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洗腳

第三十三章 洗腳

樓上病房裏，趙剛輕輕挪動著老爺子的身體，把他的腿放在床邊，床下邊，放著一個洗腳盆！

趙剛用手試了試水溫，正合適！

“爸！我給你洗腳吧！”

老爺子恩了一聲！

這是趙剛生平第一次把爸的腳放在手中，爸的腳很大，腳趾粗壯，腳跟上結滿老繭！

趙剛撩起了水，輕輕的撒在爸的腳上，溫熱的水，溫暖了老人的心！

爸的腳上的皮很鬆，用手搓洗的時候，那皮輕薄的跟紙一樣！

二十八年了，趙剛從來沒有給爸洗過腳，甚至不曾像現在這樣，跟爸朝夕相對！

深深的愧疚在趙剛的心裏蔓延，想起過去，自己沒少惹老爺子生氣，現在，他就算想動手打自己，也打不了！

趙剛往盆裏添了一些熱水，端起了盆子，把爸爸的腳放在了盆子裏！

這一幕，勾起了他久違記憶，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每天晚上，爸爸都會端著洗腳盆，給他洗腳，他很調皮，總是把臉盆裏的水踩得到處飛濺，那調皮的水珠，有時候會跳上爸的臉，粘在爸的濃黑的眉毛上！那個時候，趙剛總是會樂得笑個不停他！

記得姐姐剛有曉宇那幾年，時常跟趙剛說，你別氣爸了！養兒方知父母恩，等你有了孩子了，就知道他們對我們的恩情了！那個時候，趙剛還小，不以為然！

現在，爸躺在床上動不了，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當年自己還小的時候，爸媽是如何的照顧養育自己的！

洗好腳，趙剛扶著爸躺好，他驚訝的發現，老爺子臉上有淚珠滑過！

老爺子哭了！

“爸，你不舒服嗎？”

老爺子搖搖頭！閉上眼睛，他恐怕做夢也想不到，那個成天被自己吆五喝六的混小子，從小被他打到大的兒子，在他住院的這些天，沒日沒夜的守候在這裏，幾天的功夫，他瘦了一圈。

他以前在家裏，是油瓶倒了都不去扶的主，現在，居然給他洗腳！

罷了罷了，看到混小子有這樣的孝心，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趙剛去倒了洗腳水，回來陪老爺子坐著，吃了幾口，老爺子就不吃了！

開始趙剛還不知道怎麼了？

後來看到老爺子臉憋得通紅，趙剛明白了：“爸，你是不是想拉了？”

老爺子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趙剛笑了：“爸，你看你，跟你兒子，你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前幾天，不一直都是我伺候的你嗎？”

趙剛說著，端了盆子，放到了老爺子的身下！

直到此刻，老爺子才明白了老人們說的養兒防老是什麼意思？

老了，生病了，兒子女兒能夠伺候在身旁，這就是最大的幸福！

老爺子老淚縱橫，趙剛卻滿臉笑容，他從來沒有看到過老爺子這樣過，都說生病的人是最脆弱的，一點也不錯！

趙剛更加知道，這一哭一笑，已經把父子倆常年不合的心結，徹底的解開了！

夜幕降臨，很多人家，歡聚一堂，一家老小，圍坐在桌前，開心的吃著晚飯，一個十來歲的小家夥，吃了幾口，就坐不住了，趴在窗戶上朝著外麵看去！

“爺爺奶奶，那個哥哥怎麼坐在樓頂上！”

大家都走過來看，不看不要緊，一看嚇得呆住了！

小孩的爸爸反應最快，趕忙打電話報警：“快，有人要跳樓！”

有人要跳樓，要跳樓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顧鵬！他坐在酒店的天台上，看著這個城市的繁華，一邊嘴裏嘀咕著什麼一邊抹著眼淚！

警察趕到了，消防隊員也趕到了，酒店的樓下，圍了一群人！

酒店的樓層不是很高，隻有五層那麼高，消防隊員很快就在下麵鋪好了墊子！

幾個動作快一點的警察，已經到了樓上，勸解著顧鵬：“小夥子，你這是幹什麼呀！年紀輕輕的，就尋死覓活的，你死了，你爸媽多傷心難過呀！”

“不，不用你們管，你們別過來，你們再過來，我可要跳下去了！”顧鵬說著，站了起來，摘掉了眼鏡：“活著，活著有什麼意思，四年的感情，說不要你就不要你了，沒意思！真沒意思！”顧鵬說著，身體在窄窄的台階上搖晃著！

“小夥子，不要！”

“跳，讓他跳！”

顧鵬睜開了眼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臉驚喜：“燕子，你來了！”

“你可真有出息，三十歲的人了，還跟小年輕一樣尋死覓活的，你不想活，我還不想活呢？”張燕說著，朝著天台衝去！

“姑娘，不要過去，會出人命的！”

張燕衝到了天台上，跟顧鵬站在了台階上：“你不是要跳嗎？怎麼？不敢了！來，我幫你！死了，就一了百了！”

張燕說著，衝到顧鵬的跟前，抓著他的胳膊就要往下拽！

“燕子，不要！不要！”顧鵬嚇得腿都軟了，從台階跳下，他坐在地上，腿還在瑟瑟發抖！

看到顧鵬從天台上下來，幾個警察趕忙過去，把顧鵬按住！

張燕從天台上跳下，對著顧鵬鄙夷的說道：“孬種，男人都是孬種！”

人群裏，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伸手拉住了張燕的胳膊：“你瘋了嗎？掉下去會死人的！”

張燕甩開馮偉的胳膊：“不用你管！”說著，朝著樓下跑去，馮偉跟了上去！

張燕在前麵走，馮偉在後麵跟著，張燕一邊走，一邊哭著，突然，她站住，轉身，撲到了馮偉的懷中，用拳頭捶打著馮偉！

馮偉抱著張燕：“小燕子，別這樣！”

張燕停手，雙手圈住了馮偉，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幸福的女人！

馮偉雙手垂著，任憑張燕抱著自己，柔聲的問道：“剛剛在樓頂的時候，你怕嗎？”

“怕！我怕我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那天，我站在上麵，我也怕！”馮偉怕的是，死了之後，就再也見不到趙靜跟馮曉宇了！

馮偉一直認為，在這兒世界上，自己的後半生就交給這兩個人了，一個是深愛的妻子，一個是疼愛的兒子！當這一切化為夢幻泡影的時候，他覺得隻有死才可以解脫，可就算是到了最後一刻，他想的最多的還是他們兩個！

馮偉知道，這一生，沒有人比他們兩個人在自己的心中更加重要了！

同一天，失去了這兩個對他來說最為重要的人，這種痛苦，這種折磨，這些天，讓他備受煎熬！

張燕緊緊的抱著馮偉：“馮偉，不要再這麼折磨自己了！我希望你能開心起來，忘記過去，好嗎？”

馮偉點了點頭，他看向了遠方，那璀璨的燈光點綴的燈影裏，是趙靜跟馮曉宇的甜蜜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