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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
在沈溪的這二十年人生裏，她活得很糙，既不愛梳妝打扮，也不熱衷逛街買包買衣服，所以雖然乘著沒有空調的公交車弄得一身臭汗，但她一點也不在乎。
不過她不在乎不在代表別人不在乎。
當沈溪輕車熟路來到別墅門前準備按門鈴聲時，發現傑夫不但給她留了門，要翻譯的文件也像昨天一樣擺在了餐桌上。
沈溪也不廢話，像昨天一樣換了鞋徑直來到餐桌前坐下。
整個房間因為空蕩蕩的原因，異常安靜，隻有窗外蟬聲叫個不停。也可能因為空蕩的原因，即使沒開空調，房間裏也沒有那麼燥熱。
傑夫很貼心，還為她留了一杯冰水。
沈溪仰頭喝了大半杯，就開始看文件。
還是和昨天差不多同類型的文件，好在來之前沈溪惡補一下航空材料學方麵的知識，看上去比昨天有信心多了。
不過剛把文件看了一半，就聽到從樓上傳來一陣不太友好的聲音——
“傑夫，是不是你中午買的魚死掉了，怎麼有一股這麼臭的味道飄過來？”
聲音不大，英式英語發音很正宗，就是……語氣有點不耐煩。
“先生，魚中午已經吃掉了，我去看下樓下是不是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進來了。”
沈溪：“……”
當低頭湊到自己的衣領上一聞……果然她就是那個不幹淨的東西。
她的汗臭味已經重到這個地步了？
沈溪頓時有點尷尬。
其實作為一個各種球類都玩得很溜的熱血分子，出一身臭汗對沈溪早就是家常便飯。那些球友還常常和她勾肩搭背，大家互不介意。
但是第一次被人說臭……
沈溪原本很不爽的心情，還是被滿滿的尷尬壓住了。
雖然她性格豪爽，可她到底是個姑娘呀。
剛好傑夫已經從二樓樓梯下了一半，他看到沈溪被自己的汗臭味熏得皺起眉頭的樣子，於是場麵……更加尷尬了。
“你已經來了？”傑夫已經走到沈溪麵前，禮貌地對她笑笑，“不好意思，肖先生對異味……對味道比較敏感。”
沈溪很感激英語的異味和味道是兩個單詞，不然她可能無地自容了。
沈溪尷尬地對傑夫笑笑：“不好意思，今天為了趕時間跑了一路才追上公交車，所以……”
傑夫沒有看沈溪，他望了望窗外大大的陽光，淡淡地說：“最近天氣確實挺熱的。我看你也比較熱，要不然你衝個涼舒服一下再工作？”
沈溪再次感激傑夫沒有直接說她太臭……
當沈溪在傑夫的指引下去了廚房房間的一個洗手間衝洗時，她當時隻有一個想法：以後再也不能圖便宜坐沒有空調的公交車啦。
洗手間和整個別墅的風格一樣：空蕩。除了必用的洗發水和沐浴露，沒有別的東西。
傑夫在沈溪進去之前很貼心地準備了新的毛巾和浴巾，還有一套未拆封的白襯衫和黑西褲。
“實在抱歉，這裏隻有肖先生沒有穿過的衣服，可能不太合身，還請你將就一下。”傑夫關心地對沈溪說，“一會你的衣服我會為給你洗一下，這個天氣，應該在你離開之前就能曬幹。”
沈溪除了感激，別無他話。
沈溪也覺得自己臭死了，所以她迅速地脫光了自己，打開水籠頭……
水衝到身上那一刻，沈溪的心情才好一點。
第一次用男士專用的洗發水和沐浴露，沈溪發現和家裏老沈平時用的沐浴露味道不同，沈溪聞到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像春裏的青草。抹在身上以後，沈溪聞了兩下，當時她隻有一個感覺：自己真的越來越男人了。
最近不但穿的像男人，連用品也都是男人的了，老沈知道以後，一定很開心吧。
不過這種感覺在她穿上那套未開包裝的衣服時就幻滅了，畢竟沒有哪個男人瘦小的讓身上的衣服看起來是掛在衣架上的。
沈溪看著自己挽起來的衣袖和褲管，這才發現肖季言真高啊。
那也是沈溪第一次痛恨長得高的男人。
“長這麼高有屁用，害得老子看上去像個二貨……”
