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之中,楚曉愣愣的看著自己青峰劍,腦海中一片空白。龍蘭就在一旁,此時偏廳的門已經關閉,她摘下了麵紗。麵紗後麵是一張傾城傾國的臉,明亮如黑色的寶石一般的眼睛,英氣勃發的遠山眉,紅潤的唇呈現出水亮的顏色。她與當年的清兒很是相像,隻有那眉毛,比較像龍陽。
“師妹,你笑什麼呢!”楚曉終於長長輸了口氣,“我想通了,青峰是青峰,紅顏是紅顏。即使青峰與紅顏是一對寶劍,那我同那陸紅衣也一樣毫無瓜葛。她若是再來,我定然是不客氣的。青峰紅顏,又不是沒有爭鋒相對過。”
“若是師兄不喜歡陸紅衣,可以為他們戳和。看看皇兄,再看看林師哥,他們哪個不被她迷的神魂顛倒?”龍蘭說話想來直爽,隻是此時,她的確不知該怎麼處理這一切。
林青笑了笑,“蘭兒,你要知道那陸紅衣的性子,若是進宮,定然不依。想來,還是幫我的好。”他話語清楚,然而卻讓一旁的龍芯心中不快。
龍芯勉強的笑了笑,“話是這樣說,但是誰也沒規定我一定要做這個皇帝的。”
“若是皇兄不做,那他日我告訴父皇,我來做皇上,讓師兄同我一起進宮不就行了?”她向來想事情單純,然而這話一出,楚曉愣了一下,心中不知為何竟然很是接受這個提議。
“皇妹胡鬧,咱們朝中,從來沒有女人做皇帝的一說。”龍芯正色道。
然而龍蘭卻不以為意道:“塔刹不就是女皇麼?為何我南朝不行?”
“塔刹是以母為尊,南朝是以父為尊,兩個國家的風俗是不同的。”他苦口婆心的勸道。
然而林青卻道:“若是你不想繼位,我想隻有一個辦法,那便是去找平和王爺。若是你能說服他,讓他來代替你做皇帝,想來這也是可以的。當年你父皇傳位不就是要尋他接替麼?可惜,他走的無聲無息,天下之大,不知現在身在何處。”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你不是在宮中還有個上官婉兒的麼?”
龍芯一聽上官婉兒,臉上立時出現一種猶豫不決的神情。然而回話的確實龍蘭,她笑著,臉頰紅潤潤的,“上官婉兒可是那個經常跟在太子哥哥身後的小丫頭?”
龍芯點了點頭,然後瞪了一眼林青道:“若不是他,我此時還以為婉兒隻是個普通小宮女,然而,誰知道她隻是監視我的罷了。”他說的很是無奈,然而卻更有一份悲哀。
林青哪裏知道他心中想些什麼,於是繼續道:“若是你知道,赫德皇上要讓你娶的是塔刹的和弦郡主的話,那你豈不是要馬上自殺了?”
和弦郡主的名號他們都曾經聽過,塔刹三王爺赫裏斯的女兒,據說今年才九歲,並且善於騎射。刁蠻任性,連女皇恩雅都寵著她,若是進宮,定然是翻天覆地。
龍芯甩了甩頭,似乎要甩開這個噩夢一般。“若是讓我娶一個九歲的小丫頭,我還是出家遁入空門的好。”
“一家”客棧向來接待的都是比較文雅的客人,然而此時卻是十分的吵鬧。“哐當”一聲,偏廳的門被人一腳踢開。一道紅光閃入廳中,隨著而來的是一個清脆的聲音,“楚曉,你是從還是不從?”
長劍淩厲,就那麼架在桌子上。幾個人看見來人,表情變了又變。然而,青峰劍此刻才隱隱現出青色光芒,楚曉麵如冰霜,冷冷的道:“為何要從你?”
陸紅衣臉上嫵媚一笑,與她剛剛的冷若神女判若兩人,桌邊的另外兩個男人看的癡癡的。她絲毫不在乎後麵跟來看熱鬧的人,瞟了一眼龍蘭道:“你就是為了你這個師妹麼?”
龍蘭剛想開口,然而她卻繼續道:“的確是個美人,可惜她武功不如我吧!”她冷冷一笑,滿臉的鄙夷。
龍芯見她如此狂妄,心中氣惱道:“皇妹武功是否能勝過你我倒是不知道,但是若是問楚兄是否喜歡她多一點,我可以告訴你,你還是死心的好。”
陸紅衣聽完這話,臉色鐵青。然而她身邊的林青卻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她十分氣惱,劍鋒回轉便削向林青。
林青一見她如此任性無理,不知何時手中便多了一把白色諸葛扇,橫檔遮麵,剛好把那紅光寶劍擱擋開來。“陸姑娘,若是如此蠻不講理,想來楚師兄一輩子也不會喜歡你的。”他話語輕挑,讓陸紅衣怒上加怒。
“哪裏的無恥之徒,竟然如此更我說話。楚曉是否喜歡我你們怎麼知道,再說,如今這丫頭剛剛十四歲,誰知她會不會夭折。”她話語狠毒,讓說有人大吃一驚。
龍蘭聽了這話,反而不生氣,她淡淡的說:“本公主定然不會夭折,當今天下,若是有人想殺害本公主,那他隻是自尋死路而已。”然而,她停頓了一下拍了拍手道:“把這位陸姑娘送出去。”
任誰都沒想過偏廳外有人把守,見有人走了進來,陸紅衣更是大吃一驚。剛剛她進來時,門外的確沒有人,然而剛剛跟隨她而來看熱鬧的人也已經早不知所蹤了。她臉色難看,狠狠的瞪了龍蘭一眼,“我不相信,他一輩子都會喜歡你。”
話音剛落,楚曉便道:“你一定要相信這個事實,我會守護她一輩子。”他言語真切,似乎當場擊穿了她的心。
龍蘭嬌羞,臉色緋紅,仿若一朵紅潤的玫瑰一般。
少年,難有癡狂……
林青望著那紅色的背影,輕輕的說道:“為何,我總有一種判若兩人的感覺。”
四月的天空很是清淨,甚至連雨都不曾有。林青心中帶著疑慮,他總是感覺哪裏有些奇怪。若是說,一個人的轉變,也許不會在瞬間變化成另一個感覺。陸紅衣,她真的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欺騙的他的眼睛麼?還是,她在楚曉麵前就會緊張的成了另一個人。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喂,你,發什麼愣呢?”一個聲音響起,林青收回了思緒。他望了一圈,四下根本無人。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到了彭城西郊的一個破廟之外。殘舊的紅牆,破爛的綠瓦,看起來已經荒廢了很久。然而,這裏的確除了自己便不再有旁人了。
“我說你呢!做什麼呢!”
