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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帝宮春不見帝宮春
寂月皎皎

第33章 芳菲盡,何須待春歸(4)

相思喘著氣,狠狠踩了黎宏一腳,才圓球兒似地飛快滾進屋來,直撲到我床頭,已甜膩膩地喊道:“娘親!”

我握了她熱騰騰的手,給她擦著額頭和鼻尖的汗水,微笑道:“走路慢些,瞧這一頭的汗!”

相思便把她肥嘟嘟的手指向外麵,告狀道:“那個黎宏可壞了,不許我見娘親。可惜我彈弓丟在府裏了,不然看我把他頭上打出一堆的包!”

我點點頭,說道:“沒事,改天娘親幫你再做一個也使得。——若你再大些,娘親教你劍法,誰欺負你你就砍誰,不用留情。”

相思大感興趣,摸著我床頭掛著的承影劍,說道:“是嗎?也就是拿這樣的劍砍人嗎?”

淳於望忙將她抱開,笑道:“相思,你娘親逗你玩呢!女孩兒家的,別舞刀弄劍的。”

我卻不敢苟同他的意見,淡淡道:“越是女孩兒,越該學著保護自己,才不會給那些壞人欺負。”

淳於望道:“有我在,誰敢欺負她?”

我冷笑,“若你不在她身邊呢?若你老了,她又嫁了人呢?”

淳於望望著懷裏粉雕玉琢般精致的小人兒,忽笑道:“那也不妨。我們可以再給她生個弟弟,等我們老了,可以讓她的弟弟保護她。”

我歎道:“那你盡快多納幾名姬妾吧,給你生十個八個兒子都沒問題。隻是我奉勸你少打嫦曦公主的主意,否則,我們皇上不會饒你。”

淳於望便似有些啼笑皆非,低頭向相思道:“相思,你娘親說,讓父王找很多個小姨娘為你生一堆的弟弟。”

相思便睜大又圓又黑的眼珠子瞪住我,問道:“小姨娘是什麼?她們生的怎麼會是我弟弟呢?隻有娘親才會給我生弟弟呀!”

我怔了怔,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和她解釋一下什麼叫兄弟姐妹,什麼叫同父異母。

淳於望已把相思放下,拍拍她的小腦袋道:“你先出去和溫香她們玩一會兒吧,我和你娘親有事兒呢!”

相思道:“我不想和她們玩,我想娘親陪著我玩。”

淳於望道:“你娘親昨晚著了涼,身體不大好,得在床上休息幾天。你若想你娘好得快,就不許來鬧她。”

相思便嘟起粉紅色的小嘴兒,拉過我的手在我跟前扭來扭去,一臉的不情願。

我摟過她,親親她的額,柔聲道:“我們相思最乖了,這會兒先出去吧!等娘親想你時,就叫人過去喚你,好不好?”

相思聞言,才跟著來牽她的溫香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踏出門檻,又扭過身向我揮了揮手。

淳於望笑歎道:“這可了不得,白養她五年了!誰家娃娃像她這樣,得了娘親又忘了父親的?”

我淡淡道:“要讓她忘了也容易。若我回了大芮,她小小年紀的,必定很快便記不起我了!”

“回大芮!”

淳於望咬牙切齒般重複著我這幾個字,別過臉出了會兒神,才慢慢彎過一絲笑意,握了我的手柔聲道:“其實,你不妨考慮一下相思的主意。”

我一時解不過意來,“相思的主意?什麼主意?”

“給她生個弟弟吧!”

他微微笑著看向我,一臉的冀盼。

我忍著一拳打到他臉上的衝動,慢慢從牙縫中擠出字來:“你做夢!”

他竟也不著急,走到桌前倒了茶喝了兩口,才抬眸望我,“晚晚,你多久沒來癸水了?”

我呆了呆。

自從駱駝嶺之戰後,我的月事就沒有正常過。但拖得再長也不會兩個月都沒有癸水。

而自從被他所擒,我的確再也沒有來過癸水。

猛然悟過他的意思來,我驀地膽寒,瞪向他的眼睛恨不得突突冒出火來燒死他,“不可能!”

