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淳於望扣得緊緊的,無法騰挪,無法逃避,周身盡是他溫存的氣息,不得不被動地承受他所有的愛撫,漸漸也開始氣息蕪亂,和他肌膚相觸之處如被火燎過般炙燒起來。
他見我在他身下不安悸動,方才將身體緩緩侵下,一雙黑眸卻依然專注地凝視著我,不知是在查探我的動靜,還是在透過我想念他的盈盈。
他的眼睛是我迄今為止所見過的最漂亮的眼睛。平時雖過於清寂,此刻卻澄亮如明珠,轉動之際光暈流轉,看不明晰,但更有著難以言表的獨特氣韻,如夜梅暗香,清清淡淡,卻柔情暗湧,無聲無息地纏綿過來。
可惜,這樣飄忽的柔情,並非真的因為我。
淳於望,連同他沉重可怕的情感,對我來說都太過危險。一邊控製我,給我錦衣玉食的安閑生活,一邊逼我在屈辱裏承受他帶來的愉悅,這對於我在血與火中好容易磨礪出的剛硬性氣顯然是種挑戰。
雖然那種愉悅,是與愛情完全無關的純屬生理的愉悅,但同樣地銷魂蝕魄。
我從低喘轉作了快意的吟哦,周身的毛孔都似被燎起的汗意迫得張了開來。他便與我貼得更近,微闔了雙目和我更深切地纏綿纏繞,以期在給予我愉悅的同時讓他自己獲得更大的快樂。
白皙的雙足在驟然加劇的刺激裏扳作弓狀時,我忍耐不住地失聲驚叫,隻覺眼前忽然漆黑,偏又在漆黑中閃出一片燦亮,而我自己竟似活生生地被抬到那片燦亮之上,久久無法踩回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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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回過神來時,淳於望也正倦倦地伏在我身上,半闔的眼眸卻清亮如水。見我睜開眼,他輕輕笑了笑,忽然低下頭來,淡色的嘴唇壓下,便親向我。
我正唇幹舌燥,乍與一團柔軟的濕熱相觸,竟一時錯愕,覺出他得寸進尺又待深相纏綿,才皺起眉匆匆轉臉避開他,不滿地哼了一聲以示厭惡。
他卻如嘗了腥的貓一般,眼睛裏居然閃出了孩子般的頑皮和歡喜來,低頭在我額上親了一親,說道:“你知道嗎?雖然你的性格脾氣半點不像盈盈,但與我歡好時卻和盈盈一般忘情,模樣可愛得很。”
我第一次聽人用可愛來形容自己,還是因為這等事,不由得臉上一燙,隨即冷笑道:“哦,我不忘情,難道殿下指望我學那些三貞九烈的女子,為這麼點不足掛齒的小事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
淳於望微一怔忡,苦笑道:“哦,在你眼裏,和男人行夫妻之事,也是不足掛齒的小事?”
他這樣說著時,手指兀自在我光裸的曲線間遊移,仿佛剛才一場激烈放縱的歡愛遠遠未能讓他魘足。
我冷笑道:“我為何要把這些事放在心上?既然我是給逼迫的,便是失貞,便是無德,也該不是我的錯。我何苦因旁人做下的錯事而懊惱痛苦?”
淳於望濃黑的眉跳了跳,一彎唇角,盯著我說道:“不是你的錯,自然是我的錯了?”
我閉著眼睛沒有回答。
而他也未追問,依然炙熱的身軀再次靠近,掌心的溫度燙得人難受。
我吸一口氣,忽轉過臉,向他微微一笑,說道:“你沒錯。這世間,從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若你不曾一敗塗地,你錯的再多,也算不得錯。若你一朝敗亡,淪於他人之手,承受怎樣的苦楚和報複,也隻能算是咎由自取,沒有道理可講。”
他依舊依在我身畔,微瞑了眼眸聽我說著,淡淡道:“這話……有點意思。不過……這些權力角逐,本是男人之間的事。你一介女流,何苦摻進這團渾水?”
我盯著他的眼睛,點頭道:“沒錯,我不該摻進這團渾水。我倒也想著和尋常女子一般被嬌養於深閨,閑暇時讀些詩書,學些針線女紅,然後熱熱鬧鬧地嫁人,安安靜靜地相夫教子,享這一世安寧。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遂心?我從小就沒被當作尋常女子教養,又怎麼可能和尋常女子那樣平靜生活?”
淳於望打聽過我家世,聞言也不驚訝,隻拿指尖輕輕地滑動在我麵頰,悠悠道:“你要和尋常女子一樣平靜生活,又有何難?拋下你心底的野心和殺機,我便可成全你。”
他?
想把我當作盈盈,留在身邊一生一世?
我躲避著他輕浮的手指,身體已給逼得快傾下床沿。瞪著他從容怡然的麵容,我終於怒極而笑。
“淳於望,你有沒有聽過駱駝嶺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