那聲音仿佛很近,然而卻根本瞧不見人。他走了一圈,依舊沒有一個人煙。於是他朗聲問道:“你誰啊,在哪?”
咯咯的笑聲響起,緊跟著是一個蘋果從樹上砸下來。“我在樹上啊!”
林青抬起頭,見陸紅衣高高的坐在樹杈上,兩條腿不停的蕩漾著。她一雙明亮的眼睛,麵容卻絲毫不冰冷,為何看似一個人,卻又有了那種不是一個人的感覺呢!他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你是誰?”
那紅衣少女笑了笑,“陸紅滴。”她長得很是美麗,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
陸紅滴,她不是叫陸紅衣麼?難道陸紅衣有兩個人?
少女見他一言不發咯咯的笑了起來,“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了大姐陸紅衣了?”
“大姐?”林青腦中一下清明起來,“你們是雙生兒?”
“我們不是雙生,而是三生兒。”陸紅滴身子輕盈的從樹上跳了下來,然後紅了雙頰站在林青麵前。“這隻是一個秘密,除了陸家莊,江湖上隻有你一個人知道。這紅顏劍,隻有一把,但是卻有了兩把同它一模一樣的紅塵莫問兩把劍。當年梁羽希鑄造寶劍的時候他有一位夫人兩位知己,紅顏屬於原配,紅塵與莫問屬於他的知己。”她停了停,咬了咬牙道:“我告訴你這些,隻是不想讓你把我當作姐姐的影子。我是沒有大姐優秀,然而卻不似她那麼冰冷。”
林青看著她,當真是相同的容貌相同的打扮,然而性格卻不相同。他問道:“你大姐和楚曉是怎麼回事?”
陸紅滴遲疑了一下道:“喜歡楚曉的是二姐陸紅離,當日比武,楚曉青峰一出,二姐便喜歡上他。可惜,她不能告訴楚曉這件事,楚曉一直當她是大姐。二姐與大姐不和,所以大姐也不管她,任由二姐去胡鬧。”
林青見她笑的勉強,於是道:“你不用如此難過,她們是姐妹,想來以後也會和好的。”
陸紅滴笑了笑,然後羞澀的問道:“你可是叫林青?”
他點了點頭,然後一雙明亮的眸子望著她,“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若是我想知道,想來天下的事情我都可以知道。”陸紅滴天真浪漫,不由得讓周圍的人受到感染。
林青笑了笑,望了望漸紅的天邊道:“為何寶劍會泛出紅光呢?”
陸紅滴從背後抽出寶劍,那把劍雕刻著鏤空的花紋,“這是符咒,若是真氣灌入的話,它便會泛出紅光。”
“我的確曾經聽師傅說過青峰劍上有易經符文,隻是沒想到卻是發光的原由。記得當年楚曉師兄拿到青峰劍時,到手便是青光乍現,想來也是真氣比我們濃厚的原因。”他停了一下笑了兩聲繼續道:“看似這劍花紋屬於鏤空圖文,然而劍身也輕巧,可是卻是世間難有的鋒利。”
陸紅滴咯咯笑了起來,“倘若處處可見如此鋒利的寶劍,那眾人還搶它們做什麼?”
林青一想,他說的也是。
他們聊的如此開心,卻不知另有一人在旁悲傷。遠遠的,龍芯一個人站在一棵柳樹下,望著這裏的一切,心中很是酸楚。
“一家”客棧之中氣氛凝重,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話。人人都知道,這客棧住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江湖新一代的美女陸紅衣,冰冰冷冷,隻出劍不說話。若是得罪了她,那便是得罪了“血盟”的所有人。
陸家莊,正是“血盟”盟主陸鼎天的宅子。雖然人人得知,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陸家莊在哪。那裏是一個謎,一個江湖上的迷。
“奶奶的,這不是要把人給逼瘋了麼?住在你這客棧,竟然連話都不能說。”一個綠林豪俠實在是難以忍受,摔了茶碗,砸了桌子在那嚷嚷。
周圍的人沒有人敢說話,隻是警惕性的看著周圍。不出所料,一道紅光乍現,那人便慘叫一聲捂住了肩膀。
冷冷的聲音響在他的身後,“若是不想在這,你可以滾。”那雙淩厲的眼睛望了一圈,口中蹦出幾個字,“還有你們,若是不服氣,盡管來便是。”
“姑娘好大的口氣,若是如此,我這店還怎麼開下去呢!”老板娘無聲無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後,突然說話,讓陸紅離下了一跳。
她心中明白,這老板娘武功定然在她之上,不然她定然會有所察覺。“老板娘說笑了,隻是本姑娘喜歡安靜而已。”
客棧老板娘年紀四十左右,風韻猶存,看起來仿佛三十出頭。她穿著一襲水藍色的長裙,映照著頭上戴著的水藍色布巾。一雙眼角上翹的眼睛,左邊眼角還有一顆黑色小誌。她但若一笑,“這是我的客棧,打開門便是做生意的。”
陸紅離拿出荷包扔個她,“這個客棧的損失我賠給你便是。”
老板娘接住荷包,笑著道:“這個我便收下了,但是姑娘若是無事,還是不要經常拔劍的好。”她轉而趴到陸紅離耳邊輕聲道:“若是知曉姑娘的劍並非紅顏而是紅塵的話,不知楚公子又會怎麼想。”
陸紅離一驚,然後悄聲道:“你怎麼知道紅顏劍的事?”
