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陪著杜衡宇的第四個情人節，我攢了好久好久的錢給他買了一雙球鞋。

卻被他看也不看一眼，隻說了一句“浪費錢”丟在角落裏。

我一臉傷心，在飯店後廚洗碗自責考慮要不要退掉球鞋的時候。

卻看見前廳有人包場給女友慶祝生日，一擲千金的男人正是與我相戀的男友杜衡宇！

他為女孩戴上價值連城的項鏈：“看看，喜歡嗎？我特意飛去國外為你拍下的！”

而那女孩目光瞟倒在陰暗角落的我，一臉高傲，問他：“你打算陪著外麵的窮酸貨演多久伉儷情深的戲碼？”

杜衡宇凝滯了一瞬，笑道：“賭約還沒到期呢？再說吧。”

隻一瞬間，我明白了所有事情。

我不過是他和富二代的賭約，他不愛我，更不會和我有未來。

索性我放下手裏的盤子，連工錢也沒要，轉頭就走。

1

我幾乎是逃也般地回到出租屋。

腦海裏的記憶怎麼也揮之不去，餐廳裏的杜衡宇是這幾年我從未見過的。

灰撲撲的衛衣換成了手工裁剪西服，露出的手腕上是一塊在燈下閃著光的表。

也許那是我窮盡一生都買不起的手表，可眼淚還是如奔湧的泉水滔滔不絕。

和杜衡宇在一起四年，我沒舍得買一件新衣服，他總跟我說要節約。

要攢錢買一套大房子。

為了這個目標，我隻要沒課就去各種地方兼職。

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平時在街邊隨便吃點好的我都視為一次大餐。

可直到今天，親眼看見杜衡宇穿西裝打領帶，帶著漂亮的女孩坐在恒溫的餐廳，桌上擺滿了鮑魚龍蝦時，我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四年的相戀，我天真以為這是愛，卻未曾料到這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一夜未眠，直至天將亮。

門被推開，杜衡宇又換回了之前那身衣服。

爬上床，他從背後抱住我。

“好累啊，月月，還好你在我身邊。”

我閉著眼睛對他精湛的演技置若罔聞，如果是以前哪怕自己一身疲憊，我也會笑著給杜衡宇提供情緒價值。

可現在，我真的累了。

睫毛輕輕顫抖的瞬間還是暴露了我醒來的事實。

“還在生氣啊？月月，那雙鞋子不是我不喜歡，我隻是心疼你四千多塊，我們省下來能吃多少頓飯了。”

他自顧自說起自己的大道理。

我鼻尖發酸，他當然不會穿那雙球鞋了。

畢竟能從法國專門買回一條鑽石項鏈的人，怎麼會穿一雙平平無奇的球鞋。

“不過情人節還是要過的，猜猜這是什麼？”

杜衡宇從背後拿出一條精致的手鏈，他期待看向我，以為我會像往日一樣流下淚水。

我隻是靜靜地凝視他攤開的手，沒有任何舉動。

我不是傻子，這條手鏈實在是太像贈品了。

見我不似平時那樣，杜衡宇笑了一下，親手給我戴上手鏈。

“怎麼了？還不高興？”

“我這不是趕上情人節的尾巴了嗎？”

一百種複雜的情緒在我心底交織，見過昨晚的那一幕，現在的杜衡宇不管有多溫柔，我也無法體會到他的愛意。

一切都是他和別人的賭約，哪來的愛意？

“沒事。”我搖搖頭，看見他脖子上的吻痕，忽然就厭倦了。

所有質問全部吞回肚子裏。

他總是這樣溫柔。

對我的所有事情都表現出極強的關心。

記得還沒在一起的時候，我隻是小感冒，他抱起我就衝到醫院，

偏偏就是這樣“深情、專一”的男人，欺騙了我整整四年。

完成一場所謂的“富人遊戲。”

2

我想不通，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杜衡宇見我有事不說，也沒了耐性，皺眉問我究竟怎麼了。

“我就是工作太累了，我打算辭職先專注學業。”大學四年，我兼職了四年。

昨晚的現實徹底打碎了我的黃粱一夢。

“辭職？你那些兼職不是做得挺好的嗎？再說了畢業就可以轉正說不定。”

杜衡宇立即反駁了我的提議。

又是這樣，每次隻要我稍微有點念頭想放棄兼職，他就會找各種理由鼓勵我堅持下去。

美其名曰是為我們的未來好！

我看著他的眼睛，說道：“衡宇，我是你女朋友，為什麼你總是想著我天天上班呢？”

聽出我話裏的不滿，杜衡宇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驚慌。

但他還是繼續說教：“我也是為你考慮，現在就業環境這麼難，你有工作已經不知道比別人成功多少了。”

心裏一沉，我不過就是要辭職，他就要說三道四。

可他實打實瞞著自己的身份，享受這四年我兼職賺來的錢。

為了一個可笑的賭約，我就活該被犧牲嗎？

我別開頭，緩緩開口：“杜衡宇，我累了......本該讀書的年紀，我又是打工又是學習，我不是機器人，我有自己的思想，麻煩你以後不要再指手畫腳我的生活了。”

說完這話，盯著他的雙眼，期望能從中看見一點悔意。

可直到我雙眼幹澀。

他也隻是裝腔作勢：“林月，誰不累啊，我也累。可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不要輕易說放棄好嗎？”

聽到這個回答，我苦笑著轉過頭，眼眶有些濕潤。

腦子裏又想起了昨天他和那女孩的對話。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之間的賭約就是看我能為杜衡宇做到何種地步？

雖然不清楚內幕，但是......杜衡宇你別想贏！

我隨便敷衍了他幾句，到學校找到我的導師。

“我想好了，要參加這次的科研項目。”

