收起來的時候,門外響起開門聲。
賀修宇看到我,輕嗤道,“不是要趕下一場,怎麼還在這賴著?”
沒等我說話,一旁從進門開始就眼淚汪汪的楊安琪作勢衝過來跪我,“沈然姐,對不起,我......”
賀修宇一把將她撈起來,護在身後,像看仇人一樣看著我,“你怎麼這麼惡毒,領證是我提的,她又沒做錯什麼,你哪來的臉要她跪?”
“既然資助了她,我就要負責到底,絕對不會讓她被賣給老光棍做媳婦。”
我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卻仍在氣頭上,將手裏拎著的塑料袋扔到我身上,“你今天當眾讓安琪下不來台,不顧我們賀家體麵,她卻還惦記你沒吃飯!”
“你呢?不識大體,就知道無理取鬧,還不給她道歉!”
衣服被他扔過來的剩菜湯汁浸濕,忽地笑了。
專門帶回來給我的,是我今天準備的婚宴菜品。
半年前他忽然提出要辦婚禮,然後跟我領證。
我以為我們之間的誤會終於解開,一個人籌備了半年。
從鮮花到菜品,熬夜敲定每一個細節。
可他卻在婚禮時失蹤,讓我獨自麵對滿堂賓客的嘲諷恥笑。
婚禮當天和楊安琪領證還不夠,還要回來當眾換新娘。
我才意識到,這隻是一場針對我的惡作劇。
沒哭也沒鬧,隻是將婚紗換下離開,沒有像從前一樣替他們遮掩解釋,還不夠體麵嗎?
微微仰起頭,將眼角的濕潤逼回去。
卻看到楊安琪脖子上戴著祖母綠寶石項鏈,那是賀家傳給兒媳婦的傳家寶。
訂婚時,賀修宇的母親將它送給我,卻被賀修宇搶走,當眾羞辱,“一個貪圖錢財的女人,不配做我的妻子!”
僅僅因為,他收到一張我從她母親手裏接過錢的照片,就將我定義為貪圖賀家錢財的拜金女。
可在那之前,我們明明感情很好,是人人豔羨的模範情侶。
他會為了我放下大少爺的架子,親自下廚。
也會為了我,親手準備生日禮物。
偏偏訂婚那天,他收到一張沒有來源的照片。
我引以為豪的愛情,原來從未被信任。
也是那天,賀修宇資助了一個叫楊安琪的女學生。
在一起七年,我無數次向賀修宇央求這塊本該屬於我的寶石項鏈,換來的隻是一次又一次的侮辱。
卻未曾想,如今這塊寶石項鏈竟這樣輕易地戴在楊安琪脖子上。
仿佛一個巴掌狠狠扇在從前卑躬屈膝,諂媚賠笑的我臉上。
楊安琪的眼神就像我第一次見她那樣,從賀修宇的身後走出來,羞怯含淚、委屈巴巴。
可如今我卻從她眼底看出得意和輕蔑。
我並未在意,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項鏈很好看。”
一旁的賀修宇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卻很快掩飾過去,諷刺道,“怎麼?還惦記別人的東西?可惜了,安琪才是我的妻子,你這輩子都別妄想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仍是笑,搖搖頭,“現在不需要了。”
說完,我拖著行李箱,走到門口,將裝著內衣的袋子滴遞給賀修宇,“放錯櫃子了。”
賀修宇接過袋子,打開的時候,眼裏閃過慌亂。
楊安琪捂著嘴驚訝,“呀,抱歉啊沈然姐,是上周我不小心淋了雨,修宇哥哥擔心我感冒才帶我來換衣服的,我們當時什麼都沒有做,你別誤會。”
賀修宇忙將楊安琪攬在懷裏,抬著下巴看我,“你跟她道歉做什麼,她不配!”
然後衝著我怒吼,“站在這做什麼,還不快滾,礙眼!”
我淡然點頭,自覺將所有行李拿到客房。
可我沒想到,本該和楊安琪洞房花燭夜的賀修宇,晚上卻摸到客房。
“嗯,三天後我會去。”
賀修宇忽然站在身後,“去哪?你在跟誰打電話?”
2
我摁斷電話,回頭看他,認真道,“我的婚禮。”
賀修宇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上前擒住我的脖子,“還在鬧脾氣,嗯?”
我卻沒有掙紮,平靜地看著他,“沒有鬧脾氣。”
可他不相信,將我壓在床上,撕扯我的衣服。
附在我耳旁,語氣喑啞,我聽出他暗藏的怒意,“不就是沒娶你,非要跟我鬧?”