因為那身像袍子的衣服，沈溪那天翻譯文件的速度比昨天要快得多。畢竟她可不想當太久的二貨。
傑夫理解沈溪的心情，將翻譯好的文件便第一時間交給肖季言。好在樓上很快回話，評語是兩個字：“不錯。”
對於這次正式的翻譯結果，沈溪聽到這兩個字才如釋重負。
不過下一秒她的心又懸了起來，因為她聽到樓上又傳來一個聲音——
“對了，剛剛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臭？”
沈溪：“……”
有完沒完了？
好在傑夫很善良地用一個借口糊弄過去了，得到傑夫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可以離開的信號以後，沈溪便換回自己的衣服落慌而逃了。
雖然傑夫說因為時間太短，衣服還沒有幹透，但沈溪第一次覺得，穿沒幹透的衣服也挺舒服的。不，隻要是自己的衣服，哪怕一身臭味，也舒服！
因為這次的尷尬，後來那幾天沈溪都是打車去往別墅的。反正預付的工資讓她現在也不差錢，更何況她可不想為了省那幾十塊錢再被人嫌棄發臭。
和往常一樣，沈溪來到別墅以後就直接開始工作。傑夫每次都將翻譯文件準備好，還給她留一杯冰水，然後呆在自己的房間裏，直到她翻譯完文件才出來。
如果傑夫不是個老外，沈溪真想認他當爺爺。
沈溪小時候爺爺走得早，和外公外婆離得又太遠。所以她看到言楓的爺爺奶奶每次把他寵壞的樣子，心裏有不少羨慕。而且傑夫是沈溪喜歡的老頭類型：慈祥又話少，真是太難得了。
其實沈溪第一次來到這裏就覺得別墅裏是在刻意保持一種安靜的氛圍。不用猜也知道，這都是為了遷就樓上那位年輕的肖先生。
好像除了第一次來麵試那天見了肖季言之後就再也沒碰到過他的麵，沈溪對“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臭”也就沒有太過介懷。而且她有種直覺，和樓上的那位接觸越少越安全。
隻是這天她像往常一樣翻譯結束後，等著傑夫出來送到樓上看是否滿意時，卻遲遲未等到傑夫的出現。
別墅裏像往常一樣安靜，又過了五分鐘傑夫還沒有出現，沈溪就有點坐不住了。
她猜想傑夫可能在樓上陪肖季言有事耽誤了，很想留個紙條先離開，又怕萬一翻譯的有問題需要修改。雖然冒然上去很不禮貌，不過為了早點離開這種壓抑的安靜，她還是打算上去看看。不過她離開椅子，就聽到從樓梯傳來下樓的聲音……
還沒看清來人是不是傑夫時，就聽到一句冷漠的話——
“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
隨著英式英語的聲音落下，肖季言那雙長腿也出現在了沈溪麵前。
媽蛋，這人不會和魚一樣隻有七秒的記憶吧？
她都給他翻譯五六天的文件了，還在問怎麼會在他家？
沈溪正準備解釋一下自己的身份時，肖季言像是忽然想起了，他的表情怔了怔，徑直說：“我餓了。你應該會做飯吧？一會做好給我送上來。”
說完他就轉身上樓了，隻留給沈溪一個無法拒絕的背影。
沈溪：“……”
你也沒給我機會拒絕啊。
看著肖季言的背影，沈溪的感覺很奇怪：他就這麼肯定我會做飯？他就這麼肯定我會做給他吃？他就這麼肯定……
就在沈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時，突然電話響了。
看到手機備注的名字時，她這才想起來剛剛應該給傑夫直接打個電話的。
“我今天有事在晚點回去，你應該翻譯好了吧，文件留在桌子上就行，如果有問題明天再修改。”
沈溪：“……”
您老倒是早打來啊。
沈溪覺得傑夫這個電話打得太不及時了，讓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過今天的文件份量有點多，沈溪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下午五點了。