那老板娘不再言語,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個難以揣摩的笑。
天下之大,沒有人不知道當今的皇上喜歡一位女子,甘願為她不娶任何女人。繼位十年,從未冊封過皇後,連嬪妃也不曾選過一個。若是如此的癡情,當真不輸於景賢帝。
後宮中沒有主子,奴才也就少了一半。宮女太監極度縮減,剩下的都是以前的老人。他們早已經在宮中度過了最好的年華,此時,也隻有在宮中養老。
後宮的禦花園中有一處亭子,在湖心中,就是當年傾城皇後一舞驚豔的地方。赫德帝改名驚鴻,取與一舞驚鴻之處。
此時,景賢帝龍陽同赫德帝正坐在亭中聊天。清兒同剛剛從銀幕山回來的霜兒在湖上泛舟,天氣正好。
霜兒此次回來,比以前成熟了不少,更加有了一個母親的感覺。她來到宮中,為的便是自己的兒子楚曉。
“小姐,楚曉很是喜歡白蓉公主,”她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
清兒望著滿湖的蓮,似乎想到了以前。於是,緩緩的道:“若是蘭兒嫁入平凡家,也是她的福氣,那便嫁給她喜歡的便是。”她但若的笑了笑,轉而望著霜兒,“你我雖然當初是主仆,但是我從來都是把你當作妹妹一樣看待。所以,你也不用拘謹,曉兒同蘭兒青梅竹馬,結為夫妻也是最好的選擇。隻是我聽說,那陸紅衣纏楚曉的緊,這點,不知道你是否知道。”
霜兒見清兒已經答應了親事,於是笑著道:“那陸紅衣隻是為了青峰,前些日子,我告訴師傅,師傅說若是江湖上另有才德兼備的後起之秀,曉兒可以把青峰相贈與他。”
“你師傅的確是個明達之人,若是在朝堂,這天下想來更加安穩。如今,哪有能人想入這是非之地?”她說的很是但若,南朝的局勢她比誰都清楚。然而,當那日龍謙說要龍芯接位的時候,她便反對。一個十四歲大的孩子,任他再怎麼聰慧也無法掌控天下。
“那少爺呢?”霜兒問道。
提及林鴻,清兒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張最為熟悉的臉。然而,內心深處,也是不可觸及的隱藏秘密。她苦笑道:“他,自然也是不參合這些事的好。一代天子一朝臣,他最明白不過。並且,他同龍謙是兄弟,但是當日逼龍謙上位的,又不是沒有他的一份。香洲是個好地方,可以好好的享受下生活,而不是同我一樣忙忙碌碌的過著日子。”
霜兒見她如此憂傷,咯咯笑了起來,半響方說道:“小姐怎麼突然如此憂傷,這天下不是還能安定五年麼?其實,赫德帝不是不能繼續坐在皇位上,隻是他的心不定,也定不下來。若是哪天他有了一位可以接受的皇後,那便是他穩坐江山的時候。”
清兒笑著道:“他心中隻有花銘銘一人,……”說到此,她忽然間想到了什麼,然後望向了湖心的亭子。“是啊,花銘銘一人。”
“塔刹的聯姻怎麼辦?”霜兒忽然想起這次來的另一個事情,她原以為太子聯姻不成便會讓蘭兒下嫁。如今,蘭兒也要下嫁楚曉,而當今皇上沒有皇後更沒有孩子。這塔刹聯姻,便是一個新的問題。
“兩張機,春塵早惹舊織衣。紅粉香墜難夢離。黃花碧草,秦人巷裏,夜夜鶯兒啼。”清兒很是淡淡吟道,她隻是看著那波紋的湖水,仿佛那波紋的記憶一般。她似乎根本沒想這個問題,隻是提及那些以前的舊事:“霜兒可記得文嫻太妃?當日她極為得寵,結果不一樣被先帝涼在一邊。後宮的女人,若是沒有子嗣,還是早早了解了塵緣的好。”
霜兒一聽,道:“韶顏長公主的眼睛已經治好了,如今她也是待嫁之時。小姐是不是想到了她?”
清兒含笑道:“她不像她的母親,從來不知道自己有狼國的血統。如今,她也應該為自己父親的國家做些事了。嫁到塔刹,不一定是對她不好。總比在這深宮中,獨自寂寞的好。天下之大,哪裏都比在宮中好。”
華碧池水映著天上的陽光,波光粼粼,蕩漾了清兒絕色的容顏。離開後宮多年,她似乎已經改變不了自己算計的習慣。偶爾,還是會算計周圍。若是這個天下,所有人都是如她一般,將是多麼的可怕。
夕陽西下,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彭城的夜寧靜安詳,偶爾會有幾聲狗吠。吵鬧,根本不屬於這個地方。
“一家”客棧的燈依舊亮著,大廳中坐著幾個正在喝酒的江湖人士。角落不起眼的位置上坐著兩個熟悉的麵孔,正是林青同龍芯。
林青坐在長條板凳上,翹著腿,剝著花生,一邊喝酒,一邊不耐煩的吃著花生。然而龍芯就那麼坐著,瞪大了眼睛,緊緊的盯著他,死都不放的感覺。
“你能不能休息下?”林青眨眨眼,緩解了一下眼睛的疲勞。
龍芯不理他,繼續那麼坐著。不喝酒,也不吃花生。
他不耐煩的站了起來,誰知他一動,龍芯也動,他站起來,龍芯也站起來。如此看來,他是被盯死了,怎麼都逃不出他的視線。無奈之下,他歎了口氣道:“我去睡覺,你繼續盯著吧!”
“你真的睡覺?”龍芯不相信的問了一句。
林青似乎真的有些惱火,“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求我,老跟著我做什麼?難道你有斷袖之癖?看上我了?”轉而,他傻傻一笑,“的確,本少爺是風流倜儻貌似潘安,可是我很正常。”
龍芯懶的理他,一瓶酒直直的朝著他的臉砸去,“本太子沒那麼下流,我告訴你,若是你再同陸紅衣單獨見麵,我們朋友都沒得做了。”他臉色鐵青,似乎真的很生氣。他早已經猜出陸紅衣有兩個,他喜歡的正是林青喜歡的那個。
林青一聽,收回了玩膩的笑容,“你跟蹤我?”
“不是跟蹤,是無意間遇見。”龍芯不以為意的說,他很坦然,坦然的讓林青感到害怕。若是如此,他是否真的應該同他搶奪。
林青忽然間笑了,陸紅衣,其實並非兩個。陸紅滴說過,她們是三姐妹,三生花兒。龍芯也許喜歡的是陸紅衣,但是他呢?若是在見到陸紅滴之前,他也是喜歡陸紅衣的吧!然而過了今天,他,林青喜歡的,已經不是那個冷若冰霜的陸紅衣了。他喜歡的是那個扔蘋果的陸紅滴,天真的爛漫。
龍芯見他癡癡的笑,心中更加怒火中燒。“你說,是不是又在想她?”
然而林青淡淡的道:“若是你喜歡冷若冰霜的陸紅衣,那便去追。我不喜歡她,也不會跟你搶。”說完,轉身踏上了樓梯,還不忘再留下一個笑容。
龍芯不相信他的話,那表情,同當年他想婉兒時一模一樣。如今,他能說什麼呢!