“知道我為什麼娶安琪嗎?因為她比你當年乖多了,不像你,隻愛錢。”
“......”
結束的時候,賀修宇提上褲子,居高臨下地拍拍我的臉,嘴角勾起一抹諷笑,“在床上不是挺乖?你不是想要錢嗎?我把你包了,給我暖床,一次一百萬,怎麼樣?”
我怔怔地看著天花板,伸手扯過被子蓋住身子,扭頭將眼角的淚掩進枕頭裏。
“賀修宇,我要結婚了。”
這次,新郎不是你。
從二十歲被賀修宇母親蘇青帶回家見他的第一眼,我以為這輩子隻會是他的新娘。
可這世上沒有一腔情願就能如願的事。
感情也一樣。
賀修宇輕蔑地看著我,嘴角的笑太過殘忍,“誰不知道你已經被我玩爛了,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除了我,誰會要你?”
我也跟著笑,想起那個深夜,被人捅穿肚子,倒在血泊裏。
醒來的時候,醫生告訴我,兩個月左右的孩子沒了,子宮因為被捅太多刀,已經完全爛掉感染了了,隻能摘除。
聽到孩子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是懵的,隻想著給賀修宇打電話。
可我控製不住哭聲給賀修宇打電話時,他卻不耐煩地吼,“你知不知道安琪為了救我受傷了,你能不能懂點事?別來煩我!”
整整一個月,他守在楊安琪身邊,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
可那天晚上,跟在他身後攔住歹徒的人,是我。
我永遠失去了我的孩子。
笑出了淚,他卻再次伏下身,沉溺卻殘忍,“哭了?”
“沈然,裝什麼?誰不知道你為了錢,什麼都能換,跟我睡總比外麵那種糟老頭子強不是嗎?”
“你剛才叫得,不是很享受嗎?”
我吸了吸鼻子,沒有像從前一樣,一遍又一遍地解釋,那隻是應酬。
而是笑著攀上他的脖子,“可今晚你還是來找我了。”
他猛地將我推開,站起身嫌惡地睨著我,“她第一次,我舍不得讓她疼,也舍不得讓她生孩子受苦。”
“你就不一樣了,玩爛了也無所謂,反正也生不出。”
我淡淡點了點頭,抬頭看他,“你說得對。”
他臉色變得複雜,摔門而走。
我麵無表情地抹掉眼角滑落的淚,起身將門反鎖。
不遠處的房間裏,傳來床榻顫動的聲音。
我安然地閉上眼睛。
這一晚,我睡得比過去七年的每一個夜晚都安穩。
卻還是在淩晨,被人擁在懷裏,呢喃著,“然然......”
3
睜開眼的時候,原本反鎖的門已經被卸了鎖。
楊安琪幽怨地站在門外瞪著我,嚇了一跳,才發現被賀修宇從身後緊緊抱著。
我麵無表情地掙開賀修宇,對楊安琪說,“別介意,他隻是夢遊。”
楊安琪隨即變換了表情,一改往日楚楚可憐的作風,“沈然姐,修宇哥哥已經跟我結婚了,你再呆在這裏不合適吧?”
“晚上和別人的老公睡在一起,挺不要臉的。”
我淡笑,“這房子在我名下。”
楊安琪一噎,臉漲成豬肝色。
我沒有理會她,簡單收拾後將行李箱拖出去,“我去樓下。”
然後轉頭看她,“他夢遊的時候,喜歡捏別人的無名指。”
楊安琪詫異地看著我,我轉身下樓。
早上起來,賀修宇竟然給我遞來一杯熱牛奶。
他咳嗽兩聲,“昨晚辛苦你了。”
我不置可否,淡淡道,“夢遊嗎?是楊安琪在照顧你。”
賀修宇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誰讓你告訴別人的!”
楊安琪在賀修宇身後眼眸帶淚,聲音帶著哭腔,“修宇哥哥,是我不好,你別和沈然姐吵架。”
賀修宇忙轉身去哄,兩人沒過多久就若無其事地吻起來。
然後,互相喂食。
我盯著賀修宇的筷子從楊安琪嘴裏離開,忍不住自嘲。
他有很嚴重的潔癖,從前我隻是夾菜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筷子,他就直接將手裏的筷子扔了。
原來愛和不愛區別這樣明顯。
我微微撇過臉,看著窗外。
“修宇哥哥,別這樣,還有人呢!”
賀修宇看向我輕嗬一聲,“我親我老婆怎麼了?”
