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姐死後的第二個月，我作為新娘被抬進了李家。

成了我姐原來的丈夫李建成的續弦。

剛被一群人簇擁著推開院門，我就被眼前的東西攔住了去路。

隻見院門口的土地上，依次擺著扁擔、水桶、抹布。

李建成的父母正站在院子裏朝著我笑：

「這是進我們李家的第一道考驗。」

身後的一群村麵催促我趕緊撿起來，這是當地的習俗，幾乎家家娶親都會準備，鄉裏人早就見怪不怪。

「撿啊，想什麼呢？」

李建成在一旁沉聲催促，臉上已經帶上了不悅。

在眾人的催促下，我深吸了一口氣，將眼前的東西一一撿起。

終於換來了李家人滿意的笑。

因為我是續弦，婚禮舉行的可謂是潦草。

結束後我就被送進了臥室裏，一個人都沒搭理我。

饑腸轆轆的挨到了晚上，我才被允許出門去吃完飯。

飯桌上，李建成的母親倒著酒，眼睛卻看向我：

「嫁到我們李家就是我們家的人了，抓緊生孩子給我們家傳宗接代。」

說著想到了什麼般翻了翻白眼：

「別像你那個姐姐一樣，到頭來是個不下蛋的母雞！我們李家可不會放過你！」

她的語氣裏麵滿是嫌棄，我順從的點點頭，桌下的手卻不自覺的攥緊。

當晚，我忍著惡心和李建成例行公事，等到他睡著後，我翻過身看著眼前男人呼呼大睡的側臉，滿眼殺意。

沒人知道得知我姐死訊的時候，我有多崩潰。

我從小失去父母，是被姐姐一手帶大的。

她說知識改變命運，小小年紀打三份工供我上學，讓我一路念到了大學。

三年前她經人介紹從縣裏返鄉嫁進李家，卻不知那是她噩夢的開始。

被逼著吃了無數偏方她卻仍舊生不出孩子，甚至自己偷偷跑去醫院檢查，可是大夫說她的身體一點毛病都沒有，反倒有可能是她丈夫的原因。

可李家人不信，認定了是我姐的問題，整日虐待她。

最終，今年年初的一場拍喜，將原本就體弱多病的姐姐徹底送到了地獄。

都是因為李家我唯一的親人也沒了！

他們所有人都要給我姐陪葬！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婆婆楊春芬給拽了起來。

屋外聚集了不少人，個個手裏都拿著掃帚扁擔，看向我的目光滿是期待。

我剛被推出門，周圍的人就一窩蜂的聚了上來，揮起手中的農具砸在了我的身上。

一邊打一邊喊著：「拍喜嗬！今年拍喜明年捉！」

後背火辣辣的疼，任憑我出聲求饒也沒有用。

我剛剛嫁過來就是這般待遇，難以想象，我姐這三年裏都遭遇了什麼！

直到我被打得直不起腰，後背血淋淋的，周圍人才算滿意，扔下手中的東西各回各家。

我婆婆還站在原地，看著我的目光裏滿是熱切：

「林鶯啊，你可要爭氣啊，早日讓我們抱上孫子！」

2

當天早上吃完飯，我就被塞了個水桶到手裏。

婆婆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

「你去和你嫂子打點水給後院的菜地澆了，不幹完別想著偷懶。」

說著扭頭就進了臥室。

而我則看向嫂子林秀芳。

李家一共三個兒子，李建成是老二，林秀芳和李家老大李明山結婚了有六七年了，兒子今年都四歲了。

察覺到我的目光，林秀芳轉頭看向我滿臉都是嘲諷：

「愣著幹什麼？趕緊去啊！」

她那副樣子儼然是將活全部推在了我的身上。

我姐在世的時候，也是天天被她欺負。因為她瞎告狀，我姐不知道挨了多少打罵。

「嫂子我不太會使水井，你先教教我唄。」

我滿臉唯唯諾諾，林秀芳笑出了聲：

「我就說這念書有什麼用，連水井都不會使的廢物一個。」

說著搶過我手裏的水桶走到了後院的水井旁：

「看好了我就幹一次，以後這個活可就歸你了！」

說著就上前要將水桶順著扔下去。

卻在她靠近井口的瞬間，被我一腳絆倒整個人都栽了進去。

「撲通」的一聲水聲響起，緊隨著林秀芳掙紮著的呼救聲傳來。

我看著井下的人，她似乎不會遊泳，已經快要往下沉了。

我當即轉過身跑向院子裏，一邊跑一邊大喊：「救命啊！」

屋裏的人應聲出來，得知林秀芳掉進了井裏紛紛聚到了井邊。

等到林秀芬被救起來已經是十多分鐘之後，她躺在地上早就沒了意識。

李明山給她做了好一會兒人工呼吸才醒過來。

剛睜開眼，她就指著我破樓大罵:

「賤人，剛才就是你絆我一腳我才摔下去的。」

說著就要伸手打人。

我後退了兩步雙眼含淚：「嫂子你怎麼汙蔑我？是你說你演示一次以後這個活就全交給我了，可你卻絆在石頭上自己摔了下去，都要將我嚇死了，我怎麼可能故意害你？」

我雙眼通紅懸而欲泣，儼然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秀芳還想說什麼，就被婆婆一巴掌呼在了臉上。

「你個小賤蹄子！還學會偷懶了！我怎麼不知道你現在這麼有心眼子了？掉進井裏也是你活該！」

說著又扇了一巴掌：

「你不是愛偷懶嗎?從今往後澆菜園子的活就交給你了，誰都不許幫忙！」

說完轉身看向我：

「你也是，連個水井都不會使，給我去祠堂跪一個晚上！」

說著轉身離開了後院。

我看著林秀芳被打得通紅的臉，最後什麼也沒說，抽抽噎噎的進了祠堂。

從白天跪到黑夜，我隻覺得又餓膝蓋又疼的厲害。

直到夜裏所有人都休息後，祠堂的門被推開，一道身影悄悄的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李家老三的媳婦陳玉。

她是被拐賣到村子裏嫁給李老三的，這些年糟了不少毒打。

她走到我麵前，從懷中的布包裏掏出了一個饅頭。

「嫂子快吃吧！」

她說著，將饅頭塞進我手裏。

我跪了一天早就餓的不行，當即拿著饅頭就往嘴裏塞。

陳玉看著我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對不起。」

她的話讓我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她，卻發現她的眼裏滿是愧色。

「我知道林芸是你姐姐，她之前在的時候幫襯了我很多，可是她到死我都沒能報答她。」

她的話落，我沉默了良久，最後抬頭看向她：

「你想報仇嗎？」

「啊？」

她似乎是沒理解我話中的意思，眼裏閃過迷茫，卻看見我繼續開口道：

「我知道你是被拐賣過來的，這些年李家更是不把你當人看，你就沒想過報複他們然後徹底離開這裏嗎？」

話音落她看向我的眼裏滿是震驚，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我良久都沒有再出聲，最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想好了可以找我......」

「我願意！」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她看向我的目光滿是堅定:

「我願意，所有欺辱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萬籟俱盡的夜裏，兩個人的目光四目相接，在彼此的眼裏看到了決心。

3

第二一早我終於被從祠堂裏放了出來。

夏季雨水大，天空從一早上就飄著小雨，而後俞下愈大。

婆婆卻讓我和陳玉趁著河邊漲水撈魚。

看著外麵豆大的雨點，我咬了咬牙和陳玉衝進了雨幕。

老家的河道不寬，但魚蝦不少，每年夏季都有不少人打漁。

還沒到河邊，田間水溝裏的東西就吸引了我的注意。

隻見半清的水溝裏，密密麻麻聚集著一堆螺。

可那不是田螺，而是福壽螺。

上學的時候，我也曾關注網上的消息，不少人因為誤食福壽螺感染細菌進了醫院。

陳玉見我不動剛開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後聽我說完滿臉的震驚。

趁著田間沒人注意，我們倆直接帶著手套將水溝裏的福壽螺撈了個幹淨。

最後直接打道回府。

婆婆聽說我們撿了一大桶螺回來，倒也勉強接受，直接將東西塞進廚房，讓林秀芳趕緊做菜。

我卻先一步走進廚房。

「嫂子你昨天剛掉進水井裏，還是我來做飯吧。」

林秀芳見我上趕著幹活自然樂得清閑，冷哼著就走了。

而廚房裏的我看著那滿桶的福壽螺，嘴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如是真讓林秀芳做飯，福壽螺被完全炒熟效果會大打折扣。