彭城,忽然間下起了雨。貫穿了所有的一切,遮擋了無邊和無際……
雨越下越大,屋簷上的水像珠簾一樣穿梭著。紅衣少女坐在窗邊,出神的望著外麵的雨。她皺著眉頭,心中不停的盤算著。
今日一見便知道其中一個坐著的便是當今太子龍芯,聽說他尚未大婚,當時看著好像見過自己一麵,若是嫁與他,這未來的皇後之位不就是自己的了麼?
夜如此度過,仿佛一切都在演變之中。
次日的清晨,一切如洗,看著人心中就很舒服。然而,陸紅衣的房間卻已經空了,不知何時,她已經離開了這家客棧。
她的離開讓楚曉深深出了口氣,龍蘭隻是看著他的窘迫而咯咯的笑。
楚曉一襲深藍色的勁裝,背後背著不帶劍鞘的青峰劍。他癡癡的看著龍蘭,半響方道:“不如,我們回京城吧!”
這句話,把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們緊緊的望著他,沉默的很是尷尬。然而楚曉卻不介意,“母親昨日來書,說是已經到京城了,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回去了。”
“我不回去,”龍芯道,“剛逃出皇宮,不可能又回去的。”
龍蘭道:“皇兄既然不回去,我同楚師兄一起回去。你尋得了你那陸紅衣後,希望你能快些回宮。”她說完便轉身同楚曉進房間去收拾行李去了。
“一家”客棧的大廳中隻剩下兩人,林青一言不發,緊鎖眉頭。
“喂,你要回去麼?”龍芯裝作若無其事的問。
然而林青道:“回去。”昨日雨夜,陸紅衣雨中前來,告訴他,若是離開這裏,也許會更好。她不想與二姐碰頭,所以才悄悄的來這客棧。若是被人發現她們的秘密,江湖不知又要渲染成什麼樣。然而,當時他從來未想過去處,如今回京反而是最安全的。
晨光懶懶散撒的照射進來,林青笑了笑,邁出了客棧。客棧中,留下的隻有龍芯一人。就在這時,一個紅色影子走了進來,她一襲紅衣臉若冰霜,掃視了一眼周圍,然後坐在了一張桌子旁。
剛出來的老板娘望了望她,然後看了看她手中的劍道:“紅衣姑娘,這把紅顏劍當真是好啊!”她看得出,這把劍的確是紅顏。
陸紅衣道:“多謝老板娘,幫我準備一間房間。”
老板娘不多言,轉身進了後院,叫小二準備一間清淨的上房。陸紅衣愛清淨,江湖上沒有人不知道的。
龍芯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便是那天見到的。但是兩人長的實在是一模一樣,無法判斷。他皺著眉頭,緊緊的盯著陸紅衣。
陸紅衣皺了皺眉道:“這位公子,一直盯著我是否有違禮數?”她聲音冰冷,同那日的少女一模一樣。
龍芯笑了笑,“我見過你。”
一聽這話,陸紅衣冷冷一笑:“是麼?可是我卻不記得見過公子。”
這時,小二從後院走了出來,“陸姑娘,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早飯是在廳中用還是在房中用?您吩咐一下便是。”那小二很是恭敬,想來是老板娘特意吩咐的。
陸紅離心中不滿,當日對她可是沒有如此。今日同紅衣剛換了劍,如今便連態度都不同了。她冷冷道:“在這吃便是。”如今,楚曉這江湖後起之秀不理她,那她便當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而眼前的這個少年,便是她的踏腳石。
小二端著托盤,裏麵是很普通的豆漿油條。龍芯向那小二示意一下,然後扔給他一錠碎銀子。“給我也來一份。”他隨意的坐在陸紅離的對麵,然後溫和的道:“陸姑娘,我坐這裏不妨礙吧!”
“不妨礙。”她淡淡的說了一句,絲毫沒有語氣。也許,不知道真相的人,真的能把她當作陸紅衣,隻是陸紅衣絕對不會出現在人前。
龍芯看著她,被她迷的神魂顛倒。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對待自己的女人,這樣的女子當真是難得。“我是當今的太子,”他停頓了一下,然後道:“你可有婚配?”他紅著臉,把下半句說完。
陸紅離仿佛沒有聽見,隻是在吃著自己的早飯。然後,她站起來,冷冷的道:“當今太子又如何?若是你勝不了我,我一樣會把你踢下台去。”
他聽完一驚,“姑娘的話,可是比武招親?”
陸紅衣不再理他,癡癡的望著自己手中的劍,那劍泛出紅光,直直的向著一個方向指去。“可是青峰劍?”她問了一句,然而,她明知道是楚曉,卻不說破。
楚曉拿著青峰劍,“正是在下,隻是,在下與小姐無緣。這青峰,贈與太子更好。”他甩手扔出青峰,穩穩的落入龍芯手中。然後,他淡淡一笑,“我早知道陸紅衣並非一人,紅顏青峰相遇會產生共鳴,師傅當年道,真正的紅顏劍隻有一把。”
龍芯與楚曉身後的龍蘭相似一笑,“皇妹,待我數日後便會回京,皇妹先告訴母後。我已經尋得佳偶,讓父皇準備大婚。”他看向陸紅離,“若是我贏了,你便跟我回宮如何?”
陸紅離淡若一笑,“若是贏了我便跟你回宮,若是輸了,這把青峰劍以後便歸我了。”她心中早有了盤算,同紅衣一起長大,模仿她的性格惟妙惟肖。
那一笑,讓龍芯更有把握,此女子當真美麗。她,也當真是他妻子的不二人選。如今,隻剩下最後一步,“等我一個月,下月初一,便在西郊破廟榕樹下見。”說完,他走出客棧,向著一個地方走去。
陸紅離看了看他的背影,露出一抹狡結的笑。轉而,她望了一眼一旁站著的兩人,“你們可是要走?難道不怕我殺了他?”
楚曉淡淡的道:“姑娘若想殺太子的話,早已動手,何必等到現在。並且還答應太子比武。如今,給了太子機會也是因為姑娘看中太子的執著。”
龍蘭總感覺不對,皇兄的性格並非如此,他宮中已經有了上官婉兒,如今為何又迷戀陸紅衣。若是陸紅衣的話,為何會如此輕易答應皇兄。她隻是笑了下,然後道:“紅衣姑娘,宮中凶險,若是你選擇皇兄,他不一定會同父皇一樣登上皇位後還能舍棄。天下間,景賢帝同傾城皇後的佳話隻有一段。”
陸紅離冷冷的道:“若是他不是太子,我便不會同意。天下間,皇上最大,而後宮中,皇後也是可以一手遮天的。”
楚曉一驚,他沒想到她竟然有如此的野心。若是如此,他們將如何是好?他望了望龍蘭,後者也是一臉的憂慮。然而,過了半響,她卻朝著自己淡淡一笑。趴到他耳邊道:“我們還有母後和母親,不是麼?”