楊安琪隨即得意地看向我,“沈然姐,修宇哥哥說要帶我去南市度蜜月,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我轉頭看向他們,“不用了,我不喜歡南市。”
賀修宇怔愣,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將冰箱裏早就準備好的蛋糕遞給他,“生日快樂。”
他愣愣地接過,輕聲道,“對不起,我......”
我笑著搖頭,“沒關係。”
八歲那年,我父母在南市出差,因為意外,慘死南市。
那之後,我和還在繈褓中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妹妹變成孤兒。
難為他們選了這樣一個地方。
他明知道我永遠都不可能踏足那裏。
4
看到我要出門,賀修宇叫住了我,“你去哪?”
我出門的動作頓住,隨口敷衍,“去醫院。”
“我們送你吧,正好要出門。”
他沒有懷疑,畢竟這些年,我總是為了照顧他和妹妹,在家、公司和醫院之間來回奔波。
楊安琪眼裏閃過一陣嫉恨,卻還是笑著拉我的手,“對啊沈然姐,坐我們的車一起走吧!”
我清楚賀修宇不容置喙的性格,沒有拒絕。
自覺坐到後座,發現座位上我們當年在遊樂場贏的玩偶還在。
他的中控上已經擺著和楊安琪的結婚照。
楊安琪拉著賀修宇聊天,他卻頻頻通過後視鏡看我。
路上,楊安琪忽然哭起來,“修宇哥哥,我的口紅忘記帶了,怎麼辦?”
他忽然踩了刹車,扭頭看我,“你先下車吧,我帶安琪回去拿。”
“嗯。”
他盯著我沉默許久,才輕聲道,“晚上去潮宴,給我慶祝生日。”
我站在車流裏,笑著看他,“七年期限已經到了,我該走了,賀修宇。”
他臉色變得難看,卻被後麵的喇叭聲連連催促。
我關上車門,目送他們離開,就像目送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做最後的告別。
回到家,將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拖出門的時候,賀修宇打來電話。
在我摁掉後他發來消息,“送藥過來。”
我愣住,從外套口袋裏掏出這些年來一直隨身攜帶的藥盒。
猶豫許久,還是打車去了潮宴。
大概是我沒有回複,他以為我不會來。
也或許是我來得太早,聽到了他和朋友的對話。
“賀哥,嫂子,不對,沈然姐特地給你做的蛋糕,我們拿來玩不合適吧?”
賀修宇無所謂道,“反正每年都上趕著給我做,你想吃明天讓她再做一個就是。”
“安琪小孩子心性,一個蛋糕而已,她想玩你們就陪她玩。”
我攥著藥盒,眼裏的淚在打轉。
每年都替他做蛋糕,是因為他是我父母去世之後,唯一一個替我過生日的人。
所以,他每年的生日,我都會認真對待。
即便我奶油過敏,也會忍著不適親手給他做蛋糕。
原來,這在他眼中是上趕著......
“賀哥,你昨天逃婚跟安琪領證,沈然姐沒生氣嗎?”
賀修宇輕嗤一聲,“都被我玩爛了,她有什麼資格生氣,除了我,誰要她?”
“就這,剛才還敢跟我鬧脾氣,要走呢!”
“說實話,早睡膩了,也就是我媽喜歡她,她非要賴著我,才勉強把她留在身邊。”
“嘿嘿,賀哥,你要是玩膩了,能不能讓兄弟們也嘗嘗美人的滋味?”
賀修宇頓了片刻,諷笑道,“可以啊,隻要你錢給夠,她自然主動脫光衣服上床等你。”
“服務這麼到位?那我可要好好掙錢啊!”
說完,眾人哄笑。
我仰著頭將淚逼回去,轉身的時候卻撞到劉正淵。
那個唯一能救妹妹,卻需要奉上頂級寶石才有資格請他看病的人。
“誒?你不是......”
我扯出一抹笑,將一份陳舊的協議和藥盒遞給他,“麻煩您拿給賀修宇。”
“等等,你妹妹還好嗎?”
我淡淡道,“她去世了。”
說完,轉身離開。
登機的時候,我看著手機裏打來的上百個電話,麵無表情地抽出電話卡,掰斷扔進垃圾桶。
雲市,婚禮教堂。
“沈然女士,你願意承認傅思齊先生為你的丈夫嗎?”
我笑著看向傅思齊,“我願意——”
這時,一抹熟悉的身影衝了進來,
“等等!”
5
賀修宇胡子拉碴地衝進來,他眼睛通紅地看著我,“沈然,這就是你說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