他並不回避我怨毒的眼神,靜靜地和我對視片刻,才輕聲歎道:“你盼不可能,我卻盼……真的如我所料。若我留不住你,不知道這個孩子……留不留得住你?”

我雙手冰冷,許久才能答道:“淳於望,你別做夢了!我已有了夫婿。他是當世名將,和我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我記得那日在驛館提起司徒淩是我夫婿時他的失態,此刻卻再也顧不得激怒他,甚至很想用他的激怒來否定了某些事。

他的眉宇間果然閃現怒意,卻很快隱忍。他慢慢道:“司徒家和秦家都不是一般的小門小戶吧?兩家已經聯親了嗎?為什麼大芮朝堂上下沒有一個人聽說過此事?”

我冷笑道:“大芮朝堂上下,又有幾個人知道秦晚是女兒身?你還指望南梁那些隻懂得偷雞摸狗的眼線們能打聽出多少機密之事來?”

他凝視著我半晌,目光幽黑得仿若有漩渦湧動。但他竟沒有發怒,喝了口茶,麵色便更和緩了些,甚至掛著一絲微笑,向我柔聲道:“晚晚,你別動來動去,開了春,這天有點濕熱,小心傷口化膿。”

我心煩意亂,雖是這樣春寒料峭的天氣,猶因為他所說的那個可能而心悸得一身冷汗,甩開被衾冷著臉向裏臥著,又哪能安得下心來?竟輾轉得心臟都似被外麵的傷口牽扯得悶疼起來。

淳於望走過來,將衾被牽起,蓋在我身上,靜默片刻,低聲道:“若你傷口好不了,隻怕你想逃走也不方便吧?”

我怔了怔,不覺地安靜下來,抿緊唇冷冷地盯著他,一言不發。

他的眼眸便冷寂下去,黯然道:“果然如此。”

我不解。

“我原以為,即便你是個與盈盈完全無關的女子,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也該曉得相思待你的一片赤子之心,以及,我待你……”他頓住,眼圈泛著微微地紅,自嘲地笑了,“我待你自然不怎麼樣。你願意和我們親近,偶爾也會流露出一絲半點的關心,無非是想讓我放鬆警惕,好讓你抓住更多可能逃開我的機會,是不是?”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我,似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是?抑或不是?

我自己似乎也已迷惘,根本無從分辨。

我的確想過迷惑他,好趁他不備時尋出機會逃離。但我征伐沙場,滿手血腥,令出如山,部將無人不懼,柔然人更視我如地獄修羅,早磨練出比尋常男子更要剛硬許多的性氣,想我低下身段刻意取媚於他,卻比登天還難。

便像此時,我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希冀著我一口否定他的話。那個和他似甥舅非甥舅、似主仆非主仆的黎宏,暗地裏不知說過我多少的不是。但他寧可借酒消愁都不曾對我發作半分,便見得他對我這個愛妻的替身有多麼的看重了。

這男子精明卻癡絕,可以對盈盈的死亡熟視無睹,當然也會願意選擇相信我的謊話,繼續維持這樣不倫不類的“夫妻”生活。

他已孤寂得太久,需要這樣美好的假象來填補心中的空白。明知是鏡花水月,他也不會去正視,不會去拆穿。

我該順著他的心意答一聲“不是”,然後牽著他的衣袖,告訴他其實我很貪戀他溫暖的懷抱,並真心喜歡著乖巧可愛的相思,先維持著安閑並且相對自由的生活,再徐圖其他。可那兩個字在我舌尖轉了半天,卻在手指按到自己腹部的一霎那轉作憤恨的肯定:“是!我本該在大芮馳騁沙場,報效吾皇,怎可給你關在這裏生孩子?”

淳於望那張俊秀的麵龐便失了色,煞白如紙。他慘然笑道:“嗯,我的確看出來了。心硬如鐵,說的便是你這樣的人。該有多厭憎我,才會連敷衍著哄我一句都不肯!”

說他瘋,偏偏沒人比他更聰明更清醒!

我別過頭,繃緊了臉再不去睬他。

他狠狠地盯著我,居然也是不加掩飾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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