龍蘭私自說母後母親,他不是不懂。這表明她已經決定嫁與他,心中很是甜蜜,然而卻不能露出聲色。於是道:“陸姑娘好自為之,這天下還有五年,不知五年後又會如何?”他拉著龍蘭的手,轉身離開了客棧。
大廳中重新回到了安靜,陸紅離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兒,她在想,這天下,當真還要等五年?
南朝同塔刹聯姻,韶顏長公主下嫁。而塔刹的聯姻對象卻是當日天下聞名的神童,如今的六王爺布爾。
送公主出嫁的前一天,龍蘭同楚曉快馬加鞭趕回了京城。林青答應他們,三日內必定抵達。當日的天氣很好,天如碧璽,萬裏無雲。
三張機,芊芊素手為君織。羞遮羅錦巧心思。金樽唱晚,月斜窗紙,一夢醉蘭池。
張府門前停下兩匹快馬,一位身穿藍色勁裝,一位臉帶白色麵紗。門房一見兩人,忙過來牽馬。“公主回來了,快去稟告皇後娘娘。”
龍蘭跳下馬,“不必了,告訴我父皇母後在什麼地方。”
那門房道:“景賢皇上今日一早便進宮去了,皇後娘娘在後院湖邊,此時應該正在同楚夫人聊天。”
“母親也在府中住著麼?”楚曉問道。
那門房道:“楚夫人沒有回楚府住,她說在這張府呆慣了,一個人住楚府過於冷清。所以,回京當日便住在了張府。”
話間,龍蘭已經進了張府。她常常用白紗蒙麵,因為行走江湖,容貌太過於美麗會引起不必要的爭端,所以她一般都會遮擋著。此時回到張府,她取下麵紗,麵紗後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與當日的清兒幾乎一樣,然而那兩道劍眉卻增加了女兒的英氣勃勃。
張府的後院有一片湖,湖水清澈,種滿了白蓮。此時清兒同霜兒正坐在湖邊,邊賞荷便品茗。這茶正是霜兒從銀幕山上帶來的,經過早上荷葉上的露珠浸泡,香味濃鬱,微微甘甜。
“母後,”龍蘭如同白色的雲雀一般,衣裙隨著她的奔跑飄揚飛起,相似一隻蹣跚的白色蝴蝶。她臉上洋溢著笑,“母後,最近可好?”
張玉清見她此時回來,無比驚訝,然而做母親的哪裏會不開心。“蘭兒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
龍蘭坐到清兒身邊,然後向著霜兒道:“霜姨,楚曉也回來了。”正說著,身後便響起楚曉的聲音,“娘親,清姨。”
霜兒笑著道:“不是說要在彭城多留幾天的麼?為何如此早便回來了?”
龍蘭道:“還不是因為皇兄和那個陸紅衣。”她撅著嘴,可愛的樣子惹的清兒咯咯笑了起來。
“陸紅衣可是那個纏著楚曉不放的江湖女子?”清兒慢條斯理的問,仿佛根本不在乎那女子一般。
“清姨,若是她想進宮該如何?”楚曉正經問道。
然而清兒笑了笑,“那便讓她進宮便是,”然後她看向龍蘭道:“隻要你皇兄喜歡,她可以進宮,然而隻能為妃,不能為後。”
龍蘭見母親如此,不滿的道:“為何一個江湖女子可以進宮為妃,皇兄原本便不願做什麼皇帝,女兒倒是想過,若是天下沒人來管,女兒來管便是。哪裏輪到一個小小的陸紅衣在那裏指手畫腳的?”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母後沒有見過她的囂張樣子,不就是一把紅顏劍麼?不就是被武林稱作第一美女麼?不就是傳說她是江湖殺手盟中的少盟主麼?然而,女兒卻不那樣認為,若是人人能入得後宮,那龍氏江山還不如拱手相讓與他人。”
霜兒勾了勾手,“過來吧!沒關係的,公主和皇後沒說什麼事情。”
楚曉向霜兒勾手的方向看去,一個小丫頭托著一個茶盤,看來是要給他們送茶的。見龍蘭如此激動,嚇的不敢靠近。
龍蘭一見,臉刷的紅了,然後羞澀的看向自己的母親道:“母後,我是不是很凶?”
楚曉見她如此,哈哈笑了起來,“剛才,的確有點凶。這也是在所難免的,若是你同平日一樣淡若,想來我卻不是很習慣。銀幕山上,你不也是喜怒哀樂樣樣都有的麼?下了山,踏入江湖,反而淡若的無趣了呢!”
清兒見他們如此,便笑著道:“女孩子若是太淡若的話也不好,人都有七情六欲。不過蘭兒,你皇兄的事情你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送茶的丫頭退了下去,龍蘭便道:“難道我就看著那陸紅衣把後宮弄的亂七八糟?”