算了，剛好她也有點餓了。為了感激這位BOSS的慷慨預付款，就便宜他吧。
沈溪的確為會做飯，不僅會做，廚藝還很了得。這都要得益於她那好吃懶做的媽，在她懂事以後，全家的夥食就靠她掌廚了。
沈溪走進廚房，發現廚房被傑夫收拾得很幹淨。打開冰箱，發現冰箱更幹淨。除了一些純牛奶就是幾個雞蛋，連片菜味也沒有。
沈溪這才想起來，傑夫在電話裏好像說他出去就是買食物的……
她有點後悔留下來了。
要不是在鍋裏發現剩了不少米飯，沈溪可能真的溜之大吉了。
沈溪簡單地做了一個蛋炒飯，食材有限，她也變不花來。不過炒好以後，她還是被蛋炒飯的香味征服了。
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征服樓上那位，所以端著一碗蛋炒飯上樓時，沈溪是小心翼翼的。
這是沈溪第一次到二樓來。
和自己想像的差不多，二樓很大也很空曠。三扇門其中兩扇都關著，一扇是虛掩著。沈溪徑直走向虛掩的那扇，剛到門前，映入眼前的一個巨大的書架，格子裏的書被放的整整齊齊。書架前麵是一張寬大的書桌，書桌上同樣放的是各種打開的書，書堆前是奮筆疾書的肖季言。沈溪眼尖，一眼掃過去，發現書架上的書都是各種和航空材料有關的專業知識書籍，再看看奮筆疾書的肖季言，沈溪恍然大悟：原本她每天翻譯的文件都是在肖季言每天躲在樓上完成的啊。
一想到自己翻譯的那些專業數據和術語，沈溪有點對肖季言欽佩起來了。
不過片刻之後這股欽佩之情就改為可憐自己了，因為她忽然想到了傑夫之前對肖季言的介紹：“肖先生自幼比較聰明，智商達到132。雖然今年隻有27歲，但已是劍橋大學的客座教授……”
人和人的差距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沈溪正想著怎麼把蛋炒飯給最年輕的劍橋教授吃，忽然聽到肖季言淡淡說：“放到旁邊的餐桌上就好。”
沈溪走進房間，這才發現這個房間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大。餐桌就擺在門後，而餐桌後麵還有一台辦公桌，擺著兩台電腦。
沈溪剛把蛋炒飯放到餐桌上，一轉身，發現肖季言正抬頭盯著她看。
“隻有這點食材，你就將就吃著吧。”沈溪說完發現忘了對方雖然長著一副中國人的臉蛋，卻是個英國佬，正打算用英語再說一遍時，突然發現肖季言朝她走了過來，看著桌子上的蛋炒飯，用中文說了兩個字：“很香。”
肖季言幾乎是優雅地把那碗蛋炒飯吃完的，雖然他是用勺子一口一口挖著吃的，但比起吃西餐的優雅，也可以形容是狼吞虎咽了。。
看著肖季言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好奇心作祟，沈溪特意朝他身邊靠了靠。距離不到一米的距離……按傑夫所說，我們這位患有嚴重的異性恐懼症的肖大總裁應該緊張不安了……但肖季言除了吃得很快，就是咽的也很快。根本沒有一點別的反應。
果然都是套路……
“你學過廚師？”肖季言把一粒不剩的碗放下之後抬頭看著沈溪。
沈溪搖頭：“沒有，熟能生巧。”
肖季言盯著她看了片刻，這才重新走回到剛剛的桌子麵前。
沈溪一直以為肖季言會再點說什麼，但沒有。
難道不該至少說聲謝謝？
沈溪腹誹了一下，準備收拾好碗回去，不過機會難得，她走到門口時，還是回頭盯著肖季言的身影看了看。
“肖先生，我的翻譯你還滿意嗎？”
像是沒有想到沈溪會突然這麼說，肖季言頭也不抬地回答：“正常來說，離我的標準線還有一段距離……不過給那幫人看足夠了，勉強吧。”
沈溪：“……”
她真想抽自己一耳光，好端端的問為什麼狗屁問題！
溪哥心裏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