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聽到這句話，段南星混沌的神經突然清醒了一瞬。

她睜開眼，入目便是神色很差的江宴舟，心頭一震，猛然清醒過來。

她知道自己方才說了很多醉話，但又不知道是什麼醉話，於是隻能開口道：“哥哥，剛剛我喝醉了，我跟你說了什麼，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下一秒，包廂外有人在叫段南星，她又安撫般親了他好幾口，才搖搖晃晃地回去了。

目送她的身影進門後，江宴舟默默起身進了衛生間，一個人在裏麵站了好久。

直到雙腿麻木，門口傳來的一陣腳步聲才驚醒了他。

他剛想推門，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個江宴舟呢？怎麼半路就跑了？景深，不會是看到學姐給你擋了那麼多酒，他吃醋了吧？”

“不知道啊，管他那麼多幹什麼？我了解學姐，她不可能喜歡上這種老男人的。”

聽到林景深輕蔑的語調，江宴舟攥緊了手。

外麵的人不知道他就在這兒，還在肆無忌憚地點評著。

“我都聽說了，他不光是學姐哥哥的兄弟，還是學姐這些年談的男朋友，不過景深你放心，學姐和他在一起隻是想增長增長戀愛經驗，玩玩罷了，他一個奔三的老牛也想吃嫩草，太不要臉了。”

“我當然知道，以前學姐為了保護我被混混捅了一刀，差點就死了，醒來後第一件事還是安慰我。她那麼喜歡我，喜歡到命都不要了，那個老男人又算什麼？”

“那你怎麼想的？我聽說學姐昨天送你回去後，連夜就和幾個兄弟商量，要給你辦生日宴呢，她要是在生日宴上和你告白，你會答應嗎？”

林景深驕縱道：“哼，看她表現吧。”

一陣水流聲後，門外的兩個人笑鬧著走遠了。

看著掌心深深的指甲印，江宴舟彎起嘴角，露出一個難堪至極的笑。

離開酒吧後，江宴舟攔了一輛車回家。

休息一夜後，他去公司提了離職。

主管看到離職理由有些詫異，“回家？你不是說以後會和女朋友在北城定居結婚嗎？怎麼突然就打算回家了？”

江宴舟垂著眼，隨意找了個借口應付，腦子裏亂糟糟的。

他回想起在北城的這些年，四年大學，三年工作，五年戀愛。

期間無數次，他都有機會回滬城。

可為了留在段南星身邊，他都放棄了。

如今，也是時候離開了。

男朋友這個位置，他物歸原主，悉數奉還。

之後三天，段南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消息。

可通過她朋友分享出來的照片視頻，江宴舟知道她和林景深在一起。

他們會在寺廟裏為彼此掛上祈福的心願牌，會躲開人群並肩去海灘散步，會在過山車上十指緊握……

在每一張照片裏，兩個人都不自覺地靠近對方。

不像戀人那樣親密無間，卻渾身都充斥著兩情相悅的曖昧氣息。

江宴舟一張張看完，麵無表情地關上手機，拿出了行李箱。

簡單收拾了一些必備品後，他正要出門吃晚餐，段南星閨蜜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宴舟哥，你快來醫院，南星出事了！”

江宴舟猶豫許久，最後還是拿上了鑰匙。

畢竟是段念安的妹妹，如今段念安在國外旅遊，他還是不能對她坐視不管。

一路趕到急救室，他便看到林景深和段南星渾身鮮血地躺在轉運床上，醫生正在進行急救。

幾個閨蜜六神無主，語無倫次地解釋起來。

“今天晚上我們本來打算去山上看夕陽的，景深說好久沒開車想試試，南星就讓他坐上了駕駛位。結果他把加速踩成刹車，車失控撞到了山體，兩個人都被鋼筋插入，現在要把鋼筋取出來！”

“但鋼筋靠近心臟處，現在全城隻有一位醫生能做這個手術，砸錢也請不到別的醫生，南星在副駕駛傷得很嚴重，景深輕一點，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們都勸她先去手術，但她怎麼也不聽，宴舟哥，你快勸勸吧！”

聽到這，江宴舟的心臟微微一震。

他走到段南星身邊，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和還在冒血的猙獰傷口，顫著唇開口。

“段南星，你現在就給我進手術室！”

她撐開眼皮，微微搖了搖頭，從喉嚨裏擠出一些微弱的氣音。

“先，先救景深，我不想，不想讓他出事。”

江宴舟再無法控製情緒，“你瘋了？他現在不動手術也不會有事，可你現在不做手術就會死！你要是出事了，你父母怎麼辦？你哥哥怎麼辦？”

“我…… 不重要，隻要景深平安，我…… 會撐住……”

急救室的燈亮了起來，護士拿來了暫緩治療的通知書。

看到他遲遲沒有動作，段南星拚著最後一口力氣，拿起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為了林景深，她真的，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江宴舟難以置信地想要搶走那張紙，段南星卻用血紅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不是，我的家屬，沒有權力，幹涉，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