“陸紅衣並非是血盟的少盟主,如今,那血盟盟主隻有一個女兒,名叫上官婉兒。她在宮中,深愛你的皇兄,倘若有人涉足,她會坐以待斃麼?”霜兒喝了一口茶,臉上依舊掛著笑。
楚曉很是驚訝,張開嘴想問寫什麼,然而卻沒有問出口,所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起來。
龍蘭卻不像楚曉一樣,然而她卻清楚,隻要霜姨知道的事情,自己的母後就一定知道。“母後,既然如此,那太子妃的位置若是懸空的話也不好。”
清兒笑了笑,笑的很是溫和,“東西兩位側妃,誰先產下子嗣誰就坐正宮。這是後宮多年來的規矩,母憑子貴。”
龍蘭笑了起來,“若是母親說的話,孩兒是相信的。如今,孩兒還有一事,希望母親幫助揣摩。”
風輕輕吹拂,吹亂了平靜的湖麵,連連波紋蕩漾而起……
京城的天空仿佛一塊藍色的晶石一般,上麵雕刻著白色的雲霧花朵。正是初夏時節,聯姻是六月初六,一個極好的日子。
韶顏公主穿著紅色的嫁衣,赤金皇冠和南珠的流蘇做成了新娘鳳冠。霞帔上全是明亮的寶石,不知是鳳冠異常的沉重還是因為羞卻,她低著頭邁著小步子走上紅色的地毯。
赫德帝龍謙高高的坐在龍椅上,雖然不是親生的妹妹,然而畢竟在宮中成長了十多年。如今出嫁,也許是她的最好歸宿。
龍蘭穿著雪白色的廣袖流仙群,頭發高高挽起,呆著一頂小而精致的鳳冠。她身為公主,是長公主的侄女,的確應該攙扶著自己的姑姑。
行別禮後,韶顏長公主便被攙扶著上了轎子。她一直未說一句話,然而上轎之時卻輕輕道:“蘭兒,告訴你的母後傾城皇嫂,她為我費心了。我母妃的事情,我很清楚,即使她讓宮中封閉的消息,但依舊被我知曉了。宮中生活寂寞,南朝又提倡三妻四妾,下嫁塔刹,一夫一妻反而更加幸福。如今,她的恩情和照顧,我隻有來生再報了。”她臉上晶晶瑩瑩,好似劃過了幾滴淚水。
龍蘭愣了愣,她從來不知自己的母親如此照顧長公主。韶顏長公主上了紅色的駕車,遠遠的離開了宮門。
天依舊碧藍一片,不知為何,雲遠遠的散了開去。
回到張府已經是午時,前門小廝見到她的肩輿立刻跑過去相迎。“公主,林公子來了,還帶著一位姑娘。”
龍蘭走下來,然後道:“是一位穿著紅衣的漂亮姑娘麼,手中還拿著一把長劍?”
那小廝道:“正是公主所說的樣子。”
“可是在舅父房中?”
那小廝道:“公子說那姑娘需要妥善安排,所以便讓她住在了後院中的住屋內了。”
龍蘭走入張府,直徑去了楚曉的房間。此時,府中靜悄悄的,景賢帝與皇後全進宮去了。和親的隊伍雖然已經出發,但是宮中的宴席依舊難以脫身。
張府的房間裝飾不是很富麗,而是雅致。因為書香門第,所以臥房中也會放有書架。然而,龍蘭推開房門的時候,裏麵卻沒有人,書架倒在地上,書散了一地,亂七八糟。劍痕處處,顯然是經過打鬥的。
“什麼人?”龍蘭突然轉身,見數米外有一個黑影。緊跟著,數個黑影尾隨而至。
楚曉飛身過來,“府中進了刺客,好像對這裏很是熟悉。”
“刺客?張府數年未曾有過刺客,為何那女子以來便有了刺客?”她滿臉的懷疑,心中早有了不滿。
楚曉道:“跟我來。”他拉著她的手,緊緊的,拉著她向後院走去。
張府的後院有一片桃花林,此時桃子曾為青色,還未熟透。桃花林深處有一所屋子,是上好的青竹搭建而成。十數年前,花銘銘嫁入張府後,林鴻便命人搭建了這個屋子,偶爾會來這裏小住。
那紅色的光遠遠的便能看見,她一身紅衣,劍鋒淩厲,邊舞動邊念叨著:“四張機,欲織鴛鴦斷梭機。東風怎奈花影稀。驚弦聲斷,無聊燕去,何日是歸期?”這詩很是相思,然而那劍光也隨著詩句飄零。看來,這劍法便是由詩句演變而來。
龍蘭不語,皺了皺眉頭,轉身拔出楚曉的佩劍,飛身而上,殺氣淩然。“你便是那刺客,對麼?”
紅衣少女一驚,反手格擋下著淩厲的一劍,見到來人,不由得問了一句,“你是誰?”
她竟然不認識她,可是明明同當日喜歡楚曉的陸紅衣長的一模一樣。龍蘭見她神情不像裝出來的,收了長劍道:“你叫什麼?為何同陸紅衣長的一模一樣?”
林青從身後的竹屋中走了出來,他聲音輕飄,隨意的道:“因為他們是三胞胎,三個都是女孩兒,大姐名叫陸紅衣。”
楚曉緊緊的盯著那少女,他總是感覺哪裏不對。若是論功夫,剛剛她明明可以擒住龍蘭的劍,空手奪劍而去,為何她要隱藏自己的實力?
一陣風吹過,傳來陣陣桃子的香味,夏天無聲無息的來了。
“不可能,我從來未曾聽過陸紅衣有姐妹。”龍蘭扔下長劍,一臉不相信。
然而林青卻道:“但是性格,感覺明明告訴我們她們根本不同。你皇兄喜歡的陸紅衣還在彭城,難道這你也不相信麼?”
她指著紅衣少女道:“那她為什麼有紅顏劍?”
少女笑著道:“這已經不是一個秘密,這把劍叫做紅塵,不是紅顏。我們姐妹三人,的確是三生兒。”她笑的極美,美麗卻又不妖嬈。
龍蘭依舊不相信,然而卻沒有證據,她死死的盯著那少女,“既然是姐妹三人,為何不告知天下?”
少女笑道:“我叫陸紅滴,大姐陸紅衣,二姐陸紅離。若是我們告訴了天下,那陸家莊便沒有了秘密,不是麼?”她反問道。
龍蘭不再答話,既然她說道陸家莊,那證明她也是有陰謀的。與其打草驚蛇,不如先看看她們要做什麼。她轉身望著楚曉,“師兄,我們走,我還有事找母後說。你陪著我好麼?”
楚曉道:“林師弟,我們先離去,晚上家宴時再談。”
林青見楚曉神色不對,心中已經有數。想來定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則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他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轉而看了看陸紅滴,剛剛龍蘭一劍,她隱藏了實力,這並非無人看出。
風依舊吹著,吹亂了天上的絲絲霧雲……
天氣變化總是在一瞬間,剛剛挺好的天氣,刮來一陣風便開始下去陣雨。雨滴打著琉璃瓦,發出咚咚的聲音。偶爾會響起驚雷,閃電割開無雲,無數盤根糾錯。
張府中很是安靜,似乎很多年前便是如此,隻要下雨,那府中便安靜的讓人窒息。最近狼國邊疆不安,同時也影響了朝堂議政,有人主攻,有人主守,分成了水火不容的兩派。
京城中煙雨慢慢,千裏外的彭城卻不是。那裏正是豔陽高照,天氣好的沒有一絲烏雲感染。
彭城的西郊有一處破廟,因為供奉的不是佛家,也並非道家而荒廢。南朝,隻有兩種根深蒂固的信仰,其他的一律被清掃幹淨。
廟宇外有一棵很大的榕樹,此時榕樹下站著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少年。少年一掃以前的書生倦怠之氣,雙目炯炯有神。他正注視著遠遠的一個影子,紅色的影子。
陸紅離嘴角帶著一抹冷笑,眼中透著鄙夷,“你來的很早啊!”