他們就得吃點半生不熟的才見效快呢！

兩碗福壽螺端上桌子，李家人端著飯碗食指大動，一邊吃一邊誇這螺肉真新鮮，最近應該去多撈點。

我吃著麵前的鹹菜點頭應和著，心裏卻在冷笑。

吃一次福壽螺不會有什麼大事，但是一直吃可就說不定了。

當晚李家爺四個就著兩碗螺喝了不少酒，最後下桌的時候已然全都喝多了。

幾人散去後，李建成腳下飄忽的往廁所走，卻不知道我一直在身後尾隨。

眼看著他站在坑位前麵，我直接一腳踹在他後背上。

他沒站穩，整個人掉進廁所裏。

我急忙抄小路回了自己的臥室，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此時已經到了夜裏，幾口人全都躺在自己的臥室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才傳來叫嚷聲。

我出門一看，是上廁所的林秀芳發現了杵在坑位裏醉的不醒人事的李建成。

他被拉上來的時候滿身都是屎，小腿處被廁所裏的石頭劃傷，往外冒著血。

傷口看起來很深，甚至隱隱能看見裏麵的肌肉組織。

見兒子成了這樣，李家父母坐不住了，將他簡單清洗後就打車去了鎮上的醫院。

4

李建成被送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他的腿上打著石膏，聽說傷口因為沒有及時清理，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感染了。

不知道養多久才能養好。

剛見到我，他就揚起胳膊，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火辣辣的痛覺讓我眼泛淚光，捂著臉無辜地看著他。

卻見他凶神惡煞的指著我:

「你這個賤人!自己的男人喝多了上廁所你都不知道陪著點！我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你！」

他眼眶通紅，儼然是把這幾天積攢的怒火全部都發泄在了我的身上。

而再看一邊的李父李母，就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我，一點想要勸阻的意思都沒有。

我內心冷笑，表麵卻還是一副唯唯諾諾的順從樣子。

「我錯了建成，你別打我嗚嗚嗚......」

說著還抹著眼淚哭了起來，看起來可憐至極。

「行了別嚎了！趕緊扶建成進屋！」

直到婆婆的聲音響起，我這才擦了擦淚水，將李建成扶進了屋裏。

之後的幾天，李建成對我可謂是頤指氣使，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我的身上。

每天對我打罵不停，杯子碗筷說摔就摔。

好幾次，我都被突然飛來的玻璃劃傷。

可我一直忍氣吞聲，倒是讓李家人更加確信我就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李建成的塗抹藥膏裏被我加了相克的材料。

每次塗完不但不會好轉，反而潰爛的更加嚴重。

久而久之，李建成連醫院都不信了，將藥膏徹底放棄，整天在家裏暴跳如雷，看誰都不順眼。

*

與此同時，我的肚子成了幾個人關注的重點。

結婚將近兩個月，可我的肚子卻一點響動都沒有。

婆婆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差，不止一次指著我大罵是和我姐一樣生不出孩子的母雞。

我也開始被迫吃起了偏方，隻是在暗地裏偷偷倒掉了不少。

終於在一次奚落後我被氣急敗壞的婆婆再次關進了祠堂。

不是第一次在祠堂過夜，我早就已經習慣。

隻是夜裏將近十一點，祠堂的門卻被從外麵推開。

我回頭就看見公公李大江站在門口，看到我他臉上露出了偽善的笑。

隻是那目光怎麼看怎麼猥瑣。

走到我麵前，他搓了搓手：

「你和建成也結婚兩個多月了，現在一直都沒有孩子，再加上之前你姐也在咱們家，我知道可能是建成的身體原因。」

我麵上神色不變，心下卻隻覺得開了眼。

原來他們還知道是李建成的原因，可是為了那些所謂的麵子，硬是讓我姐遭受千夫所指，最後被活活打死！

可下一秒李大江的話卻讓我皺起了眉頭。

「爹知道你跟著建成連個兒子都生不了，著實是受苦了，你以後就跟著爹，做爹的人，我保證你不出半個月就懷上兒子！」

說著就獰笑著向我撲了過來。

我原本就跪在地上，李大江突然撲過來我一時沒有準備，直接就被他撲倒在地上。

李大江將我按在地上，手上也開始不老實，最後竟然試圖去脫我的衣服。

我越掙紮，他的動作就越急切。

「放心吧，爹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我被按在地上不停的掙紮，想呼救卻被他捂住了嘴，祠堂正門卻在此時突然傳來了一陣響動。

李大江緊忙停了動作向外麵看去。

什麼也沒有，他再次回過頭對我上下其手。

「就在我絕望的以為自己完了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住了動作，直直的栽向了我的身側。」

而他的上方是舉著棍子渾身發抖的陳玉。