張教授特別激動，“想通了就行，切記，科研項目要用心對待。”

聽到這話，我不由得鼻子一酸道：“謝謝教授！”

為自己的人生而活的一瞬間，好像陰霾正在散開。

3

我回到了出租屋，打算搬回學校，靜待和老師一同前往國外做項目。

卻發現剛回到家裏，那晚看見的女孩正坐在客廳裏。

大門沒有關，她一身潔白的裙子與狹小的環境格格不入。

與我這一身不到三位數的穿搭，形成了極大反差。

“你就是月月姐吧，我是孫悅，也是......衡宇的青梅。”

她說話脆生生的，正巧杜衡宇係著圍裙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看見我，他皺眉：“你去哪裏了？家裏來客人，也不知道買點菜回來。”

我蒙了，在一起四年，杜衡宇從未在我麵前煮過飯。

可偏偏孫悅一出現，他就洗手為她做羹湯。

我看了看狹小的屋子，真是莫大的諷刺，如果不是與杜衡宇在一起，這幾年我兼職的錢足夠我一個人愜意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擠在一間無法下腳的房子裏，緊巴巴過日子。

見我不說話，杜衡宇有些生氣。

走過來一把把鍋鏟塞到我手掌心，“別多想，這是我妹妹，做點你的拿手菜給她嘗嘗。”

下一瞬，不問我同不同意，他就將我推進了廚房。

我頓覺委屈，淚水滴在鍋裏。

“你是不是覺得杜衡宇很愛你？”

孫悅跟著進來，在背後率先開口。

“林月，你不過就是杜衡宇的玩具而已，你看看......這肮臟的房子，再看看自己飽經風霜的手，他要是真的愛你就不會......讓你做粗活。”

我堅強收起淚，假裝一無所知回頭：“怎麼了？你想說什麼？我不懂。”

孫悅不緊不慢扯起一抹諷刺的笑：“林月，你別裝了，我不信你不知道衡宇是什麼身份。”

“你就不要做嫁進豪門的美夢了，你啊被蒙在鼓裏還真是可憐。”

她一字一句調侃我的生活，紮透了我的心。

雖然已經知道這是一場謊言，但被人殘忍撕開真相一角，我還是忍不住失神。

四年的感情，在心裏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抹去的。

4

“所以呢，你究竟想說什麼。”

孫悅笑了笑，聳肩：“沒什麼。”

我還不明白她具體想說什麼，直到飯桌上，杜衡宇拿出一張科研項目放棄書。

他擺出以往說教的姿態：“我聽說你們教授有意讓你參與，但是......月月，如果你去了我們好幾年都見不了麵。”

我笑了，原來孫悅在廚房裏說的話是這個意思，想讓我放棄自己的前途。

“你不如就放棄吧，而且那邊條件艱苦，留在大城市我們一起奮鬥，總會有錢的！”

他鄭重其事，貼心地將筆蓋都打開了。

“憑什麼？杜衡宇，這是我自己努力的，我憑什麼要放棄。”

我拿起A4紙，撕得粉碎。

洋洋灑灑的紙屑，就像我與杜衡宇之間布滿謊言的愛情，再也無法拚湊。

杜衡宇怒了，大概是沒想到一直逆來順受的我，竟然會反駁他。

“你看不出來，這是我對你的愛嗎？”

我憋住淚水，說道：“愛？愛就讓我放棄前程，杜衡宇你是真的愛我？還是另有隱情你心裏清楚。”

他臉上有一抹驚慌，轉瞬即逝。

孫悅拉住我的手，勸慰：“月月姐，衡宇也是想讓你陪著他。”

“他這麼愛你，你怎麼忍心拋棄他。”

“你是不是不想陪他吃苦？”

她看似勸我，實則在笑，配合著杜衡宇表演。

我眼尖地捕捉到杜衡宇放在背後的手機，上麵顯示是在群通話。

我淒然一笑，原來今天就是......賭約到期的日子，看我能不能為他放棄前途！

太可笑了。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堅決道：“杜衡宇，我不能陪著你吃苦，你還是找個能和你同甘共苦的吧！”

聽到這句話，他徹底發瘋，抓住我肩膀。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隻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你不同意就算了，還說這種話？”

我的肩膀被他掐得生疼，他一臉瘋狂，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衡宇哥，月月姐會不會是攀上富二代了啊？”孫悅插嘴。

此話一出，杜衡宇雙眼冒火。

“是不是這樣？我問你。”

“你不是說愛我嗎，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說話！林月！”

我看著他，心底一陣刺痛。

他這是多在乎自己的會不會輸掉賭約，依舊維持自己的人設。

我推開他，“滾吧，杜衡宇。”

我拿起自己的身份證件就走，這四年感情就當喂了狗。

太苦了，這四年。

我早出晚歸，手磨出繭子，被兼職的老板大罵，同事排擠。

到頭來一場空。

我躲到了學校裏，杜衡宇孜孜不倦地給我發消息。

【回來，我們好好談談，你想去科研的事情我們重新商量】

【你要是不回來，我們就分手！】

我看著手機上的短信，回了他一句：“求之不得！”

隨後拔了電話卡，和教授坐飛機前往科研基地。

杜衡宇等了我很久，也不見我求和的電話打來。

終於是坐不住，跑到宿舍樓下找我。

卻收到舍友轉交給他的信。

“杜衡宇，當你看見這封信，我們就徹底分手了。”

“不對，我應該稱呼你杜少爺，真是謝謝你啊甘願走下高位，陪我上演了一出相愛的戲碼。”

“對了，孫悅很美，和你門當戶對，祝你們幸福！”

我沒有咒罵他，反而是平靜地祝福他。

杜衡宇心情一瞬間跌入穀底。

“林月，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可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