龍芯微微笑道:“隻是宮中有事,不得不快些解決這件事情。”
“是麼?那我便快些打敗你就是。”她話語輕狂,眼中還帶著一絲的很辣。
劍如飛花,直直向著龍芯的心臟刺去。她未曾拔出紅顏劍,隻是連同劍鞘一起出擊。這個男人,她不想殺他。
龍芯拿出青峰格擋,身體向後飛去。榕樹花散落一地,仿若一場雨一般。他嘴角帶著笑,這些功夫,可是與當今禁軍統領王奎學的。若是連她都收服不了,這太子當的還有什麼意思?
他甩手一劍,避開劍鋒,輕輕擦過她鬢邊青絲。
陸紅離一驚,看來她是輕敵了。於是她手臂一甩,劍鞘橫飛而出。“看來你的確學到了破我劍法的招術。”她淡淡一語,已經再次攻去。紅光乍現,掩蓋了她的麵容。
然而同時,青芒更勝。兩劍相交,竟然連在一起。她用了用力氣,怎麼都無法分開。
“這是怎麼回事?”陸紅離裝作驚訝的問道。
龍芯帶著一抹笑:“青峰紅顏,原本就會相互吸引。若是你想用這個來殺我,看樣子是不行的。”
她臉上的神情轉變如此的快,“既然是天意,我跟你回宮便是。”她答的如此輕巧,然而卻讓龍芯不得不產生懷疑。
“你真的願意跟我回宮?”
陸紅離道:“不過,我不會屈與人下。”她說的很是明白。
龍芯卻道:“我定然也不會讓你屈於人下的,這你可以放心。”他回答的倒是不勉強,然而卻不知京城中早已做好了安排。一個居心不良的江湖女子想入宮掌管鳳印,那也要看看身為太子生母的傾城皇後是否願意。
陸紅離心中很是滿意,她望了望這個能給她無限權力的男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牽絆。然而,這絲牽絆卻不能阻撓她的野心。
榕樹下的花雨已經停息,這場被兩人算計中的決戰在另一個陰謀開始時結束。陸紅離從來沒想過,她一直想踏入的皇宮卻是一個女人的墳墓,然而這個墳墓不僅沒有讓她有無上的權利,更加如同噩夢一般將她掩埋。
這個皇宮,深而幽靜,以後又會如何?
京城的雨連著下了七天,七天之內沒有片刻停息。一時淅淅瀝瀝,一時風雨大作。
“母後,皇兄看來是鐵了心要把陸紅衣弄進皇宮了,並且有意許諾她做太子妃。”龍蘭淡淡的道。
清兒此時正在對著銅鏡梳妝,霜兒在一旁伺候著。她幽幽的道:“那便讓他大婚的好,同時迎娶兩位側妃。先產下子嗣的便升為正妃,否則就做個妾室罷了。”
一天前,龍芯已經帶著陸紅衣回到京城。並且當日便向赫德帝龍謙請求賜婚,赫德帝一直未曾允許,便是因為那女子進宮的消息一傳到宮中便下雨不停。宮中老人言,這是不祥。並且,身為太子生父的景賢帝同生母傾城皇後也未曾說過要讓這女子成為正妃。
清兒的話一說,龍蘭便心中明白。於是出了門,直接命人備轎進宮。他的父皇,此時應該也正在南書房中與赫德皇上商討國事。
南書房外,太子一直侯著。
龍蘭走到書房門前,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道:“皇兄,為何不進去?”
然而太子道:“父皇正在商討國事。”
龍蘭一臉不屑,“你若是為了那個女子的話,蘭兒還是勸告皇兄一句。母後認為,江湖女子入宮原本就是不合規矩,然而既然是你喜歡的,所以便破例讓她入宮。可是正宮的位置,不能給她,她隻能做側妃。但是要是生下子嗣,便可以晉升為正宮。”她的話說的很是清楚,讓龍芯不得不相信是母後的意思。
他望了望緊閉的紅色木門,然後向龍蘭說道:“既然母後已經有了安排,那我便回東宮了。皇妹,你同楚曉何時大婚?”
龍蘭一臉嬌羞,“母親說同皇兄的日子一起定下便是。”說完,她推門而入。
南書房中,掛著明黃色的布幔。檀香繚繞,她雖然在銀幕山學藝,但依然是經常回宮探望。這裏,她再熟悉不過,每次回來,找尋父皇,基本全是在這南書房。
書房中有一張紅木的桌子,雕刻十分精美。上麵放著兩個茶盞,正冒著絲絲熱氣。龍陽同龍謙坐在椅子上,剛剛門外的對話他們聽的一清二楚。
龍蘭先行了一禮,隨後坐在了另一張空閑的椅子上。她小嘴一噘,“父皇,其實蘭兒並不喜歡陸紅衣,可是皇兄卻著了魔。母後也是,為何要同意陸紅衣進宮?”
龍陽喝了口茶,然後緩緩的道:“你母後極疼愛你們兄妹,芯兒喜歡那姑娘,她也不願讓芯兒傷心。想來,那姑娘也不錯,隻是脾氣驕縱了些。若是嫁給了芯兒,慢慢就會好的。”
龍謙道:“皇兄說的是,隻是我想皇嫂定然也有另一個安排。”
龍蘭咯咯笑了起來,“赫德父皇怎麼曉得?”她停頓了一下,緩緩道:“母後說,讓太子哥哥同時娶兩位側妃,一個便是那陸紅衣,另一個則是東宮的上官婉兒。”
龍陽一聽上官婉兒,轉過臉看向龍謙。龍謙倒是沒有驚訝,於是道:“芯兒同上官婉兒早已有了感情,隻是,他不如我們如此專一,想來那上官婉兒入宮之後定然也會受不少的苦。”
龍陽一聽道:“他生長在宮中,然而你卻沒有後妃,想來從未見過這後宮的爭鬥。對於自己所愛的女人而言,後宮的確不是一個可以讓她們幸福的地方。否則,我也不會離開這裏。放棄這皇位,把爛攤子交給了你。”他言語間多是無奈,可是卻又不能讓自己的兒子知道。
龍謙笑了笑:“皇兄不必如此,前些日子皇嫂不是說過塔刹有女子繼承帝位的禮俗麼?但是他們曆史上也一樣有男子繼承大統的,隻要是才德之人,咱們的白蓉公主一樣可以掌管天下。”
龍蘭一驚,難道自己的父皇也有這個意思麼?她望向龍陽,見後者沒有驚訝神色,隻是在淡淡的品茗。
“蘭兒年幼,對於政事一竅不通,還請赫德父皇指教。”她的確想過管理天下,如今,也應該有這個魄力才是。
龍陽見她如此認真,哈哈笑了起來。“若是你皇兄能有你這般,我們定然更是高興。如今,你也可以以皇太女的身份參與朝政。你赫德父皇想早日離開皇宮,你也應該幫幫他才是。若是你皇兄一直這般懦弱,天下交給他,想來早被狼國給搶去了。”
龍蘭心中明白,這事定然是母後先說通了兩位父皇。所以今日又讓她入宮,當真是奇妙的一個局。
陸紅衣那日的狂言,不知能否應驗。
南書房中依舊檀香繚繞,淡淡的香味,若有若無,如夢似幻。談笑間,這南朝的未來君主便換了一換。然而,雖然說是龍蘭有繼承皇位的權利,但是依舊要自己的皇兄放棄繼承權才可以。
那個陸紅衣,她是否真的願意放棄權利。答案當然不是,可是她呢?若是整個天下擺在眼前,她死否願意為了楚曉而放棄?自問,她不知。
坤十年八月初八,這是個黃曆上的好日子。同樣的,也是一個好天氣。雨連著下了有一個多月,淅淅瀝瀝,然而剛進八月卻全部轉晴。天空一片明鏡,連一絲雲都沒有。這樣的夏天,當真不多見。
原本是說當今的太子與皇太女兩人同時成親,然而,到了七月中定日子的時候,宮中散塵大師大褂,說是公主若是次日大婚定然不祥,於是變改了日子。八月初八,太子大婚,同時迎娶兩位側妃,同入東宮。
龍蘭很少穿正式的公主裝,上次穿還是在韶顏長公主出嫁的時候。當時的情景,似乎沒有此時的熱鬧。同時娶兩位側妃,也許有一個便是以後的皇後。
她一向很少住在宮中,所住的地方便是當年母後的寢宮未央。八月初八的清晨,陽光普照著整個後宮。龍蘭穿著寶藍色公主廣袖群,腳下一雙綴滿明珠的繡鞋。宮中處處是喜慶,布滿了紅色的帳幔。
“南宮夫人,這宮中每次大婚都是如此麼?”她淡淡的問了一句,然而卻見南宮夫人對著未央宮的蓮花池出神。“夫人?”她又喊了一句。
南宮夫人回過頭,然後露出慘淡的笑:“我想起了當初,我與另一個女子同為妾室加入南宮府。若說沒有爭鬥,那定然無人相信,爭鬥的開始便是當初上轎之時。隻要上了花轎,那便是一生難安。官宦之家如此,何況這宮中?”她猶豫了一下,含笑道:“你是公主,如今又是這南朝的皇太女,你兄長的品性你不是不知,太子的確有些懦弱。貪戀美色,這是做皇帝的大忌。”
龍蘭走到她身邊,見她依舊帶著那支南珠步搖:“這步搖可是南宮大人送的?”
南宮夫人苦楚的笑了笑:“新婚之夜,他送來這支步搖,然而人卻未到。你可明白,南朝天下,隻有公主才能獨自一人擁有一個丈夫。”她話語間帶著悲哀,讓人不得不認為她心中多少也有些埋怨。
後宮,過了今日便不會再平靜了吧!
未央宮如同嫁女一般,上官婉兒直接從未央宮出嫁。這是相當於公主的待遇,龍蘭走到偏殿,見她穿著紅色的嫁衣坐在窗前楞神。她的臉略微瘦削,彎彎的柳葉眉,明亮的眼睛,一張殷紅的小嘴。光影婆娑,照在她那絕色的臉上,當真美輪美奐。長而直順的青絲披在腦後,猶如一道黑色的瀑布由頂散落到腰間。
龍蘭輕輕叩了三聲敞開的木門,她抬起頭然後微微一笑,臉頰露出淺淺的笑窩。緩緩的問道:“殿下,可是有話要說?”她是極為聰慧的女子,定然知道此時前來的任何人都是要轉告她話語的。
龍蘭笑了笑道:“原本是母後讓我代替她來送你出嫁,然而此時我卻是代表我自己而來。”她走到上官婉兒身邊,坐到那張空著的鏤花椅子上。然後看了看上官婉兒,見她隻是略施薄粉。“那陸紅衣我見過,為人冷若冰霜。江湖傳言她是個淡泊名利之人,可我見到卻不是。”她停下來,觀察上官婉兒的神色。見後方毫無表情便繼續道:“若是我沒猜錯她是故意接近皇兄,目的也隻有太子妃之位。若是正宮,想來皇兄登基後的皇後之位也定然屬於她了。”
上官婉兒不在掩飾什麼,眼神中充滿了幽怨:“若不是皇後,想來他也不會同意娶我。如今,我既然嫁於他,入住東宮,那便不會坐以待斃。後宮的女人,若是隻等待恩寵的話,離死期或冷宮也不遠了。”
龍蘭問道:“你可是真的仰慕皇兄?”
上官婉兒咬咬牙道:“若他不是太子,我一樣願意嫁給他。”她深知龍蘭已是當今皇太女,若是龍芯放棄繼承皇位,那天下便是屬於她的,她將是南朝的第一個女皇。此時,她沒有做皇後的野心,不如順了龍蘭的意,自己也多了個強力的後盾。
龍蘭聽她如此說,深深的輸了口氣緩緩的道:“東宮你想來也有不少心腹,如今你放手一搏便是。母後說過,誰有子嗣便可晉級成為正宮。你自己努力吧!”她看向銅鏡,見鏡中的自己的確有了另一種氣勢。接著道:“她一個江湖女子,即便在厲害不也無朝中關係嗎?想來成不了大氣,你放心便是。”她從懷中拿出一包香料,“這是母後所有,若是皇兄聞到定然喜歡。如今,你還有什麼放心不下,帶上鳳冠,出嫁便是。”
上官婉兒接過香料,“大婚後,母後可依舊住在長樂宮麼?”
“她是母後,定然會看護自己的兒女。”龍蘭拿起梳妝台上的鳳冠,明珠閃耀。她笑了笑,然後把鳳冠帶到了上官婉兒的頭上道:“記住,母後心中的東宮之主,隻有你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